不等苏员外开口,萧遥抬手指向长廊:“当然,苏员外也可以把方才看着本官审讯夏桑的丫鬟小厮们全都叫来好好审问一番,看本官之前有没有用尖锐之物划破过自己的胳膊?”
    手指一划,又怒指石桌旁的夏桑:“你再瞧瞧这贱奴?至死,她手里都还抓着行刺我的锥子。若不是方才本官闪得快,又用胳膊挡了一下,这锥子怕是要直接刺到我心脏上来。
    怎么?本官一没碰她,二没骂她,她突然扑过来行刺,难道还不准本官躲开吗?如今她自己收不住力道撞死在石桌上,苏员外是不是觉得她行刺有功,要让本官给她偿命啊?”
    说话间,萧遥抠住衣袖上被锥子划破的破洞用力一撕,那半截袖子立时被他撕下,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瞧着煞是刺眼。
    如此振振有词地颠倒黑白,还这般盛气凌人地倒打一耙,直叫林瑾瞠目结舌。
    相比之下,众衙役们倒像是早已习惯了萧遥的做派,个个怒目圆睁,睚眦欲裂地瞪着苏员外,仿佛他们的萧少卿真被人行刺受伤,一旦苏员外敢包庇贱奴,他们就会直接拔刀砍过去似的。
    大理寺衙役的气势非寻常家丁打手可比,苏员外也有些发憷。思忖片刻,他转身看向管家:“萧少卿所言可属实?”
    “奴才……”管家下意识抬头看向萧遥。但见萧遥狼一般怒瞪着他,管家吓得一哆嗦:“奴才……奴才站得实在太远,没……没看清。要不……老爷您再问问其他人?”
    “混账东西!”苏员外一巴掌甩在管家脸上:“那你看清楚了甚?”
    “奴才就看见这位姑娘在跟夏桑说话,夏桑一直跪在地上哭。”
    “那萧少卿呢?”
    “萧少卿自始至终都在吃水果、喝茶,好像……好像还在石桌上趴着睡了会儿。”
    “我是问你萧少卿有没有用锥子划自己胳膊?”
    “奴才……奴才站的位置有点偏,萧少卿坐的地方又有根柱子挡着,奴才真的看不真切!”
    “贱奴!看不真切你还来禀报说萧少卿逼死了夏桑?你是不是找死?”
    “冤枉啊!”管家吓得拼命磕头:“因为……因为夏桑一直在哭喊,声音十分凄厉……所以奴才以为……”
    “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苏员外猛地打断管家的话:“那你可看清听清夏桑为什么哭喊?都哭喊了些什么?又是怎么扑过去的吗?”
    大约怕管家听不懂,苏员外又抬手指向林瑾,语气阴森狠毒地提示:“可是这位姑娘将夏桑推过去磕死的?你且实话实说无需害怕,老爷我自会为你撑腰。”
    嗯?林瑾眼眸一眯。
    这老匹夫是想恶意栽赃吗?
    该死的!他倒打得一手好算盘,遇到了萧遥这种又腹黑又会演戏的硬骨头啃不动,便想捡个软柿子随便捏?
    既如此,那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呵呵!”轻笑两声,林瑾掸掸衣袖站起来。
    众人尚不明白她为何发笑,林瑾已冲身旁的衙役们盈盈一拜:“拜托诸位大哥让这附近的下人们都过来。就是那个,那个,还有他和她。我记得方才问过他们话,后来他们便和管家一起站在长廊下,夏桑行刺萧少卿的情形这些人势必全看见了,且叫过来一个个向苏员外回话吧!”
    苏府的下人惯会拜高踩低,之前见夏桑撞死个个做鸟兽散状。此时瞧见苏员外带人过来,又一个个凑近想在主子跟前露脸。便是胆小的,也聚在长廊下戳戳点点。因此,林瑾话音一落,衙役们便上前将人全都轰了过来。
    数了下居然一个不缺,林瑾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都在便好,你们且来告诉苏员外,到底是我推了夏桑,还是夏桑推了我?
    哦对!别忘了告诉苏员外锥子的事,是不是锥子也是我强行塞给夏桑的呀?
    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们,别以为这是苏府就能信口开河。咱们隆安王朝的大理寺可不是吃闲饭的,衙役大哥们方才也在,他们并非摆设。
    所以,倘若你们老老实实说话便罢了,若是敢胡说八道、恶意栽赃,只怕萧少卿和我答应,这些衙役大哥们手里的佩刀也不会答应。”
    这话叫板挑衅的意思太明显,苏员外的视线一下子射了过来。
    林瑾毫不惧怕:“怎么?苏员外觉得我说得不对?”
    “姑娘可是在当众威胁证人?”
    “威胁?”林瑾两手一摊:“方才当着萧少卿的面儿,苏员外明目张胆地告诉管家要帮他撑腰都不算威胁,怎地我鼓励一下自家衙役大哥们秉公执法,就成威胁了?
    还是,苏员外觉得这是苏府,您就是天王老子,甭管大理寺的官差还是皇上的御林军,在这里都得按照您的意思说话?”
    苏员外的眸光登时阴霾暗沉下去,目露凶狠地看着林瑾,他冷声道:“姑娘说笑了,草民岂敢?管家说姑娘是萧少卿的贴身丫鬟,所以才替萧少卿审问下人,但草民瞧着姑娘颇有气度,不像普通人家出身。可否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家住何处?”
    老狐狸!明知她的身份,还要故弄玄虚,这厮想做甚?
    心中冷笑,林瑾面上却一派天真纯良:“诶?苏员外是看上我了,想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吗?”
    “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苏员外眯起绿豆大小的眼睛,咬牙:“姑娘既与萧少卿形影不离,草民岂敢夺人所爱?草民只是……”
    “只是什么?莫不是苏员外打算留个后手,以后好打击报复我吗?不过你这番心思怕是要白费了,因为我就是萧少卿的贴身丫鬟,新收的。当然,我还是萧少卿的助手,在大理寺打打杂,帮蒋大人和萧少卿验验尸、疗疗伤什么的。”
    听见“验尸”两个字,众人目瞪口呆。
    少顷,人群中突然有人嚷道:“就是她,重阳节那日在光明寺被萧少卿指认为凶手的女子就是她!她是杀死我们小姐的帮凶!”
    这一嗓子喊得突兀,连萧遥都没有料到,凉亭前立刻沸腾起来。有胆大的已经捡了树枝和碎石子儿向林瑾砸过来。
    苏员外愣了下,猛地挥起拳头:“大胆妖女,原来你就是刘安小儿的姘头。你且还我的姚儿来!”
    原来,这才是苏员外的真正用意。引起公愤,让下人们打残甚至打死她,好给萧遥下马威吗?
    愚不可及!
    眼见苏员外的肥手已伸到面前,两把大刀却“哐当”一声架在了苏员外脖子上。
    “萧少卿!”苏员外睚眦欲裂:“她不是您亲手抓回大理寺的嫌犯吗?您如何要包庇她?”
    “本官当日搞错了不行啊?”萧遥白眼一翻。
    “你……”苏员外气结。
    林瑾脸上的肌肉狠狠抽了两下。和萧遥玩儿腹黑,苏员外当真还嫩了些。
    跨前一步,林瑾凑近苏员外:“你信不信?倘若今日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无需大理寺和丞相府出面,只平江县那些孤苦无依、没钱看病的老百姓,便是流离失所的叫花子,都能用口水淹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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