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把柄的饶攒月本人已经走了,聂思泽绷着的弦当然也就松了下来。
    他听见宋暖这话丝毫没着急应答,就地往后退几步蹦到阳台沿儿上坐着,吊起眼眉满脸的不在乎。
    “多大点事儿,哥你讲这么难听干什么。”
    就像这人刚刚说的那样,道德层面来讲他办的确实不是什么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
    但话又说回来,这么做的多了去了。
    犯得着上纲上线,把这么点玩烂了的招数当瘟疫躲吗。
    “你前几天还说人家师弟是挖坑给自己跳。”
    宋暖感觉自己这颗心都要随着聂思泽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一道蹦出来了。
    “跟圈外大粉谈恋爱是那么容易的吗,一旦闹什么矛盾被曝出来你一切就全完了…”
    “那不一样。”
    聂思泽摆摆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平白被拉长的音听上去慵懒而叛逆:“当这么多年站姐,要不是真心喜欢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要分手,又怎么可能轻易把喜欢过的人毁掉呢。”
    他掏出手机往团站图标上指了指,一本正经地跟人分析:“饶攒月管着的是咱们 bwp 最大的站子,跟她搞好关系就意味着离粉丝更近,没坏处的。”
    宋暖咬紧牙关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只觉得对方现在嘴里说的全都是些拎到外面会被笑掉大牙的邪门歪道。
    可他偏偏又没念过几年书,压根不知道这种涉及立场方面的架该怎么吵。
    山不就我我就山,骂不过街我找代班。
    宋暖秉承着绝不硬撑托大的优秀理念,在确定了自己言语上确实掰扯不过面前这小兔崽子之后,果断转身回练习室找童颜。
    提前有了一定预感的聂思泽在后面吼得声嘶力竭。
    “姓宋的,你要是敢跟队长说的话我跟你没完。”
    “…”
    走在告状第一线的宋暖闻言,很是不屑地伸手掏了掏耳朵。
    “哦,没完就没完呗。”
    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
    从冷饮厅眼睁睁看着万昱安掉眼泪,到男厕所偶遇组合队友跟站姐卿卿我我。
    宋暖这一整天都在持续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
    bwp 演出相关集训已经差不多进行到了尾声,他这个 ace 又向来不在训练的时候叫人操心,现在俨然已经被老师归到了可以提前下班的那一堆里。
    连着好几天没看到苏长乐,他心思难免活络,当下冲着老师深深一鞠躬,紧接着就跑的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记不清动作大户孟连莨很艳羡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苦哈哈地继续瞪着老师手里提着的小竹棍,生怕这玩意儿下一秒就又敲到自己身上来。
    “鼓点都密集成那个德行了,真不知道你们舞担是怎么摆弄明白自己四条胳膊腿儿的。”
    他嘴里嘟嘟囔囔地如是吐槽,还不忘腾出空伸手杵了两把小队长的胳膊肘。
    “你不是也被赦免了吗,还待这儿干嘛呢。”
    “哎,别动。”
    孟连莨每回跳完舞气喘吁吁的时候玩闹都下意识收不住力,童颜差点被人怼得一趔趄,捂着惨遭毒手的地方连揉好几下。
    “我有话要对思泽说,先等一等。”
    “怎么,老寒腿蔓延到手臂了?”
    孟连莨嘴上欠了吧唧,但脸上却没多少笑意:“跟你说多少遍了没事少加练,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怎么上台前打封闭的感觉很好?”
    他心里知道童颜为了这个组合牺牲多少,也明白这人一年比一年不要命的派头,无非是不想以后队伍解散想起来都是遗憾。
    但大道理归大道理,孟连莨一点都不想自己兄弟心安理得地遭这份罪。
    童颜在他们里头年岁最长,按聂思泽那嘴边没把门的玩意儿话说,就是以一人之力跟全队人产生三年代沟,再加上跳舞时不管不顾的劲头,没准什么时候就得先所有人一步提前退休。
    话糙理不糙,孟连莨很认同老幺这个观点。
    他根本没把注意力往这人口中的‘找思泽谈话’转移,嘴角往下一耷拉,大有不把人劝走不罢休的架势。
    “要我说反正万昱安已经走了,咱合体办演唱会应该也就是最后一回,没必要太为难自己,真的。”
    这话说的,好像往后没活动这次都没必要全力以赴一样。
    童颜心里不认同这个观点,立时就不咸不淡地拿眼睛扫了人一眼。
    “少爷,注意言辞。”
    “哎,我不是让你消极怠工的意思。”
    孟连莨被他横了一眼,忍不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尖:“…而且,你也不能老这么管着聂思泽。”
    自从孟家二儿子的身份被这人发现之后,童颜就好像打开了某个阴阳怪气的新机关,每次生气必用这句尊称的少爷来堵自己嘴。
    他叹口气,像是早就看不下去对方老父亲般的带崽方式了一般:“你给聂思泽擦了六七年屁|股还没擦够吗。你信我一句,这孩子心性不定容易飘,再被这么护下去铁定出事。”
    这预测有够真的。
    童颜呵呵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正若有所思往自己这边盯的聂思泽本泽。
    毕竟算上早期团队没混出名头的几年,他们这老幺红的时候岁数也太小了。
    年少成名,又有几个能真正把持住本心始终不变的呢。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感觉有点心累。
    “用不上以后,现在就已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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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暖以前非主流那会儿,一门心思觉得自己贼几把酷,这辈子没人能制服得了。而就算真的那么不走眼喜欢上谁,也绝对是自己占精神主导,轻轻松松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种狠角色。
    但事实很快验证了小时候脑子里的想法都是些无稽之谈。多亏了有苏长乐,才慢慢教他学会了在一段成熟且健康的感情里,两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
    他们得都褪下铠甲,变成翻过身来给主人摸摸脆弱部位的柔软小猫咪才行。
    宋暖揣着一板被塑料膜包在一起的 ad 钙,欢欢快快地往陈思给发的定位处走。心想自己这次事先一点都没透露行踪,肯定能给人一个惊喜。
    只不过这地址还挺眼熟的。
    他垂眸再次仔细看了两遍,一拍额头终于有了点印象。
    这不当年拍《限定关系》,不幸赶上马匹受惊,把自己活生生颠下来的那个马场吗。
    宋暖那点恐高在落马之后无疑变得更加严重,但人前倒是压抑得很好。
    甚至于后来拍正经古装戏《风雪艳阳》的时候,几乎所有沈小将军的马上戏都没用替身,还一度被导演拽着手脖子说给他省花销来着。
    苏长乐平时从没跟他提过这方面兴趣爱好,但毕竟说到底也是个有钱人家小公子,会点贵族运动项目也不意外。
    宋暖想到这里心头又有点习惯性泛酸,好不容易才被理智催使着转换一下思路,结果转眼就又想起来另外一件糟心事,本就不亮堂的表情当场雪上加霜。
    自己爱人最近一直各种事务缠身,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估计不会是独自出行,肯定拽了朋友作陪。
    那么人选问题自然不言而喻。
    宋暖脑袋转都不用转就能猜到在场的肯定会有安境迁跟靳涉,当下脚底就跟浇了铅似的不想动了。
    这两人的底细苏长乐早就交代清楚,更前前后后跟自己强调澄清了不知道多少次,按理来讲实在用不上草木皆兵。
    可难受这事儿它不受控制,宋暖只要一想到年前自己在热搜看到的视频,都仍然会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抬头看了一眼正悬在脑瓜儿顶马术俱乐部的巨大牌匾,心想好家伙还挺有缘分。
    既来之则安之,都到门口了总不能原地再转悠回去。
    尤其他身上压根没带钥匙,现在调转方向的话就只能回练习时跟大家一起走。
    宋暖想了想自己临走时聂思泽投过来的,那满含戏谑的小眼神,深觉自己丢不起这个脸。
    他吸了一口气提步往里迈,十分破罐子破摔地想:大不了就再吃一回醋,捎带着跟因为自己退了圈的安境迁道个歉,左右又死不了人。
    “哎哎哎,您别直接往里进呀。”
    前台招待估摸着是看他这一身价格不菲,因此说话的时候态度非常客气。
    “您之前来过我们这里吗,有没有预约?”
    宋暖把整张脸压在帽子底下,瓮声瓮气地回答:“没有,我来找人。”
    “方便问一下您所找之人的名讳吗?”
    “苏长乐。”
    “原来是苏先生的朋友。”
    她点点头笑着说道,从侧面叫了个身穿侍应生衣服的男孩子出来。
    “您瞧着像第一次来,还是跟着他走让人放心些。”
    宋暖心说自己对这地方可不陌生,熟悉环境那几天不仅里里外外跑了好几遍,还相当倒霉的赶上了难得的一次小型事故,差点拍不下去戏。
    只不过拍戏场地人多口杂,不需要过多马场原有工作人员。
    他当时在现场没见到这两个人,自然也不会多言,道了声谢后就跟着那看着还没自己大的男孩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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