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亦岚面无表情道:“自然。”
    宁三娘也不再多说,摇着步子便离去了。
    张掌柜却仍旧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不嫌事儿大地道:“别老板可要再加把劲儿啊,每月三十两的租金,不少了。”
    即便再不悦,别亦岚也不会让对手看到自己狼狈的姿态,她镇定自若地看着他:“那是自然,鄙店的事,就不劳烦张掌柜操心了。”
    张掌柜却没把她的镇定放在眼里,只当是最后一丝挣扎罢了。
    他可不相信,就她一个黄毛丫头,有这本事,能在十天内,凑齐三十两银子,到时候,他不必费任何心思,便可以将这个不自量力的对手铲除。
    如此一来,醉仙楼仍旧是这城中屹立不倒的酒楼,有且只有一个。
    而其他不自量力的竞争对手推出的花样再层出不穷又如何?还不是不堪一击,他不过是用了些小手段,便能让这些厌烦的东西慢慢消失。
    能怪他么?做生意不都如此?适者生存罢了。
    要么取代,要么被取代。
    不过是他们自己没有能力罢了,就别去怪别人能力太强。
    张掌柜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店,挑了挑眉,不屑一笑,抖了抖衣袖,也不再理会对面的人最后的挣扎,左右他大度一点好了,容许她再占点口头便宜,反正也只是负隅顽抗。
    这么想着,他也不再多言,背着手如来时一般趾高气扬地离开。
    离开的瞬间,他又转过头来看看松间雪的牌匾,不屑一笑:“那就祝你好运了。”
    自张掌柜走后,别亦岚的神色愈来愈沉,似乎一直在压抑着什么。
    她不该大意的,她早该想到,这张掌柜能在城中的地位多年不变,且从未被其他酒楼的声名超过,不可能有那么简单。
    可她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人。
    三十两的租金,她本可以去租一个更好的店面,可一来她不愿在刚刚稳定的情况下轻易再折腾,二来她咽不下这口气。
    张掌柜今天过来的目的太过于明显,无非是想来看她笑话的罢了。一开始她拒绝了他抛出的橄榄枝,偏偏这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橄榄枝,反过来还欲和他抢生意,他那点不得了的自尊心怎么忍得了?可不得赶快来看看这个不起眼的橄榄枝的死像?
    她越是明白他的心思,便越是不肯妥协,不肯退步,即使知道这是一个坑,也还是一时冲动跳了下去。
    她向来便是这样,敌人越强硬,她便越不可能低头,宁可玉石俱焚,也不给对方留把柄。
    就算让她失败灰溜溜滚回去摆小摊都行,让她现在就妥协,做梦。
    她一人就这般坐着不动,脑袋里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成义和月瑕也见到了刚刚的场面,也不多说,只顾着做自己的事,不去打扰她,以免打乱了她的思绪。
    光阴迅速溜走,店里来了几个客人,月瑕熟练地招呼好,再送走,来来往往几个回合,天边便染上了一层晚霞,绯红漫天,煞是好看。
    别亦岚望着那天,却是没有半分欣赏之意,周围人谈笑风生,一句也进不了耳,一下午,都是脑袋放空的状态。
    忽而,她见着那绯红的晚霞下走来一个人,身形挺拔,凤目也沾上一点霞光,抹去那点清冷之意,比寻常柔和了太多。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魏瑾淮便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怎么在发呆?”
    清冷的声音唤醒了她,别亦岚还有些懵,一见是他,便摇了摇头:“店里没有多少人,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魏瑾淮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却又嘴硬不肯多说,想了许久,还是觉得不该多问,以免触碰到她的伤心事,便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别亦岚坐了一下午,这会儿也站了起来准备活动活动,可她这刚刚站起,便觉得头脑一昏,毫无防备地往旁边倒了一下。
    魏瑾淮迅速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扶了下。
    熟悉的松香味钻入鼻间,让她心头莫名镇定,有种被安抚的感觉。
    “小心。”头顶传来一个清冷、略带柔和的声音,气息扫过她的耳尖,别亦岚心头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扫过,酥酥麻麻,安抚下她烦躁的心情。
    别亦岚却莫名有些委屈。
    明明她也还是一个该躺在别人手心,接受疼爱的人,凭什么到了别的地方,就一文不值、受人白眼了?
    这阵委屈来得快,却被好闻的松香慢慢安抚,慢慢拨开。
    她一直低着头,魏瑾淮看不清她的表情,只隐隐觉得她的情绪不对劲,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他再也不敢乱动,只怕又惹得人小姑娘情绪爆发。
    出乎意料的,别亦岚再次抬头时,眼底却没有想象中的低落,反倒装了些他看不懂的神色,像是装进了他来时见到的晚霞,烂漫、纯澈,只是耳尖不经意也被晚霞染了色,撩惹得人心头发痒。
    别亦岚意识到两人的距离靠得有些近,赶快退后一步,保持安全距离,再佯装不在意道:“你要吃什么?”
    魏瑾淮也回了神,清咳两下,试图压下耳尖的燥热感:“都行。”
    “好,那我看着食材做吧。”别亦岚点了点头,便要准备去厨房。
    魏瑾淮也意识到今天的别亦岚情绪不对,皱了皱眉,还是叫住了她:“别……亦岚,”他顿了顿,还是不太适应这么叫她,“你休息吧,今天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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