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助于你我,算是我们的恩人,所以我也为他感到忧心。避嫌远疑所以无误,燕公定不会不知这样的道理,只怕是身在高处,难以自见吧。”
    无论如何,终是轮不到我们多管,徒然顾虑而已。
    旬日之后,父皇于集贤殿设宴,款待随行封禅的功臣,我与晁衡便也随使团入宫赴宴。与上巳节那次一样,有品阶者的座次设在殿内右席。及入席,放眼殿上,父皇身侧除了寻常站着阿翁,倒还有个半熟面孔。我想了半晌才记起来,此人是梨园优人黄幡绰。
    少时开宴,一番礼节之后,便是官员们按品阶上殿向父皇祝酒谢恩。先是以燕公张说为首的三品以上的紫袍大员,而后是五品以上着绯袍的,接着则是七品以上着绿袍的,一排排整整齐齐,大略看着倒是漂亮。原也没什么稀奇,却偶一眼瞥见父皇,他的神色很是奇怪,不再笑对祝酒官员,一双眼直直盯着下头,不明何意。
    君王神色有异,很快为人察觉,殿中的歌舞也知趣停了。阿翁不免凑近相询,父皇却忽抬手指向那几行绯袍官员,道:
    “此人甚是年轻,何以居五品之列?”
    父皇话音未落,众人已然循声看去,我与晁衡自也不例外,但这一眼竟令人猛一惊——那不是别人,就是骤然跃居五品的郑镒。他站在绯袍之末,虽位置不显,但其脸面同余者相较,着实差了辈分。以父皇居高临下的角度,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依我朝官制,五品已算是通贵达宦,若非祖荫军功之类,许多人一辈子也难以升到五品。而如郑镒这般不过而立之年的后生,能入仕就算是好的,至多八九品罢了。
    “陛下问话,还不上前。”阿翁拂尘所指,正声道。
    郑镒本就是个草包,就算拔居五品也是不配,今日又恐是初见天子,早吓得面色惨白,磨蹭了许久才抖抖索索上前答道:“回,回陛下的话,臣……臣名叫郑镒。”
    “哦,郑镒。”父皇若有所思的念了一句,气氛有些微妙,“你是何年入仕为官?是立了什么功,年纪轻轻就列居五品啊?”
    父皇这一问下去,席间竟纷纷看向百官之首的燕公,且是窃窃私语,议论不止。看来,燕公与郑镒的这层关系早已人尽皆知。
    “满郎,我们所虑的那件事,会不会今天就……”我拽了拽晁衡的衣袖,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他转脸看我,虽也显得忧虑,却仍安慰道:“别怕,今日是宫宴,陛下就算察觉,应该也不至发作。”
    我点点头,一时也做不了更多,只得继续看着。
    那一边,燕公倒是面不改色,仍以昂首挺胸之姿站在朝臣之首,可郑镒是个没主张的,当此隆冬天气,竟出了满头满脸的汗,越发显得鄙陋不堪。
    父皇何其英明之人,耳畔听着议论之声,下头看着郑镒的丑态,就算不能一时全部领会,定也明白了七八分。此刻,只见父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正当殿内陷入一片僵局,连阿翁也有些慌了,却忽见那位优人黄幡绰猛跨了两步站了出来,张口就高声大笑,喊道:
    “此泰山之力也!”
    我尚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席间就传出好大的一阵哄笑,便看向晁衡,他一皱眉,倒很快明白了。
    “我想他是指郑镒如今能跃居五品,是随行封禅泰山的功劳,怕也是在借此讥讽燕公任人唯亲。”
    我听罢恍然大悟,一时哭笑不得。想这黄幡绰一个优人,擅长歌舞曲艺也就罢了,不曾想还有这样的巧妙心思,而另一面,燕公的所作所为算是彻底在父皇面前暴露了。
    这场名为款待功臣的宴席终是安然地进行下去了,父皇没有当场发落,但也再未露出过笑容。
    宫宴后不久便到了开元十四年的新春,晁衡每每下职归来也再未提过关于燕公的消息,想来风微浪稳,此事算是过去了。
    只是,我常去看望同心,路上来往之时,总能听见坊间百姓以黄幡绰的那句“泰山之力”为戏笑谈资,且渐渐地倒成了一股风气,人们皆以“泰山”代称外父。
    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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