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苏乔毫无准备,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给盛云淮的四肢做日常按摩,一边轻声同他说话。
    “云淮,等你醒了,我们买条狗吧,买条大金毛,也叫旺财。”
    “好啊。”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氧气罩下传了出来,因为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还有些沙哑。
    苏乔脑袋有好几秒钟的空白,她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那张苍白的俊脸,直到盛云淮很轻地叫了一声乔乔,她才如梦初醒,扑到了盛云淮的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盛云淮也很想回握她,可刚刚苏醒,他的身体虚弱,没多少力气,他所有的气力都用来说话,和对苏乔微笑了。
    苏乔也笑,又哭又笑,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盛云淮虚弱地抬起手:“宝贝别哭了,过来抱一抱。”
    苏乔几乎是扑进了盛云淮的怀里,她紧紧抱住他,泣不成声,她有很多话要对他说,有好多事情想要告诉他,但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了短短的一句:“我好想你。”
    ——
    盛云淮苏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研究院,作为第二个通过颅内刺激疗法醒过来的病人,盛云淮也被医生问了不少问题,俨然是继苏乔之后,第二个被当做研究的对象了。
    以前苏乔有裴寒远帮忙顶着,现在盛云淮有莫天帮忙挡着。
    但莫医生也是受人之托,如今事情解决了,他也打算离开了。盛云淮现在恢复得很好,不用他也可以了,莫天建议苏乔可以申请换一个主治医生了。
    “为什么?”苏乔觉得莫天很好,他能让盛云淮醒过来,证明他是个很厉害的医生,她不太想换。
    莫天只说自己还有别的工作,苏乔盯着他看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乔有一双和裴寒远极为相似的眼睛,莫天在她的注视下,总会生出一种被裴寒远看着的错觉,但裴寒远现在哪里还有力气这么看着他呢,想到裴寒远,莫天就觉得难过起来。
    他以前不觉的什么好人必须要有好报,坏人就必须有恶报,他只是觉得,裴寒远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莫医生。”苏乔问说,“裴医生呢?我听说他休假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自己打电话问他吧。”莫天看着苏乔就会想到裴寒远,就会难受,所以他不想待在这里,不想继续做盛云淮的主治医生了,他假装看了一眼手机,“哎,我突然想起我还约了别的病人,先走了。”
    看着莫天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苏乔直觉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直到不久后的一天,她在研究院的花园,撞见了躲在湖边哭泣的梅梅。
    梅梅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被泪水糊住了。
    今天难得有点太阳,苏乔是推着盛云淮出来晒太阳的,她没有想到会撞见这一幕,她正思考着是悄无声息的离开,还是上去给梅梅第一张纸巾时,忽然听到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裴医生,求求你别这么就放弃了,你这么厉害,你一定可以活下来的对不对?”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梅梅哽咽着嚎啕大哭:“不会的!不会的!你不可以死!裴医生,求求你了!”
    “——你说什么?”苏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梅梅身后,从她手里抢过了手机的,她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处理不了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只是对着手机那边的人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裴医生只是休假了!”
    然后,她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就跟除夕那晚那个温柔的对她说“妹妹的愿望都会实现的”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说:“苏乔,你的新年愿望实现了吗?”
    苏乔哭了,她哭得没有声音,只是睁着眼睛流泪,然后很低的喃喃道:“没有……我有许愿你能放下仇恨……也能快乐的活着……”
    裴寒远很虚弱的说:“抱歉,我大概办不到了。”
    最后一次见到裴寒远,苏乔才从莫天的转述中得知了他患病的真相,是细胞衰竭。
    原本这个病不会这么快要了他的性命,但他之前多次进入苏乔的意识世界加剧了身体恶化。颅内刺激疗法最初是有很严重的副作用的,但经过裴寒远的改良后,苏乔使用的那个机器只做一次是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的。
    但第二次就会有了,不过也不致命,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苏乔求着裴寒远给盛云淮再做一次治疗时,裴寒远并不愿意的原因之一,或许是有仇恨在,但莫天觉得那不仅仅是仇恨了。
    虽然裴寒远嘴上很坚定的告诉苏乔他不会救盛云淮,但后来他还是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透支着生命,终于在春节后,在颅内刺激疗法上有了突破,让这项技术完全没有了副作用。
    但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一台手术了,所以很久之前,他就和莫天有了约定,让莫天代替自己去给盛云淮做手术。
    听完这些,苏乔整个人都很麻木,盛云淮陪着她,轻声的喊她的名字。
    苏乔才恍然回过神来,问莫天:“既然不致命,为什么他会这么严重?”
    为什么,莫天当初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得知真相后,他只觉得裴寒远就是个疯子。
    “苏乔,你知道寒远当初为什么会发明出颅内刺激疗法吗?”莫天缓慢地说道,“那些年他一直在寻找父母死亡的真相,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些证据早就找不到,所以他想到了记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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