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决定支持这个叫汉斯的年轻人一次,哪怕失败了,也总比放着机会不敢去把握住要强。
    但其结果,还真就失败了。大清朝拒绝了这项交易,最多只愿意出一万两银子来赎回这份名单。
    但汉斯并没有气馁,一年后,再次找到了比尔莱恩,提出来了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当时,汉斯对比尔莱恩道:“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大清朝果真遗失了他的开国玉玺,这枚玉玺对大清朝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在多说,如今,这枚玉玺就在法兰西博物馆中,只要莱恩先生能成功运作了法兰西博物馆前来纽约开办一场展览会,那么,我就能确保得到那枚玉玺。以此为交换条件,我想,大清朝再无理由拒绝。”
    比尔莱恩也算是个中华通了,自然知晓这枚开国玉玺的无比重要性,但这项计划比较庞大,比尔莱恩展现出了他的慎重。经过了数月调查,比尔莱恩最终判断汉斯提出来的计划建议还是相当可行的。于是,他召见了汉斯,和他达成了合作协议。
    经过将近三年的运作,比尔莱恩终于将法兰西博物馆带到了纽约,而汉斯也没有食言,居然没花多少钱便得到了那枚玉玺,而且,做为物主的法兰西博物馆对少了这样一枚玉玺似乎并不在意。
    得到玉玺后,汉斯便要求比尔莱恩筹备货源,一开口便是五千吨。这可是把比尔莱恩给吓到了,要知道,整个南美大陆一年的总收成也达不到五千吨这个数。但在利益和荣誉的双重驱动下,比尔莱恩还是积极地投入到了货源筹备上来。南美大陆是他的基地,货源自然由他说了算,再加上公司的库存,比尔莱恩总算凑到了一千五百吨的货。
    但汉斯显然不会满意。
    年轻时就够胆肥的比尔莱恩遇上了更加胆肥的汉斯,于是,这老少二人商讨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货源组织办法来。媾合南洋一带的海盗,强行拦截自印度等地运往中华的烟土,如此,又凑了五百吨的货。
    单是为这批货源,比尔莱恩便花费了近五百万美元的资金,几乎将整个公司全部掏空。比尔莱恩之所以要如此豪赌,其自身的赌性只是一方面,另一更主要的原因是比尔莱恩也遇上了麻烦,美利坚合众国掀起一股扫除毒品的风暴,而他的公司正处在风暴中心,已经被联邦扫毒署的探员给盯上了。将货出尽,狠赚一把,然后华丽转身,便是比尔莱恩心中所打的小九九。
    对汉斯,比尔莱恩并不能完全放心,为此,他特意安排了他的女儿,黛安莱恩来配合汉斯的运作,说是配合,其实就是监视。好在整个过程中,那汉斯都是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而且,每一步的设计及执行都接近完美。直到接到另一组暗中监视的手下发来的电报,说货船已经准时离岗的时候,比尔莱恩才完全放心下来。
    以五百万博取二十倍以上的利润,而且眼看着就要成功,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无法再保持平静。兴奋劲只持续了两天的时间,比尔莱恩便得到了消息,说从金山出发的一艘货船因出现故障又遇到了罕见暴风雨而导致沉船。
    比尔莱恩登时就傻了,连忙指示手下前往港口核查沉船货轮的编号,查询结果传到了比尔莱恩面前,比尔莱恩只觉得眼前一黑,坐立不稳,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因而,黛安莱恩见到她父亲的场所只能是医院。
    “黛安莱恩女士,做为你父亲的主治医生,我想,我有必要向你通报你父亲的真实病情。他罹患的疾病是突发脑部出血,我们倾尽了全力,并在上帝的保佑下挽救了你父亲的生命,但是,他的未来情况会很糟糕,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甚至会失去正常的思维能力或是语言能力。”黛安莱恩在医院中见到比尔莱恩的时候,已经是他发病住院的第八天了,所以,那主治医生介绍病情及预后估计的时候是相当笃定。
    黛安莱恩没有因此而伤心难过,从十二岁开始,比尔莱恩就不断教育女儿黛安莱恩,做这一行,没有人会相信眼泪,伤心难过只属于弱者,真正的强者就要勇敢面对各种挫折,他唯一应该拥有的情绪便是成功后的喜悦。黛安莱恩牢记了父亲的这句话,同时也有另一层因素使得她对父亲的现况没有伤心难过,那便是她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父亲无法再依靠,但父亲创建的公司却还在,还有成百上千的公司员工可以帮助她完成对汉斯的复仇并找回那批价值五百万美元的烟土。
    然而,当黛安莱恩来到公司所在地的时候,却失望发现,公司已经解体了。
    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货船沉没的消息终究还是被公司的几名元老所得知,当初比尔莱恩一意孤行要豪赌一场的决定便遭到了元老们的一致反对,如今,公司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名一文的空壳,而领头人也差点撒手人寰,虽然活了下来,但余生也只能和残疾相伴,那么,谁还愿意留下来呢?
    “真正的强者就要勇敢面对各种挫折,他唯一应该拥有的情绪便是成功后的喜悦!”几乎陷入绝望的黛安莱恩的耳边又响起了父亲的这句忠告。
    黛安莱恩紧咬着嘴唇回到了家中。
    彭家班一众师兄师姐们都没能来及在艾莉丝中箭后看上她最后一面。而在艾莉丝的葬礼上,罗猎的状态很让师兄师姐们担心。赵大新在随后几天的时间里数次来堂口探望罗猎,却全都吃了闭门羹。但赵大新并未因此而生气,于第四天的下午,再一次来到了堂口。
    “大师兄是来看我的吗?”罗猎正坐在堂口楼前陪曹滨喝茶,见到了赵大新,连忙给他让了座。“我刚好想到了一件事要问你,结果你就来了。”
    看到罗猎的情绪已然恢复了正常,准备了一肚子各种安慰话赵大新自然不愿意再多言,以免提到了艾莉丝再惹得罗猎的伤心。
    赵大新向曹滨问了好,然后坐下来,端起了茶盏,饮啜了一口,道:“你想问我什么事啊?”
    不等罗猎开口,曹滨先站了起来,道:“你们兄弟俩先聊着,我回楼上书房处理些堂口事务,大新晚上要是空闲的话,就留下吃晚饭吧。”
    赵大新应道:“不了,滨哥,孩子太小了,罗猎他大师嫂一人照顾不来,我陪罗猎说几句话就回去了。”
    曹滨点头回道:“也罢,反正离得不远,以后常来常往就是。”
    曹滨上楼后,罗猎掏出包烟来,抽出来一支,放在鼻子下嗅着,并道:“以前看到彪哥好这样,我还纳闷,这烟有什么好闻的呢?可不知是怎么了,我现在闻着这烟味,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赵大新笑道:“你不会被彪哥熏出来烟瘾了吧?”
    罗猎喝了口茶,放下了香烟,道:“那倒没有,我只是想闻着这没点燃的烟的味道,点着了的烟味,我还是受不了。”
    赵大新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问我吗?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罗猎随意一笑,道:“大师兄,你是哪年认识的师父呢?”
    赵大新不假思索应道:“光绪二十一年的三月,到今天,已有十三年另五个月。”
    罗猎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在你之前,师父还收过一个徒弟,后来听说被师父逐出了师门。”
    赵大新猛然一怔,失声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罗猎道:“你先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吧。”
    赵大新垂头不语,只顾着摆弄矮桌上的茶盏。
    罗猎轻叹一声,道:“看来,这件事并非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再看了赵大新一眼,罗猎接着说道:“大师兄,艾莉丝惨遭毒手,她虽然并没有拜到咱们师父门下,但我相信,你一定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小师妹,对吗?”
    赵大新抬起头来,回道:“不光是我,你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也一样把她当做了小师妹。”
    罗猎点了点头,似乎不经意的抹了下眼角,随即又笑了笑,道:“我想为艾莉丝报仇,不知道大师兄肯不肯助我一臂之力?”
    赵大新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好吧,师父虽一再叮嘱我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但事关为小师妹报仇的大事,我想,师父他应该能理解我。”
    罗猎肃容道:“谢谢你,大师兄。”
    赵大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述说:“他姓耿,单名一个汉字,便是咱们汉人的那个汉字。我拜入师父门下的时候,他已经跟随师父修炼飞刀三年了,从这一点上讲,耿汉才是师父门下的大师兄。”赵大新说着,不由得露出了悔恨的神色来。“耿汉是带艺投师,虽然他隐藏的很深,可终究被师父发觉了,暗地里再追究下去,发现耿汉竟然来自于宫里,原本是宫中的一名侍卫。你是知道的,咱们师父的本门可是盗门,这盗门最忌讳的就是跟官府有所瓜葛,因此,师父便忍痛将耿汉逐出了师门。”
    一声轻叹后,赵大新接道:“我入师门的第三年,家中遭遇不幸,急需用钱。而师父又不知去了哪里游历,我只是追随师父修炼飞刀,对盗门技能却是全然不会。便在万难之时,耿汉找到了我,说只要我答应做他的眼线,那么他就会给我一笔钱来救急。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居然答应了他,但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是内机局的人。”
    罗猎惊道:“内机局?那耿汉居然是李喜儿的部下?”
    赵大新道:“名义上,耿汉才应该是内机局的首领,但李喜儿有他干爹撑腰,早已将耿汉架空。”
    罗猎道:“这么说,内机局李喜儿两次前来美利坚,你与他通风报信全都是受耿汉指使?”
    赵大新惨笑道:“我从不认识那李喜儿,也从未与他通风报信过,五年的夏天以及今天的初春,都是耿汉在联系我,他诱骗我说,师父回到了国内,却被内机局的人给抓了,若是我能按照他的指示去做,那么他就会救出师父。我真傻,我居然会相信了他。”
    罗猎叹道:“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赵大新苦笑道:“我向师父发过誓,绝不把耿汉的事情说出去,若不是师父已经故去,而你又将此事和为艾莉丝报仇挂上了钩,不然我是绝不会吐出半个字的。”
    罗猎道:“难为你了,大师兄,不过我还想知道一件事,那耿汉后来又联络过你吗?或者,他跟你约定了怎样的联络方式了吗?”
    赵大新漠然摇头,道:“没有,从来都是他找我,找我的方式也不尽相同,或者是一张字条,又或者是一句话,但最终还是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见面相谈。在洛杉矶的时候,他便是安排的胡易青来给我带的话,让我借口去给胡易青购买船票去到港口和他见面。”
    罗猎疑道:“胡易青给你带话?我怎么就没听出来呢?”
    赵大新苦涩一笑,道:“你去给他买吃的东西去了,当然听不到,等你回来的时候,该说的早就说完了,你看到的听到的,不过是在做戏。”
    罗猎深吸了口气,重重吐出,沉思了片刻,道:“谢谢你大师兄,给我说了这么多,可能你一直在疑问,我是如何知道耿汉这个人的存在,又为何对他要刨根问底,是吗?”
    赵大新点了点头,道:“我确实很想知道,但你若是不方便说,我也不会追问。”
    罗猎重新冲了一泡茶,为赵大新斟上了,再拿起了香烟,放在鼻子下嗅了几下,这才开口应道:“这些天来,滨哥,彪哥,还有我,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其中有一个关键人物,他说他叫吴厚顿,彪哥指认他是跟师父齐名的盗门二鬼中的南无影,这个吴厚顿认下了南无影的身份,同时也得到了彪哥和我的信任,但现在看来,我们都被他骗了。这两天我在回忆这件事,想起来他住进安良堂的第二天,就在这儿喝茶的时候,他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有所目的地提起了师父的第一个徒弟。大师兄,也可能是我多虑了,但我还是觉得,他说出这个人一定有着他的目的。”
    赵大新道:“大师兄生性愚钝,不能帮你做出评判,但大师兄可以告诉你,那个吴厚顿根本就不是什么南无影。”
    罗猎怔道:“大师兄说的如此肯定,莫非你见过那南无影?”
    赵大新露出了骄傲的神情来,道:“不单大师兄见过,小七你也见过,而且,南无影也非常疼爱你。”
    罗猎惊住了,呢喃道:“你是说师父他……”
    赵大新点了点头,道:“北催命南无影,其实都是咱们师父。咱们师父虽是北方人,但也经常去南方游历,偶尔做下一件两件的大案,南北有差异,师父的作案手法也完全不一样,因而,师父在南方做下的那些案子并没有人能想到是师父做的,只能凭空想象出另一个盗门奇才,并给他起了个跟师父齐名的绰号,北催命南无影,就是这么来的。”
    罗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欢喜道:“这就对了嘛,我一直在想,南无影能跟师父齐名,必然十分看重自己的名声,怎么会像吴厚顿那种人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来呢?再有,我听到有人能跟师父齐名,这心里一直不怎么舒服,现在好了,终于舒坦了!”
    赵大新也露出了笑来,道:“能看到你的笑容,大师兄这心里也舒坦了许多。小七,大师兄违背了向师父发过的誓言,要是师父怪罪下来,你可得为大师兄多说两句好话哦!”
    罗猎笑道:“你放心,师父的板子要是打下来的话,有罗猎的屁股接着,绝不会落在大师兄的身上。对了,大师兄,你跟那耿汉切磋过吗?别的不说,咱就说飞刀,你跟他相比,谁更强一些呢?”
    赵大新坦诚道:“都说勤能补拙,但在习武这件事上,拙或许能补,但怎么也补也补不过天赋,那耿汉分明就是个习武的天才,论天赋资质,恐怕就连你都无法跟他相提并论。”
    罗猎笑道:“听你这话,就好像我罗猎骨骼奇佳天赋异禀似的,算了吧,大师兄,我跟你差不多,也是靠着勤能补拙这四个熬到今天的。”
    罗猎跟赵大新再闲聊了半个多小时,期间,有意无意地问起了耿汉的身高肤色及长相等特征,赵大新也一一如实相告。
    送走了赵大新,罗猎随即上了楼,来到了曹滨的书房。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听到了罗猎的敲门声,曹滨放下了手边的活,待罗猎走进屋来,曹滨已经来到了沙发旁边等着了。
    罗猎点头应道:“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我揣测那吴厚顿提起我师父的第一个徒弟绝非无意,但我却没想到,那汉斯八成可能就是被我师父逐出师门的第一个徒弟,那人叫耿汉,是内机局的最大头目,只是后来被李喜儿给架空了。”
    “坐下慢慢说。”曹滨陪着罗猎坐了下来,习惯性地点上了一根雪茄,边抽边道:“如果那耿汉能跟汉斯对上的话,那么,很多疑点也就迎刃而解了。”
    罗猎将赵大新说的话简明扼要地重述了一遍,最后道:“我大师兄说出的耿汉的身高体型以及长相特征跟汉斯都能吻合上,所以,我推测那汉斯就是耿汉。只是还有一事我想不明白,吴厚顿为什么要把这个重要信息透露给我们呢?”
    曹滨抽着雪茄若有所思,余光瞥见了干坐着的罗猎,又赶紧起身叫了周嫂为罗猎泡茶,回来坐定后,道:“咱们一件事一件事地捋一捋,把事情都捋清楚了,你的疑问或许也就解开了。”
    罗猎点了点头,道:“我听你说,滨哥。”
    曹滨将手中雪茄在烟灰缸边上磕去了灰烬,道:“先说这吴厚顿的身份,他能骗取了你和阿彪的信任,无非是两点,一是江湖上根本没有人见到过南无影,那不过是你师父老鬼的一个化身,而这个秘密,也只有你师父和你大师兄知道。二一个便是吴厚顿于五年前盗走了内机局已然获得在手的那份名单,若是没有一身绝学,绝不可能做出如此惊天大案。不过现在想来倒也稀松平常。”
    周嫂送茶进来,罗猎接下后随手放在了茶几上,待周嫂离去后,笑道:“有耿汉为内应,确实是稀松平常。”
    曹滨接道:“他们二人联手盗走那份名单,定然不是为了孙先生他们,假若只是想敲大清朝一竹杠的话,根本不必远渡重洋来到美利坚,当初关于此事的种种传说我就始终觉得在哪里有些不对,现在应该算是明白了,那汉斯或者说是耿汉,很可能五年前就开始筹划了今天的这个计划,而那份名单,很可能就是他打算用来跟大清朝交易的筹码。”
    罗猎恍然道:“这么一说也就说通了,一定是大清朝认为那份名单不足以做出那么大的让步而拒绝了汉斯的交易,所以,那份名单对于汉斯来说已然成了负担,不如直接甩手给咱们安良堂。”
    曹滨深吸了口气,道:“但那耿汉并没有死心,开始打起了那枚开国玉玺的主意。我们尚无法确定他是用何种手段得到的那枚玉玺,但可以肯定他一定跟大清朝就这枚玉玺达成了协议,因而才开始实施了这项计划。”
    罗猎接道:“他为了达到自己私吞下这批烟土的目的,就必须制造出一个强大的敌人,而这个强大的敌人必须是南无影这种级别的,那吴厚顿虽然是个赝品,但其盗门技艺也算是一流,刚好用来扮演南无影。”
    曹滨微微颔首,道:“只是一个南无影还不足以威胁到那批烟土,因而,他们必须将咱们安良堂推到前沿。耿汉算准了咱们只要听到了开国玉玺的信息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又担心那吴厚顿骗不过我曹滨的眼睛,于是便借助刺杀老顾将我调离了金山。”
    罗猎略显激动,抢道:“我和彪哥果然被吴厚顿成功骗过,跟着他去偷了一枚假玉玺回来,然后以不愿冒险为借口而离去,逼迫我跟彪哥生出了炸船的下下策。又担心我和彪哥没那么大的决心或是中间出了其他什么差错,吴厚顿还是上了船,将一出好戏演到了最后一幕。”
    曹滨仍旧是面如沉水,道:“这原本是一个极为完美的计划,强敌终于出现在了货轮上,经过一番殊死相搏,强敌虽然落荒而逃,但也引爆了炸弹,炸弹炸沉了货船,船上的人全部遇难,那汉斯只需要将那批烟土藏好,即便货主追到金山来,也只能是望洋兴叹自认倒霉。待风平浪静之后,那汉斯完全可以变一个身份,从容不破地将那批烟土装上货轮,带着那枚玉玺来到大清朝完成这笔交易。只是,这其中一定是出了纰漏,那艘货船上不单逃出来了汉斯,那个货主女人同样逃了出来,她识破了汉斯的奸计,但在金山她孤身一人又对付不了汉斯,便想出这么一招,以刺杀老顾的印第安毒箭来警示咱们。”
    罗猎道:“应该是这样了,可是,我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决,那个吴厚顿将汉斯的真实身份线索透露给我们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呢?”
    曹滨沉思片刻,却也理不出头绪,只能道:“这并不重要!眼下,咱们无需太多动作,只需要监控好金山各处,不给那耿汉吴厚顿留下运出烟土的机会,那么,他们迟早都会浮出水面,包括那个射杀了艾莉丝的女人!”
    罗猎的面庞上闪现出一丝狰狞之色,咬牙恨道:“我一定要活捉了她,让她在艾莉丝的灵位前跪上十天十夜,再让她亲自品尝那毒箭的滋味。”
    正说着,董彪归来,敲过门后,推门而入,进了屋,二话不说,先端起罗猎面前的茶杯,一气饮尽,然后坐下来点了支烟,唠叨道:“又他妈白忙活了一整天,金山的大小仓库全被咱们探查了一个遍,可连根可疑的吊毛都没能撸到一根。”一口烟喷出,董彪看了眼曹滨,再看了眼罗猎,不好意思笑道:“那什么,彪哥不该爆粗口啊,罗猎,你年轻,又有文化,千万不能跟彪哥学。”
    曹滨叹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呢?你当我们这样看着你是因为你爆粗口吗?”
    董彪挠着后脑勺回道:“不是因为爆粗口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罗猎含着笑指了指茶杯。
    董彪点了点头,道:“嗯,茶不错,就是有些冷了。”
    曹滨气道:“你装的到还挺像!那是罗猎的茶,你怎么这么不讲究呢?”
    董彪委屈道:“是他的又怎么了?我又不会嫌他有口气,是吧,小子?”
    罗猎撇了下嘴,回道:“彪哥所言极是。”
    董彪喷了口烟,惬意道:“就是嘛!自家兄弟,何必那么多穷讲究?还是说正事吧,滨哥,罗猎,这金山的仓库全被咱们弟兄探查过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曹滨叹道:“谁让你干活那么麻利呢?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要沉住气,慢慢来!”
    董彪一时没能理解,刚要张口发问,却被罗猎抢了先:“耿汉是不可能将那批烟土藏在仓库中的!”
    “几个意思?”董彪怔住了,两道剑眉几乎蹙成了一坨:“不会藏在仓库中那还让我忙活个啥呢?还有,耿汉是谁?”
    罗猎道:“耿汉便是汉斯。”罗猎正想着要不要把刚才得到的那些信息告诉董彪,便听到曹滨开了口。
    “罗猎说得对,耿汉没那么笨,会将那么一大笔财产放在自己控制不了的仓库中。阿彪你也不必抱怨,让你探查各个仓库,不过是想弄点动静出来让耿汉看到……”
    “等一下!滨哥,等一下……”罗猎伸出手来,却停滞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突然间一动不动。是曹滨的话触发了罗猎的灵感,既然那耿汉不会将烟土存放在自己控制不了的仓库中,那么,反向思维,耿汉一定会将烟土藏在某个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场所中。“滨哥,我想到了追查那批烟土下落的办法,追查半年前至一年内这段时间金山所有的房产交易,包括民居和各种商业房产工业房产。”
    曹滨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那董彪却直接开怼道:“查那玩意干啥?”话刚怼出,董彪智商突然上线,领悟了罗猎的用意,立刻换了笑脸,向罗猎竖起了大拇指:“行啊,小子,脑子转的可够快的哦!”
    曹滨道:“此事不得声张,只得暗中进行,即便查到了线索,也决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阿彪,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你要非常辛苦了。”
    董彪笑道:“辛苦算个逑?只要能帮罗猎把仇给报了,我阿彪就算累掉了两个蛋也是心甘情愿。”
    罗猎下意识地怼了董彪一句:“彪哥还会下蛋?”
    董彪恶狠狠瞥了罗猎一眼,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曹滨看到,脸色又不好了,摇头叹气,道:“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啊!罗猎还小,也就算了,你阿彪都是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正经呢?”
    总是不正经的董彪做起事情来也是非常不正经。
    第二天一早,他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将罗猎打扮成了一个来自于大清朝的阔少,并带着这位阔少来到了金山房产交易管理局中。
    唐人街虽然是安良堂的势力范围,但却不是一个独立王国,仍然属于金山各部门的管辖范围。而安良堂在唐人街一带可是没少折腾房产,因而,那董彪跟房产交易管理局的洋人雇员们厮混的相当熟悉。
    “嗨,安妮,多日不见,你怎么变得更年轻更漂亮了呢……哦,肖恩,我的朋友,见到你非常高兴……”董彪一路和相熟的洋人热情地打着招呼,将罗猎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
    “杰克?是那股风把你给吹过来了?”办公室中端坐着的一名中年洋人见到了董彪,起身离坐,和董彪拥抱了一下。
    “带个朋友来跟你认识一下,布罗迪,他可是个有钱人,我就问你,想不想轻轻松松赚上个一百美元?”董彪指了指正故意扮傻的罗猎,颇为神秘地对布罗迪道:“他父亲可是中华的一个大贪官,家里有的是白花花的银子,你也知道,中华现在动荡的厉害,他父亲是个明白人,不想跟着趟浑水,现正在往咱们金山转移资产。”
    布罗迪看了眼罗猎,脸上现出狐疑之色,道:“你这样说话,难道就不担心你的客户会不高兴吗?”
    董彪拍了拍布罗迪的肩,笑道:“不用担心,他现在能听得懂的英文单词还不超过十个。”转而再对罗猎换了中文道:“罗少爷,这位洋人朋友叫布罗迪,他说,见到你非常高兴。”
    罗猎拿捏出趾高气扬且有很是土鳖的样子来,用了家乡话应道:“你跟他说,俺见了他也很高兴。”
    董彪在转过脸来对布罗迪道:“他要在唐人街买房子,布罗迪,你可要帮助我狠狠地赚上他一大笔钱。”
    布罗迪道:“杰克,我们是朋友,我当然会帮助你,可是,除了尽快将你们的交易手续办好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
    董彪道:“布罗迪,你是知道的,唐人街的房产太便宜了,根本赚不到什么钱,我想向这位阔少爷兜售市区的房产,而且还要高出市价十个百分点卖给他,多出来的这十个点,布罗迪,我打算跟你五五分账,你至少可以赚到一百美元,怎么样?我的朋友,有兴趣吗?”
    布罗迪来了情绪,稍显激动道:“当然有兴趣,杰克,你需要我怎么做?”
    董彪微微一笑,道:“把咱们金山一年来的房产交易记录拿出来给他看,让他知道咱们金山的房产有多火爆,现在不抓紧付款购买的话,将来恐怕连唐人街的房子都买不到。”
    布罗迪犯愁道:“可是,杰克,金山的房产交易并不火爆,一时半会,你让我怎么能拿出足够的交易记录呢?”
    董彪嘿嘿一笑,道:“再加上商业房产,工业房产,包括其他什么性质的房产交易,你统统拿来就是,他又看不懂英文,咱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布罗迪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道:“这很简单,我这就安排。”
    布罗迪出去了一小会儿便回到了办公室,再过了不多一会儿,一个略显肥胖的半老徐娘抱着一摞登记册进到了办公室,将册子放在了布罗迪的办公桌上。
    “喏,杰克,这是三本是住房交易记录,这一本是商业房产交易记录,工业房产的交易很少,今年一共只发生了三笔,嗯,包括之前十年的工业房产记录全在这一本中了。”布罗迪将登记册一本一本地翻开了,展现在董彪的面前。
    董彪冲着罗猎招了招手,用英文叫道:“罗少爷,您过来看看吧,咱金山一年的房子就卖出了这么多,你要是不抓紧的话,恐怕这房价还得涨!”
    罗猎装得很像那么回事,只是看了眼董彪,脸上却显现出迷茫神色。
    董彪轻叹一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换成了中文重说了一遍。
    罗猎凑过身来,在董彪的指点讲解下,发出声声唏嘘。
    “俺是知道咧,可俺爹他还知不道,钱可都在俺爹的手里呢!”罗猎的家乡话说的很是别扭,自己个听了都觉得好笑。
    董彪用英文回应道:“什么?你父亲准备一次买十套房产?”惊呼中,董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转而对布罗迪道:“布罗迪,我们可能要发财了,你要知道,我在安良堂的薪水也就是一个月一百美元,但今天这单生意,我们两个可以每人分到至少一千美元啊!”
    布罗迪哪里听得懂中文,尤其是罗猎这种带着浓浓乡音的中华话,但董彪和罗猎的表演相当逼真,使得布罗迪信以为真。“杰克,上帝会保佑你的,你一定能拿下这单大生意。”
    罗猎秒懂了自己的失误,心里有些着急了,没能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节奏来,于是弥补道:“俺爹有五个老婆,就要五套房子,俺也有三个老婆,也得要三套房子,还有俺家兄弟,怎么着也得备下两套不是?”
    董彪的神情随即黯淡下来,跟布罗迪道:“这阔少说,他看到了这些房产交易记录明白了咱们金山的房产有多紧俏,可他父亲却没看到,而钱全都掌握在他父亲手中。”
    布罗迪跟着紧张起来,道:“他父亲?他父亲在哪儿呢?美利坚还是中华?”
    董彪耸了下肩,回道:“我跟他聊聊,看他是怎么打算的。”
    兄弟俩胡诌八扯聊了几句后,董彪略显无奈地对布罗迪道:“他父亲在中华,但这阔少说,如果不让他父亲看到这些交易记录的话,就无法说服他的父亲,那么,买房子的钱就拿不过来。还有,这阔少还表示说,他父亲曾经说过,并不一定非得住在金山,南边的洛杉矶,北边的西雅图,都是可以考虑的。”
    到嘴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
    布罗迪急切道:“杰克,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父亲能看到这些交易记录。”
    董彪突然露出惊喜之色,道:“布罗迪,我倒是有个办法。”
    布罗迪道:“快说,什么办法?”
    董彪道:“你让我把这些记录带去照相馆,把这一页页的记录全都拍成照片,然后让人捎带回中华,只要他父亲看到了,这单交易不就做成了吗?”
    洋人考虑问题原本就习惯于简单化,布罗迪又被董彪说出的一千美元的横财给迷了心窍,哪里还能品得出其中的蹊跷,虽说讲这些交易记录带出管理局是不合规行为,但看在那一千美元的份上,布罗迪还是痛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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