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姜宥被手机的震动声闹醒,严仲修俯身过来亲他的脸,让他再睡会儿。
    他拿着手机出了房门,电话是时南打来的。
    严仲修说:“不是让你在家尽孝吗,时奶奶怎么样了?”
    “奶奶刚才突然清醒了好一阵,家里人都说是回光返照……”时南沉默了会儿,说:“肇事司机死了,溺水身亡。”
    严仲修拉开窗帘,大雨从昨夜就开始下,氤氲的水汽笼在池面,黑云将散未散,似还没尽兴般。
    时南说:“渔民发现的,尸体泡肿的太严重,解剖初步鉴定死亡时间大概在三天前。”
    也就是姜宥被绑架那天,尸体今天凌晨才被冲到岸上,发现的渔民第一时间报警,他也很快接到朋友的通知,刚收到尸体解剖结果。
    严仲修皱起眉,手指敲击着窗台,想起昨晚临睡前对他姜宥吐露的消息。
    “我知道了,这事你先别管了,稍后我让人查下蒋温年。”
    时南愣了下:“蒋温年?严明望生父?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严仲修正要说话,身后伸出双细白的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颈后乱蹭。
    时南见他好半天没下文,看了眼手机屏幕,没挂断啊,咋没声儿了?
    他要挂电话的时候,耳边传来姜宥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南哥早上好,时奶奶好些了吗?”
    时南以为严仲修想瞒着姜宥,也就理解严仲修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他想了想,说:“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
    严仲修是因为被蹭出了火忍着呢,早上正是每个男人荷尔蒙旺盛的时候,他转身把姜宥往边上提。
    边对电话里的时南说:“先挂了,有点事。”
    姜宥察觉严仲修肌肉紧绷,也没继续胡闹,拉他进房刷牙洗脸。
    一左一右站在洗脸池前,姜宥目光往下瞟了瞟,脸上有些发烫。
    妈的,太不公平了,实名羡慕!
    虽然他是下面那个,但并不影响他对雄伟的追求,没有男人愿意自己是绣花针!
    严仲修摸摸他的头,安慰说:“好看,也是优点。”
    姜宥脸一黑,差点想把嘴里的牙膏沫儿吐他脸上。
    吃完早饭严振邦和严明望一起走,严仲修不紧不慢地站在饭桌边卷袖口,突然问:“今天没行程?”
    想到姜宥请了假,严钰才反应过是问他的,头也没抬,说:“没有。”
    “正好,他换了手机号,你帮他重新弄下那些朋友的联系方式。”严仲修说。
    他们俩从一开始就一起拍戏,朋友圈应该有很多交集。
    闻言严钰终于抬头看他,因为羞愧和尴尬,他很久没这么正眼看严仲修。
    严仲修继续交代他:“在家无聊,可以带他玩三楼的娱乐设备,但不许喝酒。”
    “哦。”严钰挠挠头,摸着莫名发烫的耳朵,说:“知道了。”
    姜宥和沈瑟瑟对视一眼,低头小声笑,昨天晚上冒死谏言好像有点用。
    严仲修和人类交流的进程又往前迈进了一大步,堪称史诗性的跃进。
    姜宥在严家这么久,除了四楼,其他楼层还真没怎么去过。
    尤其三楼,竟从未踏足。
    他提议从楼梯上去,墙上高挂着沈瑟瑟的照片,还有他们的全家福,大大小小,陈列地很有艺术感。
    有张他们三兄弟的照片,严明望抱着小严钰,严仲修站在他们旁边。
    穿着黑色小西装,带着深色格子的小领结,眉目英挺,有股英伦小王子范儿。
    姜宥眼睛快笑成条缝:“你们哥俩小时候更像!”
    “大家都这么说。”严钰扬扬下巴,引他看三楼:“到了。”
    楼梯过去就是吧台,入后面木架上都是他收藏的酒,旁边有台球桌,墙上挂着飞镖盘。
    姜宥坐过去,严钰按下墙上的开关,随着四周的窗帘落下,顶上流光溢彩的暗色灯光亮起来。
    为了迎合气氛,还特意设计了铁皮拉门,穿过门是小型室内棒球场,隔壁还有迷你电玩室。
    光是这些仅占据娱乐区的一半空间,另一半有健身房和家庭电影院。
    姜宥边看边咂舌,终于知道刘姥姥逛大观园是什么感受了。
    他在孤儿院长大,除了小型游乐场的设施,什么都没玩过。
    五官稍微张开点,就被星探挖掘,拉去做了童星,在剧里也少有机会体验。
    等到十六七岁,摆脱孤儿院之后,以为自己不再是个赚钱机器之后,发现娱乐圈也并不好混。
    青春的美好他还没来得及品,被迫适应成年人的快节奏,永远都在拍戏。
    严钰看他呆呆扒在健身房门,说:“这儿没楼上宽敞,你要健身,建议去四楼。”
    姜宥一听健身,飞快地摇头,指向那休息区那边:“那边就是你们的卧室了?”
    “还有个书房。”严钰说,“不过基本只有只有大哥在用。”
    姜宥点点头:“嗯,大哥文化人。”
    严钰靠在玻璃墙上问他:“想玩什么?”
    “手机。”姜宥走到楼梯口的吧台那边,无视严钰的白眼:“快,把你通讯录借我抄抄!”
    严钰把手机解锁,直接扔给他,靠在墙上摸出一支烟。
    夹在指间,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另只手把玩着打火机,却没有要点的意思。
    姜宥听着啪嗒啪嗒的声响,瞥了他一眼,打开他的通讯录,把烟灰缸推过去。
    “抽吧,我不介意的。”
    严钰没说话,把烟收了起来:“不抽了。”
    他目光幽幽然飘到姜宥身上,几秒后转身侧靠,望向外面。
    外边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落在池塘里,发出深隽的音符,听着人都有些困倦了。
    姜宥像个认真抄笔记的学生,严钰的通讯录备注有分类,找起熟人来省时省力。
    “严先生,沈女士,大哥,二哥,南哥。”
    “时老板,凌姐儿,小安,杨助理,贺经纪人。”
    “时对头,孟女主,梁男二……臭老头?”
    姜宥差不多都能对上号,唯独“臭老头”那个备注,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
    他把手机还给严钰,给贺江打电话,问工作上的事情。
    贺江帮他在两边都请了一周的假,剧组那边好办,官博表示因为姜宥的绑架事件暂缓一周,剧粉都表示谅解。
    相比起来,综艺那边倒让人有些头疼,节目是严仲修策划办的,他不心疼钱,贺江更不心疼,唯独担心会失去路人缘。
    毕竟是姜宥的第一部综艺,许多观众都是冲着他和时准来的。
    现在他请了假,严仲修自然不会出席,又逢时准也请了假,导致收视点掉的厉害,这两天开始有人打一星差评。
    姜宥对贺江说:“我晚上就和严爸爸商量,明天复工。”
    “先别忙!”贺江说:“听说绑架你的那个司机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姜宥早上只听到严仲修提起蒋温年,前面的都没听见。
    “刚向时南打听的,今天凌晨发现的。”
    姜宥着急地问:“怎么死的,另一个人有下落了吗?”
    “溺水身亡,说是打算偷渡,买了附近的民船,另一个人还没下落。”贺江说,“死亡时间是三天前。”
    姜宥仔细回想了遍坐上出租车的时候,那司机在男人面前有点唯唯诺诺的,那男人才是关键。
    话说回来,司机是意外溺水,还是他杀呢?
    姜宥坐在楼梯上,盯着眼前严家三兄弟的照片,严钰站在他后边,根据他和贺江的对话,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也瞥向照片,拍照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了,但他坚信严明望不会干出这种事。
    严钰皱起眉,说:“杀人的事情,大哥是不会做的。”
    在小说里的确如此,一切都是蒋温年设的局,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死亡换得严明望的信任,让严明望以为秦雨柔是被严振邦和沈瑟瑟害死的。
    严明望也就背地里偷偷收集股份,联合严钰发动了一场争夺公司的商业战争,还以失败告终了。
    姜宥沉默地垂着眼,说起了当时和司机在一起的男人:“到底在哪见过他呢?”
    严钰也坐到阶梯上:“谁?”
    “绑架我们的人。”姜宥在他下面的阶梯坐着,反复琢磨:“感觉他像在玩我们一样。”
    严钰倏然挑眉:“费力陷害我们,却故意留下破绽。”
    如果他们没把照片发给时准,照片公布之后,一时间很难说得清。
    姜宥烦躁地撞墙,额头第二次撞上去,碰到了温暖的掌心。
    “那就别想了,这些事情二哥都会查清楚的。”严钰默默收回手,站起来拍裤子,“我去看会儿电影,有事叫我。”
    姜宥嗯一声,坐在楼道刷微博,因为屁股发麻,还挪了好几次。
    他刚起身回四楼,就听到沈瑟瑟边爬楼边喊严钰,见到他开口就问严钰在哪。
    “这会应该还在电影院里。”
    沈瑟瑟眼圈深红,面上难掩悲痛,把严钰叫出来,说:“时老太太过世了……”
    “这么突然……”姜宥震惊片刻,忙不迭地收起手机,上楼换了身衣服跟着去。
    上车之后,沈瑟瑟终于忍不住掉眼泪,想到往事心头梗着砂砾似的,憋得鼻腔发酸。
    “您节哀。”姜宥拍拍严钰,让他把纸巾递过来。
    沈瑟瑟擦了掉眼泪,说:“估计是猜到自己行将就木了,前几天就闹着要从医院回家,那副身子骨哪经得起折腾……”
    她说着眼泪又簌簌地流,死死咬着下唇,可嘴角是上扬的,又好像在笑。
    严钰坐在前面开车,脸色凝重,倒不是因为他也对时家人有特别感情,只因为沈瑟瑟的哭而有些揪心。
    时家门口挂上白面黑字的灯笼,空气里弥漫着香火气,在阴云的笼罩下,整个宅子都透着哀颓的气息。
    正厅将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姜宥一眼看到严仲修在里头,过去握了下他的手,站到他后面。
    一双眼睛从门口望进去,停留了三五秒,又转开去。
    时琛和时准叔侄俩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门口接迎亲友。
    时琛强行把时准的头扭回来,轻声说:“不该想的人,少看。”
    “像你一样?”时准歪着头,问,“奶奶走了都没见你娶妻生子,你不打算弥补她的遗憾?”
    时琛摇头:“人都走了,我还弥补给谁看。”
    “不孝子。”时准轻嗤,时琛淡淡瞥他,纠正道:“是不肖子、孙。”
    也对,时准摸摸冰冷的鼻子,喜欢男人和不结婚,最终结果是一样的。
    “不过,我还是为你感到可惜。”时准说,“你哪点不比严叔叔强,他凭什么啊,凭他喝酒抽烟玩女人?”
    时琛及时制止他,语气有点冷:“闭嘴!”
    时准脸色泛白,挺直的背脊因为肩头的松懈,微微弯曲。
    过了会儿,忍不住又偏过头寻找清瘦挺拔的青年,时琛不得不再次警告他。
    时准这次乖顺地收回目光,说:“奶奶走了,小叔你要长命百岁。”
    时琛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不待他问,时准说:“我想最后给奶奶弹首曲子。”
    “进去吧,别给我整首情歌就行。”
    时准:“……”
    时准在钢琴落坐,低沉舒缓的音调倾泻而出,正厅里的杂音丢全都自觉地隐息。
    姜宥不知道他弹的是什么曲子,但此刻哀伤是共鸣的,他朝那边望去。
    时准闭着眼睛,只双手在琴键上游走。
    姜宥再看着时老太太祥和的面容,心也跟着沉了沉。
    想到系统还剩五分之一的进度条,还被别人操纵的前途,他和严仲修会怎么收场。
    告别仪式结束之后,他急切地将手塞进严仲修手里,严仲修静静地回握他,跟着人流往外走。
    把他安置在副驾驶,严仲修才问:“一脸不安,怎么了?”
    “就是觉得……”姜宥犹豫了下,说:“有点难过。”
    严仲修眸色陡深,问:“为谁难过?”
    为你,姜宥抬头直直看着他,喉结滚动。
    原本早该过上幸福平静的生活了,因为我,现在牵出很多无端恼人的事情。
    他不说话,严仲修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姜宥还是没说。
    严仲修没逼他,抬眼往前看的时候,正好和时准碰到。
    时准站在家门口,黑色的西装穿上身上,少见的认真严肃,像目送般一动不动。
    严仲修先移开目光,把姜宥的安全带扣上,直接发动引擎。
    到了分岔路口,他逐渐减缓速度,问:“送你回家,还是跟我去公司?”
    姜宥想也没想,张口就说:“公司。”
    严仲修不着痕迹地扬唇,紧绷的神色也松下来,因为姜宥毫无犹疑的态度而愉悦。
    “草,我终于想起来了!”姜宥陡然一激灵,抓住严仲修的手臂,音量不觉拔高。
    “那个男的,我在公司见过他!”
    严仲修差点带歪方向盘,还好旁边没车,没被姜宥抓住的手安抚地拍他手背:“嗯,我听着。”
    见车子陡然往右冲了下,姜宥忙把手撒开,舔了舔嘴唇,重新坐直身体。
    “有点激动了……还记得我第一次你们公司的那天吗?”
    “嗯,我们去吃了火锅。”严仲修说。
    姜宥继续说:“当时在你办公室,有个人过来送文件,你还有印象吗?”
    严仲修点头:“记得,严明望的助理,我以前没见过。”
    “对,就是他!”姜宥笃定地看着他,“我非常肯定。”
    严仲修皱起眉,重回公司上班前,他看过公司的人事表,对所有人的名字记得很清楚。
    “他叫蒋秦。”
    姜宥捶了下大腿:“没跑了,蒋温年,蒋秦!”
    严仲修立马打电话给人事部,那边说蒋秦已经在一个月前离职了,他直接联系了警方,提供了蒋秦是嫌疑人的信息。
    警方那边消息非常快快,他们到公司的时候,就被告知了蒋温年和蒋秦的关系。
    蒋秦是蒋温年的养子,而且蒋温年在去年就死了,死于车祸。
    这点倒是没改动,姜宥不动声色地喊出小零,他有个猜测。
    叮的一声响,小零出来了:“在的呢。”
    姜宥直白地问:“一个系统里,能出现两个任务者?”
    想到蒋秦游戏人间的眼色,他合理地怀疑,他可能真的手握剧本,就像他一样。
    “能。”小零说,“任务者各自的系统并不冲突呀。”
    所以蒋秦也是穿越者,而且他还看过这本由他改编之后的新剧情,他才是真正的上帝视角!
    好家伙,姜宥突然反应过来:“bug!这不就说明……”结局已定?
    “不不不……”小零提前打断他,“我说过啦,你的剧本由你主导。”
    “可蒋秦做的事情,明显对我有影响,我被绑架了,被拍了床照,现在还被迫停工!”
    小零一针见血地说:“其实这一步是可以避免的,你不是也知道吗?”
    “没错……”姜宥承认,是他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不过他不会再纠结了,不让关心自己的人也受累,目前还是想想怎么找出蒋秦。
    以及,之后要怎么□□狗血进度条。
    该成熟点,学着自己成长了!
    “叮,系统提示,当前狗血进度条为85%!”
    姜宥:“……”
    不得了了,狗血条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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