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拙清。从业十年多了,排的第一部 剧是《情书》。
    我?孙乾明啊,N大戏剧社的指导教师。我这辈子也没啥追求,能把这帮小崽子带好就成。
    闾丘北,演了八年戏。话剧新人。
    我叫时沛。瞧见这牌子没,听涛!记住了啊,总有一天,这俩字得印在经典原创戏剧名录上!
    这些自我介绍有的是从戏剧节开幕式上扒下来的,有的是特意拍了VCR传给闾丘北的。话语都被剪得很碎,一幕幕很有年代感的画面闪过去,皆是排练中流汗的眼睛和脸。
    无一例外地,影像里的男男女女笑得开心,尽管他们当时都知道,下班后等待自己的,是没有暖气的屋子喝一顿勉强果腹的简餐;即便是台下坐满了人,也只能拿到杯水车薪的回报。
    配乐说,在这个时代里,爱,是我斗争的方式。
    影像里还有位老前辈,麦中途出了问题,但台词仍旧念得中气十足、字正腔圆,哪怕是剧场后排也听得一清二楚。
    视频的后半部分截取了许多戏剧人的语录,其中许多人同时活跃在荧屏上,并通过自己的号召力,将更多年轻粉丝也拉进了剧场。
    而后画面忽而变成黑白,切到了《薄命》谢幕的舞台上。舞台中央一位戴着眼镜的导演缓缓开口道:我叫厉峰,锋芒剧团的创始人。
    他说,只有让大家走进这剧场、看到了,这场戏才叫有魅力。
    我相信,于是我坚持。
    裴山看完整个视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闾丘北从哪里找到这么些影像资料,一看就很费功夫。画面里那些被称为神的作品在前,许多熟悉的、年轻有思想的黑马在后,环环相扣,无非传承二字。裴山眼眶变得潮湿,这个本温馨的夜,也因为这方小小的屏幕变得燥热。
    老一代戏剧工作者带着中国的故事走向世界,新的血液仍在涌流。
    我相信,于是我坚持。一曲唱完,视频最后打出来的是近期演出表,其中,《长夏》在非常显眼的位置。
    闾丘北微博的配字是:夏天过去了,但下月初一定要去趟雁城,看看长夏。
    裴山觉得鼻子一酸,装做没事,把头撇到一边。
    刚刚你是不是没看票务情况?唐立言见人鼻头红红的,赶忙拿张纸蒙在他脸上,帮忙点开了网站,让咱瞧瞧这闾啥啥的号召力大不大!
    不止闾社长裴山鼻音很重,努力把字说得清晰,还有好多人。
    各大剧团官方、年轻代表、工作室创始人、老一代话剧工作者要么出现在视频里为这漫漫长路加油,要么转发了这则视频,为火焰再添一把柴。
    嚯,你们还挺团结。唐立言看那个不断刷新的转发量,还有渐渐变红的票务网,也松了口气,把裴山的卷发打乱,笑道,既然你这边的事儿告一段落,那你也别拦着。我得我哥好好掰扯掰扯!
    掰扯什么?
    厉老师的事儿。不能再逃了。唐立言把眼神移到屏幕上,月初的剧场一定会很热闹。我得告诉他,如果家里不能还人清白,那我就自己闹一个大新闻。
    主城的剧场确实很久没这样热闹过。不光是《长夏》,隔壁几个剧的上座率也不错。
    唐立言在去剧场前,跟管立庚聊了半天,最终没有达成共识。
    于是唐立言只好说,公演结束后由他自己在现场说出前因后果。架免不了要吵,但吵完后,唐立言出奇地没什么不适反应,甚至无比平静,抻抻衣服就去了剧场。
    为了防止管立庚又节外生枝,他拿自己的身体和管欣的墓碑发了毒誓,说横不过就是多一具尸体,如果敢动裴山,那管立庚将只剩下唐竟这一个亲人。这句话还是有些威慑力的,管立庚怔了许久,甚至忘记去拦唐立言。
    剧场来了很多人,除了新天地的员工们,蔡寻把他们同班同学也拉来了。还有一些非雁城本地的剧评人和媒体,甚至闾丘北的粉丝,把剧场塞得很满。
    唐立言知道裴山应该在后台忙着,不敢去打扰,只远远瞧见一黄毛小子,便笑着上前揶揄: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学啊?上了大学可别再瞎跑打架,不然你家何律师更看不上你了。
    放屁,是老子看不上他!这辈子不回雁城了,妈的!蔡寻呸了一声,气鼓鼓坐下来,你得感谢我在市局给你说不少好话,不然你到现在还在家呆着呢!
    唐立言嗤笑着说:嘴还挺硬。行了行了,看戏。
    剧院指示报完后,灯便暗了下去。唐立言这才看清改良后的舞台,果然十分震撼。
    硝烟,教室,炮火,这些他记忆里的东西,此刻就在眼前上演着,那些他经历过的事情,由更年轻、有热血的人们接力。
    台上的师生们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在笃笃的火车声中唱:辞去故乡也好,为此后,与日月同光。
    这句词配了阳关三叠的曲,一层层渲染,一行人唱雁城,唱南方,却不知接下来有多久的背景的背井离乡。
    双胞胎战士被一发子弹打中,滚回了战壕。年轻的军官帮他们按住血口,叫医疗兵来仔细包扎好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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