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哥,你怎么还带了酒啊。”平弈秋瓮声瓮气地说,末了拎着瓶子转了转,“也好,咱们一块儿喝点,消消愁。”
    周夕歌翻着袋子里的其他物品,随手扔过去一个开瓶器,无所谓道:“给你钟哥带的,有胆子就喝。”
    平弈秋捏着开瓶器,在线做生死抉择。
    半晌,他将东西放下,抱着胳膊说:“这么多,他也喝不完啊。”
    周夕歌当然知道买多了,毕竟这酒也不是买给钟如季一个人的。
    她捡起开瓶器,动作利落地撬了一瓶酒,不用杯子直接咕咚咕咚地喝。
    三人第一反应都是抢酒瓶,郑祝司离得近,没等她灌上几口就把酒夺了过去。
    周夕歌咽下酒液,嫌弃地皱皱眉:“味道还是那样,难喝。”
    看了眼酒瓶里没降多少的水平线,平弈秋吞咽了下,惊魂未定道:“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
    “也差不多了,突然丢了两个朋友。”周夕歌靠着沙发,拿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平弈秋:“……两个?”
    “舒时啊,”周夕歌话说到关键地方,上面传来门响。
    她头也没抬,继续说:“喏,另一个来了。”
    平弈秋没听明白,但也不敢问了。
    俞宴朝周夕歌看了眼,最后视线跟郑祝司对上。他们都对这场面束手无策。
    钟如季还穿着下午的那一身,压根没时间洗澡换衣服,淋水后又干了的黑发微微蓬着,几缕发丝半挡着眼睛。
    在几人看来,他身上正透着一种浅淡的颓感。
    他们都知道钟如季的状态只是暂时的,但放在当下,他们也没法无动于衷。
    “都下来了,不如一起喝?”周夕歌对钟如季道。
    钟如季“嗯”了声,说:“一起。”
    周夕歌在购物袋里扒拉出几盒药,往茶几上一丢,指着说:“药管够,随便喝。”
    平弈秋瞬间呛了下。
    钟如季点了下头,拎着酒瓶,捡了开瓶器随手开盖。随后郑祝司、俞宴、平弈秋挨个拿酒。
    喝到半途,周夕歌拿酒瓶碰了碰钟如季的,缓声说:“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不用顾虑别的,剩下的我解决。”
    郑祝司探身也碰了下,接道:“还有我。”
    俞宴沉稳道:“我也是。”
    平弈秋远远地举着酒瓶,掷地有声道:“加我一个!”
    “嗯。”钟如季看他们一眼后低了点头,轻轻摸了摸触感微凉的戒指。
    周夕歌拍拍钟如季的肩,自己灌了口酒。
    她和其他三人都是站在钟如季身后的人,而钟如季需要的,是能跟他并肩、一起走的人。
    本质上不同,没有可比性。他失去了与他并肩的那个人,他就不用停留了。
    钟如季终归要走,她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他失去后还能重新拥有,不然命运太对不起这个优秀的人了。
    酒过三巡,所有人都有点飘飘然。平弈秋已经喝到地上了,俞宴闭着眼睛等缓过劲儿继续喝。
    郑祝司撑着俞宴的腿,拍了几下说:“还挺软,舒服。”
    周夕歌撑着脑袋望着他们那儿笑,时不时怼一口空了的酒瓶。
    钟如季坐在边缘处,除了衣襟有点乱之外没有异样,他虚虚握着酒瓶,看着里面的酒水出神。
    他并不喜欢酒的辛辣刺激,但当酒精麻痹神经,他再也没法集中注意力去想其他事的时候,他觉得,喝酒多少还算有用。
    偌大的别墅到底是空荡了些,钟如季听得见郑祝司他们的声音,却会觉得遥远。
    他就这么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反复地想。
    今天过后,他会像从前那样,奔走不休,去往路的尽头。
    只要出去了,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谁都没有资格决定他的未来,哪怕是命运。
    -
    “一共136元。”
    舒时付了钱,提着袋子慢慢往家走。
    路上的行人大半都面无表情,他看多了就不想再看了,垂着头自己走自己的。
    他在任务世界待了一年多,这边的日期还停留在他走的那天。
    一切都没有变化,就好像那充满了欢喜与悲伤的世界真的只是梦,一个漫长的梦。
    他走得干干净净,没能带走什么东西,证明那个世界、那些人存在过。
    舒时攥紧塑料袋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天边晕染着粉橙色晚霞的天空。
    他凝视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渐沉晚霞黯淡,才重新抬腿离开。
    回到家后,舒时将袋子放在书桌上,去厨房拿煮好了的开水。
    等吞了药,他坐在桌前半晌,拉开抽屉拿出许久没用过的笔记本。
    最后写了字的那页标的日期是二月五,上面只有两行字:特殊的日子,点了外卖,没人送,两个小时后到手。冷饭不怎么好吃,下次记得买好速冻饺子。
    舒时将前面的记录翻看了一遍,最后拿起笔,在新一页上写下日期,思索很久才开始写字。
    停笔的那一刻,家里的门铃音乐响了。
    舒时拿起反盖着的手机,上面没有任何消息通知。
    他的交友圈子很小,没有谁会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上门来访。
    舒时推开椅子,起身到门口看猫眼。
    外面是两个男人,身姿挺拔五官出众,从衣着打扮上来看也不像坏人。
    门铃又响了一道,舒时压下把手,开了门。
    “你好舒先生,我们来自时空管理局,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人说。
    舒时难以理解这个用词:“……走一趟?”
    另一人补充解释:“哦,就是邀请你跟我们去一趟管理局,不是要捉你。”
    舒时握着把手,没有要动的意思:“时空管理局是什么?”
    “管理各个不同世界的地方,你去过什么世界,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不是吗?”那人笑了笑,反问他。
    舒时也笑了下:“我怎么相信你们?”
    “你不是已经相信了吗?”对方说。
    舒时低头看了眼,望着两人没说话。
    “羁渊空间对灵魂造成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长久不处理会留下隐患,我们就是处理这个的。”第一个人看着他说。
    口吻淡然,仿佛只是来通知一声。
    时空管理局,有处理羁渊的能力,多半有可能拥有转换世界的本领。
    舒时深吸了一口气,说:“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习喻。”
    “简疏。”
    -
    去往时空管理局的路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殊通道,穿一下就能过去。
    舒时跟着那个有点高冷的习喻,看着简疏摆弄各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机器。
    “机器很久没用,需要唤醒,坐会儿吧。”习喻带他到沙发坐下,远处的墙壁上浮现出彩色画面。
    舒时接过他递来的热水,习惯道:“嗯,谢谢。”
    习喻支着下巴,偏头看了眼他:“你状态不是很好,病了?”
    “嗯,小病。”舒时道。
    习喻闻言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那面墙壁像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播放着最热的电视剧,舒时热水喝了一半,倚着沙发有点犯困。
    简疏就是这个时候来的,赶在他睡着之前。
    “机器好了,你进去睡吧。”
    “哦,好。”舒时有点窘迫,咳了声问,“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最短一刻钟,最长三小时,够你休息一会儿。”简疏道。
    习喻关掉电视拿了条毛毯过来,简疏伸手要接,立刻被乜了眼。
    毛毯被塞到自己手里,舒时懵了下:“这是?”
    “里面冷。”习喻道。
    “哦,谢谢。”舒时跟着他俩去到一个房间,隔着道门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只看得到外面的操作台。
    简疏把门推开,一股冷气直逼门面,舒时打了个喷嚏,迅速地打开毛毯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房里的机器处于运作状态,显示灯亮着红光,他坐上去,由着习喻将一个又一个金属片贴在他身上。
    气温确实冻人,毛毯也确实暖和,等习喻退到门外,金属片里传来微弱的电流,困意泛滥,舒时很快就闭上眼,安静地休息去了。
    房间外,习喻稳坐在操作台前,看着显示屏刷新出的影子,对身边人道:“他和那边的人走得太近,留下了很多痕迹。”
    简疏:“嗯。”
    习喻敲着按键,看着那些弥漫的雾气变淡:“但问题不大,不麻烦。”
    简疏:“嗯。”
    “……”习喻无语地扭过头,“你行了,少喝点醋会死?”
    简疏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嗯。”
    “……”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舒时醒来的时候金属片已经脱落了,显示灯没亮,代表机器运作完毕。
    他撑着扶手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己有点虚。
    出去后,舒时看到习喻在沙发上闭眼休息,而简疏则是来到了他面前,顺便捎了杯热水。
    简疏道:“刚才消除的是不好的东西,按理来说,我们还得负责消除另一样东西,但是出于人情考虑,我们尊重你的意见,看你同不同意。”
    舒时喝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出声道:“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消除?”
    “你在另个世界的记忆。”简疏道,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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