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盏拍拍他抓自己的那手:“我得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她心里惦记着闻靳深说的,早点回来。
    能动的闻时礼从不会安分,他身体凑过来,额头几乎要贴着时盏的下巴,就那么近的仰头看着她,眸色深黑且沉:“再陪我会,小千岁。”
    时盏的目光扫过他眉眼,然后看见他依旧敞着的病服:“把扣子扣上。”
    “你帮我扣。”
    “......”
    时盏手指点在男人额心,将他的头推开:“自己扣,别让我生气。”
    闻时礼拉着她的手举起来,给她看:“可我现在一只手不方便。”
    时盏不解:“你,就不能放开我再扣?”
    “可我不想放开你。”闻时礼说得言辞切切,仿佛对极了,“所以只能你帮我扣。”
    时盏不太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但是你抓着我的话,我不也是一只手吗?”
    闻时礼点头表示认可:“你说得对,但是还是你帮我扣吧。”
    时盏想抽他两下。
    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她的话,他也不会病恹恹地被困在医院里。
    “就这么一次。”
    时盏正对闻时礼身体微微前倾,长发微卷的发顺着白皙脸庞滑下,扫在男人眉眼间,唇角处,再攻进他百毒不侵的内心深处。
    离得近,两人身上的味道交换,是柑橘和玫瑰。
    时盏开始一颗一颗地帮他扣病服纽扣。
    整个过程。
    他依旧握着她的手腕。
    时盏也穿着宽松肥大的病服,以她现在俯身的姿势,加上领口低垂,从闻时礼的角度,只要眼睑微微一低,就能看见春光。
    但他没有。
    从头到尾,他一直盯着她的眉眼,看她风情半敛的眼角,也看她专注时的表情。
    在这一刻,闻时礼都快要误以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了。
    世界上有一种爱。
    无关情/欲,无关肉/体,深情却在每一个眼神里疯涨。
    “扣好了。”时盏直起腰身,“你还要拉多久。”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时盏有些僵住,回头。
    闻靳深还握着冰凉的门把手,修身笔挺地站在门口,目光无声地看着时盏被拉住的手,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出来,盏盏。”
    时盏:“等等,我在——”
    “有急事。”闻靳深生生打断她的话,“陈警官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幕后嫌疑人落网,让你过去一趟。”
    时盏愣了下:“落网了?”
    手腕上的力道也松了。
    时盏转回头看闻时礼,用商量的语气:“晚点过来看你,我去趟警察局。”
    从闻靳深一出现,闻时礼的情绪就变得十分低落,蔫蔫地松开手低着头,嗯了声。
    时盏注意到他的变化,张嘴想说点其他什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
    “我先走了。”
    -
    时盏回病房换了衣服,和闻靳深一同前往警局。
    到了警局。
    外面停放着几辆警车还有专用摩托,时盏侧目看着那几辆警车,有一瞬的走神,想起当年时京被抓走的那天。
    天色阴沉,破旧的筒子楼下挤满人,警察,记者,好事的围观群众。时盏记得很清楚,那天楼下的警车,就有三辆,阵仗非常大。
    十三岁的她站在人群外,看着时京被两名警察压着往警车的方向走,一步三回头看她,目光里全是念念不舍。
    有关时京,最后的记忆画面就是他坐在警察后排,车辆驶出去很远,他依旧在回头看她,眼圈红红的。
    想到这,一阵焦虑感漫上心头。
    时盏压住几欲越出喉咙的呕意,皱着眉,不动声色加快步伐。
    “盏盏?”跟在她身旁的闻靳深注意到异样,“不舒服?”
    时盏淡淡呼口气:“没事。”
    闻靳深:“待会可能不会让我进去,有不对劲随时叫我。”
    时盏转头看他,眨眨眼:“叫你做什么。”
    闻靳深薄唇微弯,漫不经心又透着点含笑玩味:“我难道不是你的良药?”
    “苦口的那种?”时盏反讽一句。
    闻靳深替她拉开警局玻璃门:“一点都不甜?”
    “将就吧。”
    此时,陈正从里侧一个房间走出来,停在时盏面前:“麻烦时小姐跑一趟了,嫌疑犯点名说要见你,见不到你的话什么都不肯松口说。”
    时盏刚想开口,就有一个年轻男警风风火火地跑到两人中间:“陈队,局长召开紧急会议,正找您呢!”
    陈正哎呀一声:“我这不是手头忙着呢吗!”
    年轻男警也很为难:“可局长说了您必须到场,真的很急很急。”
    “有多急?”陈正问。
    男警说:“还是那个年轻女性连环谋杀的案子,又出现受害者了,第十七个。”
    陈正黝黑的脸上倏地窜起怒意:“什么!又?!”
    然后陈正骂了句脏话。
    骂完后,注意到时盏的目光,稍微收敛:“抱歉时小姐,我让小郑过来给你说,我去开个会。”
    时盏点头:“没事。”
    陈正扬声喊:“郑颖——”然后风风火火地跟着年轻男警离开。
    郑颖从资料室出来,陈正身影已经消失,声音还能听见:“带时小姐见嫌疑人,做好笔录!”
    郑颖朝时盏礼貌一笑:“没办法,那个连环杀人犯一直抓不到,上头催得紧。”
    时盏并不想听‘连环杀人犯’等字眼,平淡地转开话题:“嫌疑人是谁?”
    “就是那个,”郑颖想了想,“叫林初娆,就林氏公司的那个千金。”
    “——”
    空气安静。
    时盏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指尖却轻微地颤了下。
    林初娆。
    她的确从没设想过会是她。
    手上一暖。
    闻靳深自后方牵住她的手,安抚低声道:“我在。”
    见状,郑颖说:“闻先生可以陪着你。”
    “不用。”时盏直接拒绝,“我自己进去。”
    想亲口问问林初娆,难道就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人,就要置她于死地么。
    闻靳深还是有点不放心:“真不用我陪你么。”
    时盏扫一眼四周,冷笑:“这里在警察局,难不成她还想对我做什么不成。”
    郑颖也说:“没事的,很安全。”
    于是,闻靳深拿着时盏的包在审讯室外面等候,时盏被郑颖带到里面。
    审讯室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两个监控,其余什么也没有。
    林初娆就坐在那张桌前,两只手腕上扣着银色的手腕。她憔悴了不少,面色有些发黄,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没精神。
    郑颖说:“稍等,我去给你拿一把椅子进来。”
    时盏摇头拒绝:“我站着就行。”
    旋即,郑颖离开。
    审讯室里寂静如坟。
    时盏眼睑低垂,看着林初娆,以平淡的语调开口:“你不是点名要见我,要说点什么。”
    林初娆缓缓抬头,双眼下方一片青灰:“你凭什么。”
    “......”
    沉默片刻后,时盏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凭什么!”林初娆声音突然放大好多倍,吼着,“凭什么什么也不用做,他们就会爱你!”
    看来还真是为了男人。
    时盏没有吵架的念头,轻描淡写地一句:“不值得。”
    林初娆突然站起来,重重地拍着桌子朝她吼:“一开始是靳深你抢走了,后来是闻叔叔,你怎么一个都不肯放过,你怎么全都想要!”
    “所以——”时盏尾音变得绵长且深味,“你花钱找人狙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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