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柏站在程家门口大半天,怎么赶也不走,临近中午,天空下起了雨夹雪。
    程润担忧地看着站在门口小道上的人影:“迩迩,下雪了。”
    程迩也看着窗外:“哥,你在担心他吗?”
    程润不知道程迩的经历,无法做到真正憎恨姜文柏也很正常。
    “哥,让他回去吧,我不会出去。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那我去跟他说。”
    程迩点点头,程润跑了下去,不知道和姜文柏说了什么,姜文柏情绪有些激动,作势往里面闯。程润没有拦住他。
    “迩迩,迩迩,求求你,不要放弃我。”
    程迩房门紧闭,姜文柏用力拍着门。
    “迩迩,我可以改,我什么都可以改。我都听你的,求求你看看我。”
    姜文柏声音里甚至有了哭腔,程迩却拒不开门。
    程润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程迩会真拒绝见姜文柏。
    他现在都记得程迩和姜文柏刚交往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
    程迩耳根子软心也软,更何况对象是姜文柏,他几乎预见程迩会打开门再给姜文柏一次机会。
    他并非认为程迩非姜文柏不可,只是看到姜文柏在家门口苦苦哀求的画面,就是手腕雷霆的程润多少都有些于心不忍。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程迩或许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姜文柏敲了一会门,程润看出了程迩的决心,他决定支持弟弟的选择,好说歹说把姜文柏赶了出去。
    他回来后,程迩才打开门,笑道:“哥,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呀。”
    程润:“我信,这次是大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姜文柏踏进我们家半步。”
    刚才“失手”让姜文柏进来,确实是个错误。他弟弟又是找不到对象,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姜文柏很优秀么!
    他什么都没有了,这才看到他弟弟的好,刚交往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珍惜呢!不配!
    想到适合程迩的对象,程润的心思又活泛起来:“迩迩,你和姜逢怎么样了?他今天怎么没送你回来?”
    程迩是很佩服程润的心大,不禁笑道:“哥,我才失恋,你这就让我无缝衔接?”
    程润很没有底线道:“你们早就没感情了,又不是现在没感情,这算哪门子无缝衔接?”
    程迩笑笑不说话,程润却很心痒:“迩迩快说说,你和姜逢到底怎么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哥你别这么八卦!”
    程润却不信,他弟弟肯定是口是心非,看他刚才那么娇羞的眼神,一定是在害羞了!
    姜逢……姜逢确实不错,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虽然比他还差那么一点点,勉强能配上他弟。
    姜文柏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身上全淋湿了,一身狼狈。他直直地往楼上走去,直接无视了姜老爷子。
    “他是怎么回事?”姜老爷子奇怪道,“是不是和迩迩吵架了?”
    程迩不久前给姜逢发了消息,说他和姜文柏分手了。
    “他们分手了。”姜逢说。
    姜文柏大病了一场,他发着高烧躺在床上,朦胧间看到的都是程迩。
    是他第一次和程迩见面时的样子,彼时的程迩穿着英伦小西装,打着一个花领带,抬眸一笑,万千的朝气与青春。
    他是想过和程迩共度一生的……他也想过守护那样的笑容。
    那么美好的艺术品,本该属于他的艺术品……
    姜文柏的身体微微发抖,有些冷,又似乎是热。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他看到一些画面,程迩哭着求他不要走的画面,还有程迩毁了半张脸身形狼狈的画面……他黯淡的眸中迸射出兴奋的光芒。
    程迩应该是这样的!他的艺术品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姜文柏的脑袋越来越沉,终于昏睡了过去。
    姜文柏高烧虽然好了,但是身体日渐垮了下去,他精神萎靡,草木皆兵,晚间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醒。
    那只秃了一块皮的猫被程迩带走了,但姜文柏仿佛总能在夜间听到它的声音,无论是清醒还是梦中,若有若无。
    他终于受不住精神的重压去看了医生,医生说他患了焦虑症,给他开了药让他在家休养。
    有一次,姜文柏实在失眠难熬,吃了过量安眠药,幸亏送医及时,否则可能危及生命。
    消息传到程迩那,姜家的意思是希望程迩能去看望姜文柏,但是程迩拒绝了。
    程迩最近变得很沉默,坐在阳台上不知在想什么。
    程润有些担心:“迩迩,你要是不想去看姜文柏,那就别去看。姜家尊重你的选择。”
    这阵子程迩胃口不错,每天固定时间做运动,身体养好了很多,双颊健康红润。但看他这么呆呆的样子,程润没来由地心疼。
    他摸摸程迩发顶,让他放宽心。
    “哥,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无条件支持我。
    程迩垂着眼睫,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他用力抱着程润,深深埋在他的怀里。
    让程润看到他这幅样子,他还是有些害羞。
    程迩从来没有和程润这么亲密过,而且还抱他这么紧,好像他们真是情同手足的亲兄弟。
    程迩三岁随着母亲到他们家,颤颤巍巍那么瘦小的一个,程润那时候想,他一定要保护好弟弟做个合格的兄长。
    但程迩内敛他也少言寡语,他那时也已经跟着父亲学习公司事务
    他想会有几乎和程迩好好相处,拉近兄弟关系的,等他闲下来,好好跟那孩子玩一场。常常是想想,等真的有时间了,他完全不知道怎样和程迩相处。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和程迩的关系就这么淡着。
    他对程迩曾经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真会到来。
    程润轻轻抱着程迩,小心地像抱着一个幻梦,却口是心非道:“真是的,跟个小孩一样。”
    “谁让我是你弟弟呀。”程迩勾起唇角,用很小的声音道。
    不久,姜文柏出院了,但是状态一直很不好,听说他最近在割腕寻死,但失败了。
    这些都是程迩从圈内公子哥的那个群里得知,自从程迩说再也不想和姜文柏产生联系,程迩再也没有从他那里听到过相关消息。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程迩再次在圈里出了名。很多人连夜加他好友,或者旁敲侧击八卦他和姜文柏的爱恨纠葛,或者想找个理由把人约出来一睹尊容。
    程迩苦笑,好脾气地把人一一阻拦了回去,程润偶然看到了那些找借口骚扰程迩的人,直接盯着程迩把人一个一个给拉黑了。
    “什么人呐,那个垃圾值得我弟弟浪费时间?”程润很不客气道。
    程迩安抚完程润,还是决定去渐渐姜文柏。
    “迩迩,你不是说不想再见到他?”程润问。
    “哥,有些事我去做个了断,这是最后一次了。”程迩拉拉羽绒服帽子,将自己藏在帽子里,白色的羽绒将他的脸衬得很小。他仰着脸,依旧乖乖巧巧的,比起从前,他的眼中还多了一些可以称之为坚毅的东西。
    “要我陪你吗?”
    程迩摇摇头:“哥,我自己可以。”
    “那我送你过去吧,我在楼下等你,不和你一起上去。”
    姜文柏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手腕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看到程迩进来了,他慌张地想从床上坐起来。程迩及时按住了他。
    “迩迩,你来了?我就知道你心疼我。”姜文柏虚弱地笑道,眼中满是温情。
    程迩放下帽子,目光淡淡的,似乎在看姜文柏又似乎透着姜文柏看到了别的什么:
    “在那场宴会上,你认识我,后悔吗?”
    姜文柏着急道:“迩迩,我不后悔,这一生我最不后悔的就是认识你。”
    程迩目光迟滞着下移,落到了姜文柏包着纱布的手腕上:“可是我很后悔,我希望我永远别认识你。”
    姜文柏如遭雷击,怔愣道:“迩迩,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
    程迩摇摇头,目光很平和:“不是气话,我已经不爱你了,至于恨……我对你也没有恨。”
    “你只是一个让我想起来就会感到恶心反胃的东西,所以我不会再想起你。”
    这是程迩能说出最恶毒的话,或者说不是恶毒……这只不过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他好不容易捡回来的生命,他不想再和姜文柏产生任何交集。
    “迩迩,你在骗我……”
    程迩看着他的手腕,语气少见地带了点轻嘲:“你这么自私的人,也会寻死吗?”
    他没有在病房逗留多久,医院令他感到不适。他虽然从小身体不好,却很少进医院。
    从医院出来,天空飘着雪,他寻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漂亮的雪花,冰冷刺骨的海水。
    以后他的世界只会有晶莹的雪。
    程迩伸出舌头舔了舔飘到他唇上的雪,冰冰凉凉的触感在舌尖化开,他的眼睛弯了弯。
    “程迩。”
    谁会在大雪天里认出他?他侧过头,看到站在远处雪松树前的高大男人。
    “盲从,你也在这里啊?”
    程迩x盲从(番外)没失去你之前我没想过我这样爱你
    盲从原名张凌,是一家公司小老板。他白手起家,公司虽然小却也做的有声有色,足够丰衣足食。
    三十岁未婚,空闲时间看看电影或者书打发时间。
    遇到程迩完全是意外,看视频软件时他手滑点进了程迩的直播间。
    屏幕里的人露着一截天鹅颈,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套着学生气十足的蓝白针织衫,从衣着判断年龄应该不大。
    那天张凌处理完难缠的业务不久,心里还有些烦躁,主播轻缓的歌声抚平了他的情绪,他不禁多听了一点。
    他第一次看直播,看弹幕里不少人给程迩打赏,他也充钱跟着打赏。
    直到程迩下播,给程迩砸了大笔钱的张凌体会到了一把当金主的爽感。
    张凌的心情好了很一阵子,工作又忙了起来,再想起程迩时则是事业上又不顺心的时候。
    他再次去了直播间,听程迩唱歌。
    程迩和粉丝互动很少,他总是一首接一首的唱。直播间粉丝夸他勤劳敬业,张凌却有个感觉,屏幕后的人其实是有些害羞的,他想避免和粉丝聊天的窘迫。
    张凌也不是善谈的人,他对程迩的喜欢就是默默打赏,让人在实时榜单排名上往前走。程迩在平台也很红,虽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但是每每在榜单排名里看到程迩,他都与有荣焉。
    慢慢地,他成了程迩直播间的榜一,他不怎么说话,直播间粉丝见他高冷,也多是感慨他有钱任性。
    “粉上”程迩之后,张凌再也没有缺席过程迩的直播。每每必来,直到程迩对他说了除了感谢之外的其他话。
    “3756118,你的id还是原始id,你没有圈名吗?我该怎么称呼你?”
    程迩和别的主播一样,有人到直播间总会念一遍名字欢迎,张凌以为是走过场,后来他才知道程迩真把直播间眼熟的人都记了下来。
    张凌心神微动,去将名字改成了“盲从”。他也许是在那一刻喜欢上了程迩,也许是在那一刻发现他喜欢上了程迩。总之那之后他的整颗心再没有从程迩身上离开过。
    他没有追求过人,也不知道怎么追求。根据他多年的直觉,程迩也是个衣食无忧的人。他从不缺少打赏、鲜花和追捧,但别人能做到,张凌也要做到,还要比别人做的更好。
    他稳居程迩榜一,微博关注程迩,用贫乏的词汇夸奖程迩。程迩身边来来去去很多人,他却是永远陪伴的那个。
    粉丝福利抽到他是意外之喜,程迩私聊他想要什么福利的那天,他思来想去想了好几个要求,比如能不能见一面,再比如可不可以允许我追求你,但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还是从朋友做起吧,程迩胆子小又容易害羞,他不想吓到对方。最终只是提了一个看一眼照片的要求,就是这条要求,他也反复斟酌了几次,语气是否合适?如何才能让程迩不误会?
    说出要求那天他想了好几条为自己也为程迩解释的退路,“只是想交个朋友”,“你要是困扰不用发给我,我也是随口一提”,“或者手写一张签名送我”。
    没想到程迩很干脆的地将照片发过来了,另外在对话框里道“我们是朋友啦,我只给了你一个人,你答应我不会给其他人看的哦”。
    照片上的青年眉眼明亮,像是初春不太热烈的阳光,和煦温柔。黑眸中隐着一丝局促,害羞拘谨。
    比张凌想象中的样子更为耀眼让人移不开眼,他越陷越深。
    但是青年好像把他客套的话当真了,真令人苦恼。
    那就先从朋友做起吧,曲线救国。
    只是这条路还没走多久,张凌先发现了不对劲。
    程迩固定的上播时间越来越不稳定,以前每周至少播五天的人,变得一周才能出现一次。
    粉丝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只是语气轻松解释三次元的事,很抱歉。
    没几天他正式宣布,上播时间不定,归期不定。
    张凌问他,程迩只说忙,没有和他详细解释,毕竟他在程迩眼中只是个网友。
    不知道为什么,张凌忽然很后悔,后悔没有和程迩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再去说显然时间不对,他只有等,发出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终于有一天程迩回了消息,他说盲从,我谈恋爱了。
    程迩郑重地和他介绍了姜文柏,说对方很体贴很稳重对他很好。
    这些我也能做到啊,张凌不甘心地想。
    面前只有放手祝福一条路,程迩能够开心,让张凌的心踩着刀尖滚都可以。
    张凌道,那祝福啊,希望你们好好的。还加了好几个恭喜的表情,生怕对面会怀疑他的祝福似的。
    后来张凌想,他做过最自私的事或许是陪在程迩身边却又不去拥有他,所以命运才让他永远失去程迩。
    程迩说姜文柏不想让他抛头露面,所以以后不会上播了。
    程迩说姜文柏会吃朋友的醋,所以他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张凌不禁问:那你不交朋友了吗?
    程迩良久回:我有姜文柏就够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嫉妒还是直觉,内心很不安,他不断给程迩发消息,明知道他不上播了,还是一遍遍询问。或者只是发简短的话,问他最近怎样。只要能得到一点回复,他的心也就定了一些。
    第一次被程迩拉黑,张凌懵了一瞬。他想难道是我的心思被发现了吗?他仔细想了想,他没有找到半分逾矩的事。
    他申请了一个小号将人关注了回来,问程迩为什么拉黑了他。
    过了几天程迩才给他回复。
    对不起,我男朋友不希望我和外人联系。
    看到回复张凌心里产生一些警惕,这句话怎么看怎么怪,他日夜读着从中琢磨出几分求救的意味。
    他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暗暗以为自己是关心则乱。他知道再继续联系程迩不好,可是深深的不安也困扰着他。
    他把握着自己的分寸,他只想确认程迩获得幸福。
    直到他被拉黑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程迩的回复由道歉变成了“别再等我了”。
    不会有回复的。永远没有回答了。
    .
    程迩去世的第一年,那个心愿系统找上了门。
    “我可以帮你时光倒流,但是你要回报我一定的财富。财富越多,倒回的时间越长。”
    “钱吗?只要你能做到,我可以都给你。”张凌不带什么希望道。
    没想到时间真的后退了。
    他在办公室醒来,秘书焦急地告诉他公司面临破产危机。
    那个心愿系统真的拿走了他抵押出去的财富。
    他看了看时间,不是很妙的一个时间点。这个时间点他和程迩已经很久不说话,他甚至不知道这段时间的他和姜文柏恋爱没有。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肯定和姜文柏接触了。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安顿好公司的员工,该遣散遣散,他知道未来会怎样,所以没有再挽救公司的念头。
    他联系上程迩,并且终于见到了人第一面。
    只是这一面……
    眼前的青年依然笑容明亮,眉眼艳阳的张扬多了些,甚至还有他从未在程迩身上看到过的果敢的锋芒。
    青年依旧是迷人的,可却缺少了熟悉感。程迩站在他面前,于他而言却是个陌生人。
    但他来不及细想更多,因为姜文柏来了。他决不能让程迩再次落到姜文柏的手里。
    程迩说要跟姜文柏走,还说给他一个半月的时间。
    张凌应该是不放心的,但是程迩坚定的眼神,却让他鬼使神差地放手了。
    他相信程迩能够处理好姜文柏,只是他的程迩真的还会回来吗?
    他问心愿系统,那个系统早就卷走他的钱跑路了。真是不靠谱。
    程迩后来又上播了,他用小号去看过一次,程迩在镜头前自信开朗,他应该高兴,可心里却又些黯然,同时又怀着一个半月之约的期待。
    不过眼前更重要的是好像是赶紧把公司的事处理完。
    这期间他也在留意姜文柏的消息,听说他们分手了,听说姜文柏自杀未遂住院了,听说程迩在家闭门不出。
    他对姜文柏没有半点同情,他也不是一个喜欢落井下石的人,可是那天恰好在姜文柏住院的地方办事。
    姜文柏这个石头,他落定了。
    垃圾,你配不上程迩。这是他想当面对姜文柏说的话。
    没想到在医院门口就遇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那人站在大雪中,雪花从四面八方灌来,程迩的脸蛋红扑扑的。
    他接了一片雪,品味道似的,眼睛弯起来,是冬雪里的暖阳。
    程迩转过身来,照亮了他前方的路。
    “盲从,你也在这里啊?”
    我终于,等到你了。
    不久,张凌如愿以偿追求到了程迩。程润看在张凌是自己未来弟夫的面子上,给张凌的公司注资,拯救他那个濒临破产的小公司。
    与此同时,听说姜文柏自杀后,被他的小舅舅直接踢出了姜家的利益中心,更加一蹶不振。他和姜氏夫妇大闹一场,口出狂言,声称如果不让他回公司上班,让他们全家陪葬。
    姜氏夫妇震怒不已,将他赶出了家门,不知所踪。
    有一次一家新闻小报刊登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蓬头垢面,目光呆滞正在翻垃圾桶。新闻上说这就是曾经姜氏集团的继承人之一的姜文柏,众人纷纷说不可能,只做了个笑谈过去了。
    程迩和张凌交往后,某天他神秘兮兮对张凌道:“张凌,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
    “灵魂?”张凌哭笑不得,他的小男朋友又在异想天开了。
    程迩咬咬唇:“我说了你不相信,也不准笑话我,更不准……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否则我告诉我大哥!”
    张凌笑了会,正色道:“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有一段时间,我不是我,我是另一个人。有人帮我渡过了一段艰难的人生,如果不是他……我的人生可能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张凌的脸色严肃起来:“你说的那段人生,是你和姜文柏交往的时候吗?”
    “啊,是,你怎么知道?”程迩道,“我记忆不会错的,你也许不会相信,我其实……我其实还死过一次……”
    张凌将人拉到怀里,声音微微哽咽:“我相信,我都相信。”
    有了张凌的信任,程迩胆子大了一些,他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我没有勇气做那样的事的,就算是现在,我也没有勇气。那时候我恨死姜文柏了,可如果给我报复他的机会,我想我就算不会再次落入他的圈套,也会弄得自己遍体鳞伤谨小慎微。”
    “据我了解,那个人其实只要按照我前一次走过的路再走一次就行了,因为我的人生本来就是糟糕、不堪。可是他没有……”
    张凌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不是这样的,他应该是认为,你不应该拥有糟糕不堪的人生。”
    .
    程迩津津有味地看着显示屏,嘴角微微上扬:“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关了显示器,程迩还有些意犹未尽。
    “宿主,我们早就从世界脱离了,你为什么还要看后续?”
    “你看连续剧不看个大结局吗?”程迩接着道,“哦,我忘了你不看连续剧。”
    “忘了问你,这个世界虐心值多少?”
    “两百……”
    姜文柏自杀未遂后,虐心值涨了一波,直到刚刚程迩去看姜文柏,虐心值冲到了两百,直接翻了一倍。系统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数值,人都傻了。
    “你们最高值是多少?还是说没有最高值,你们想收集多少收集多少。”
    “不,有最高值。”系统吞吞吐吐道,“最高值就是两百。”
    他继续道:“我们收割小世界能量,但也要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收割过多或者过少都不利于小世界发展。两百是主神划定的最优值,但很少……或者说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达到过这个数值。大多数宿主超过六十合格值我们就感天动地了。”
    “毕竟虐心值和原主的精神状态相联系,过去宿主们只以为想要虐心值高,只要让原主痛彻心扉就够了。有的宿主为了更高的虐心值,还会修改原剧情,让原主承受更大的生理和心理上的压力,获取更高的虐心值。可是无论怎样让原主贴合‘贱受’的形象,虐心值最高都没超过一百。”
    “同时宿主也会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我带过一任宿主,为了让原主更加贴合原本的形象,也为了让他自己摆脱自己的前任,曾经为了前任挖肾割肝,可是那次世界的虐心值勉强才到六十,而且因为主角脱离原本形象,精神力波动太大,世界差点崩溃。后来主神不得不派其他同事去修复世界……那也是我犯过的最大一次错误。”
    系统想起往事,不免有些伤心,因为这件事主神大人冷落了他好久,让他好好想想自己的错误。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啊!
    主神大人对他无可奈何,就说如果他想不明白,就尽量引导宿主跟着原剧情走,世界一旦出现不稳定的情况,让他立即向上报告。
    说实话,他原本以为程迩会让他白忙活一场不说,还会让他再记一次过呢。
    可是……没想到!他也有大佬带飞的一天!这感觉不要太棒!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程迩问。
    “为什么?”系统顺势问。他要是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敢不去见主神大人了!
    程迩神秘道:“因为物极必反,感情最令人心碎的时候不是还在爱,而是不再爱了。”
    系统懵懵懂懂,毕竟他从未经历过程迩所说的那种心碎。
    “宿主,请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世界了哦。”
    系统虽然还是冷冰冰的电子音,可是语气听起来恭敬了不少。
    程迩和徐啸是交往两年的恋人,但是这对恋人无论是交往前还是交往后充满了坎坷,后来程迩想,或许是冥冥之中命运都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徐啸是程迩同学,学生时代两人没什么交集,后来程迩进圈出道,镜头里的人稚嫩青涩,面庞上却挂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冰,徐啸一见倾心。
    徐啸对程迩展开疯狂追求,探班送资源制造偶遇,这些都没有打动程迩。
    那人的心就和他的人一样,是座难以焐热的冰山。
    恰逢程迩家中生变,一手将他拉扯大的奶奶去世,他因为拍戏没来得及去看老人最后一面,愧疚难当和朋友在酒吧买醉。
    那朋友认识徐啸,徐家有些家底,平时想和徐啸拉近关系的人不少,再说徐啸追求程迩,那声势半个公子哥圈都知道了,周围或真心或假意想撮合他们的人不少。
    徐啸来了,带着醉酒的程迩去开房,两人当晚发生了关系。
    按照徐啸的说法,是程迩粘着他,他无法拒绝,两人半推半就地发生了关系。
    程迩虽然认为徐啸的做法有些趁人之危,可根据昨晚的记忆,确实也有他醉倒趴在徐啸身上的片段,就算他想责备也底气不足。
    再说两个大男人……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损失?无非是身体不适,过几天没有任何痕迹。
    程迩将委屈咬牙咽进肚子,想和徐啸划清界限,再不往来。
    但徐啸呢?他在程迩面前委委屈屈撒娇,说自己的处男之身没了,让程迩负责。
    适逢程迩发烧,精神和身体都极度虚弱,徐啸前前后后殷勤伺候,程迩尘封的心打开了一道缺口。
    也许该给徐啸和他一个机会。
    他没有再那么抗拒徐啸追求他,甚至劝说自己接受徐啸。
    徐啸除了有些游手好闲、信口开河的公子哥习气,也是个不错的恋人不是吗?
    在程迩犹豫的时候,徐啸的母亲却先一步找到了程迩。
    于珍珍一身珠光宝气坐在程迩对面,看着这个想飞上天变凤凰的野鸭子。
    徐啸是她最宝贝的儿子,她这么优秀的儿子,天上有地下无的,怎么看上这个十八线小明星啊?还是个男人!不能生不能养,没胸没屁股,不知道哪好看!听说他爸妈还是穷打工的,他从小就被丢在家里,当留守儿童。这样的人心理能健康么!
    “你是程迩吧?”于珍珍微微仰着下巴,斜眯着眼睛看程迩。
    程迩微微一笑,不卑不亢:“是的。”
    他友好地朝不远处偷偷拍他的狗仔笑了笑,虽然他现在还不火,戏也没多少,但是徐啸追求他的事早在娱乐圈传开了。
    徐啸更是放话,程迩是他的人,谁也不准碰。
    结果就是他好戏都接不到,每天跟拍的狗仔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狗仔跟拍了程迩好几天,这个冰山十八线不是给他冷眼就是无视他,这是第一次对他笑!活久见!唉呀妈呀太好看了,求您多笑笑!
    程迩仿佛听到了狗仔内心的呼喊,微微侧着身体,单手托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样貌好却不常笑,此时这抹笑将他整个人衬地暖融融的,叫人看了心尖都跟着融化。
    狗仔手里的相机咔擦咔擦不停。
    于珍珍说了半天,对面的男人一句话未答,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正准备继续让程迩知道她的“厉害”,然而程迩视线的方向却让她气吐血!
    程迩竟然盯着狗仔的方向入迷,真是个不懂尊重没礼貌的男人!
    “喂!长辈和你说话,你就是这幅态度吗?”于珍珍尖刻道。
    程迩回过神,抱歉道:“这年头人老就能称之为长辈了吗?”
    “你!”于珍珍的食指指了过来,长长的指甲快戳到程迩的鼻子。
    程迩往后靠了靠:“夫人,小心点,您的指甲断了也就罢了,我的脸出了什么事,徐啸可不愿意了,当然我也不愿意。”
    于珍珍气道:“你威胁我?你算什么东西,徐啸可是我儿子!”
    程迩笑道:“儿子有什么大不了,夫人见过他当孙子的样子吗?我可是见过,我生病那几天,他在我面前鞍前马后,卑躬屈膝,就差跪下服侍我了。”
    于珍珍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你,你,你说什么?!”
    她“豁”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咖啡厅的人虽然不多,但每个人都朝这边看来,这也足够让于珍珍尴尬的了。
    接着众人的注视,于珍珍恨恨地坐了下来。
    徐啸跟她说程迩外冷心热,看起来高冷其实只是不喜欢说话,还让她多担待程迩!
    她压低声音恨恨道:“徐啸不过和你玩玩,你别以为你吃定他了!”
    程迩抬眼:“那别让您儿子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呀,我也苦恼,因为他好剧组都不敢收我,怕我关系户耍大牌,很影响我前途。”
    “我儿子给你那么多资源,还不够你拍?你别贪心不足!”
    “您说的那个拍出挖肾割肝的雷人剧组啊?这么好的资源,给你拍你拍不拍啊?”
    徐啸为了讨好程迩,给程迩送资源。但是徐啸的关系和钱财都不够硬,不能让程迩进名导剧组。
    一般剧组见程迩这样的关系户还是一个糊咖,更是各种找理由拒绝。
    徐啸一气之下,给程迩搭了个台子专门捧他一个人。这个剧组是个草台班子,导演拍过几部雷人网剧,水平差劲小心眼还阳奉阴违,在程迩面前一个样,在徐啸面前又是一个样。
    程迩那时虽然还不出名,但是很爱惜羽毛,他试镜的戏都是自己喜欢或者靠谱的剧组。
    徐啸给他的这部戏,无论何时都不会在他试镜范围内,但是他感动于徐啸的诚心,接下了这部戏。拍戏过程和导演闹过很多不愉快,他那时还是个新人,导演各种打击他,他差点放弃演艺事业。拍完后反响也不如人意,程迩遭受了全网黑嘲。
    直到后来他凭借一部电影封神,这部网剧依然是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且在拍戏过程中,很多误会也成为职黑人手一份的“黑料”。
    于珍珍气得不得了:“你,你不知好歹!你不过有一张脸罢了,你还想让国际名导给你搭台唱戏啊!”
    程迩挑眉:“夫人从哪听说?”
    未来确实是有名导想要找程迩拍戏,不过也因为徐啸,他差点放弃呢。这笔账一笔笔来算。
    “没大没小,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程迩不在意地笑道:“我爸妈说遇到疯狗要冷静。”
    “你!”于珍珍扬手就要朝程迩挥去,程迩接住了她的手腕,紧紧握着。
    “夫人,大庭广众,您真不怕上新闻?您不要脸我还想要脸呢。”
    于珍珍的手腕被他捏地发疼,她用力抽回手,手腕上浮上一圈薄红。
    程迩当真是没有一点顾忌。于珍珍恨恨地咬牙,那她对程迩更不需要有任何一丝顾念。
    她还没有忘记她今天来找程迩的目的:“你出身贫苦,和徐啸在一起,不就是看上我们家的钱吗?”
    “徐啸是我们家唯一的儿子,可是未来徐家的继承人,别说你是个男人,不能生不能养,就算你是个女人,你这种出身和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我也不会接受你!”
    程迩倏然笑起来,他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好,远处的狗仔相机没停。
    也不知道这两人在聊什么,徐夫人脸色一直不好,但是程迩怎么就这么开心呢?这到底是在聊喜事还是丧事啊!
    狗仔抓心挠腮,可惜就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所以夫人的诉求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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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迩:战五渣,下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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