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滴答滴答地敲击在秦霁身上,他全身被雨水浸透,而在他兜里的肖梓稔倒是没有受到雨水的打击。
    肖梓稔小心地探出小脑袋,只看了一眼又怂巴巴地缩了回去。
    秦霁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有些发愁,看这样估计肯定是他误会了,就是不知道这次给秦霁发自灵魂的道歉能不能补救。
    到了车外,秦霁打开车门进去,一边扯着纸巾,一边顺手将肖梓稔放到副驾驶,语气听不出开心或者不开心:“先擦擦。”
    肖梓稔小心接过纸巾,谨慎冒泡泡:“你是不是生气了?”
    气泡并没有飘到秦霁身边,远远的飘忽在肖梓稔的脑袋上,看着倒是有些不清晰。
    很显然,秦霁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气泡的存在,他说完话后就径自打开了手机,满脸严肃地在敲打着什么。
    肖梓稔有些坐立不安,他将废纸巾一把踩在脚下,然后哼哧哼哧地三两下跑到秦霁的方向盘上,鼓足勇气,用力将泡泡吹到秦霁面前:“对不起……”
    “对不起。”
    空气中突然响起一个玉石般清脆冷淡的道歉,肖梓稔的气泡框在半空中突然顿住,他的黑色豆豆眼极其缓慢地眨了两下,有些不解。
    对面,虽然语气很凶但确实在诚恳道歉的秦霁眼神专注地看着肖梓稔,“对不起,没有考虑周全的就把你带来游乐园,还差点把你弄丢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气泡框突然消失了。肖梓稔头上的小绿芽左右摇晃了起来,显得有些慌乱。
    他的小拳头握了握,最终一屁股坐在方向盘上,整张脸都变成了马赛克:“不是的,是,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该……”
    那边的秦霁突然皱了皱眉,这让肖梓稔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像小刺一样扎在心尖上,偏偏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做错了。就像以前,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却每一次都是以对方的失望收场。
    他单薄的纸片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却硬挺着一声不吭,就连眼泪都不曾掉下。挺直的脊背带着倔强,似乎继续将柔软的内心一层层封印起来。
    看着再次安静如鸡的肖梓稔,秦霁有些无奈地按按太阳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我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我会道歉并改正。说出来,只是想向你表示我的态度,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你从来就没有错,我……”
    他沉默了会儿,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有生气,从遇见你到现在,从来没有。”
    看见肖梓稔微微垂着脑袋,黑线手指无意识地继续抠挠着,秦霁总觉得有些心疼。
    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成了这么一副敏感的模样。这些人到底得多狠心,才会这么冷情的对待这么可爱的崽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试探性地抚了抚肖梓稔脑袋上乱颤的绿芽,干巴巴地安慰:“别哭。”
    肖梓稔吸吸鼻子,忍住那抹酸涩道:“我以为,以为你不想要我了,想要把我,丢掉!我怕,怕你不来找我了,又,有又怕你找不到我qaq。”
    虽然说得语无伦次,秦霁却奇迹般地听懂了:“没有不想要,是我不好,对不起。”
    肖梓稔紧张地攥紧手,冒出来的泡泡也不太稳定:“没关系的,只是你一直,一直没来找我,我有点害怕。”
    他现在没化形,可弹出的窗口却让人揪心,秦霁压根没法想象,要是肖梓稔能开口,他会有多难过。
    秦霁沉默了会儿,做出保证:“你……很特殊,身上几乎没有妖气,我只能用常人的方法,一个一个的搜,下次不会了。”
    他会用自己的妖气将肖梓稔包裹起来,一层层地,像打了标记一般,这样,无论肖梓稔走到哪,他都能第一时间找到对方。
    看着肖梓稔垂下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霁还是微微撇开视线,看向了自己手机。
    不久后,实在不知道怎么哄崽的秦霁有些迟疑地开口:“要不,我带你去吃肯德基?你原谅我这一次?”
    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开关,肖梓稔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摇摇头,然后将快要溢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不用啦,我不吃肯德基的!”
    秦霁一愣,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背后的“诸葛亮1号”拉黑,他沉吟了下,转而道:“那就吃昨天订的……咳,先吃昨天订的那家,等以后……”
    他又看了看手机界面,最终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脸,声音轻轻的:“我亲自做吃的向你道歉,好吗?”
    孔恂说,自己亲手做对方喜欢的东西会比较有诚意。
    秦霁想了想,肖梓稔喜欢的应该就是吃了吧?可是……他从没做过饭,与其用拿不出手的厨艺讨好,不如先给个承诺,日后给肖梓稔完成了。
    他的手心略微有些出汗,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久违地又体会到了紧张的感觉。
    一旁,听见秦霁的语意的肖梓稔愣住,他看着秦霁的视线中满满的难以置信:秦霁,一个看着就不好惹的首富爸爸,要亲自做吃的给他道歉?
    他的身体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心底密密麻麻地涌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些微酸,却又带着丝丝的甜意。
    秦霁怎么,怎么这么好啊!
    他内心美得直冒泡泡,刚才的心慌啊难过啊酸涩啊通通消失不见,只能很努力地将笑着的嘴角给藏起来。
    看着肖梓稔不小心飘出来的小气泡,秦霁总算松了口气,紧绷着的侧脸也放松了下来。
    垂下头,先给自己的“诸葛亮2号”发了大红包,然后快速将车驶到酒店。
    总算哄好崽了!
    *
    一路上,肖梓稔头一次认认真真打量着秦霁的脸。
    抛下那些成见后,肖梓稔这才发现,秦霁真是哪哪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湛蓝的眼睛,可爱!微冷的五官,气质!瘦削而有力的身材,羡慕!
    他矜持地抿抿嘴,把脑中那些不愉快的画面全都抛到了脑后。肖梓稔抬着小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悄悄看了看秦霁,还是没忍住地啪啦啪啦站起来,双手抱住了他握方向盘的手指。
    “怎么了?”
    稍有些冷淡的嗓音在肖梓稔耳边响起,肖梓稔却丝毫不感到害怕了,他听出了隐藏在声音下的关心。
    他心一暖,连忙摇摇小脑袋:“就,碰碰你。”
    他的嘴巴成了一个q版“w”状,两个眼睛圆溜溜的,脸上还带着两个椭圆的红色腮,看上去可爱极了。
    似乎有些不自在,肖梓稔还有些躲闪地将脑袋藏进了手指节里,羞羞答答地给了几个粉红的小心心。
    没有冒出气泡框,秦霁只能根据肖梓稔的面部表情来猜。他突然又想起了昨晚下载的表情包。
    这表情上的字意思似乎是……把我的心给你?
    秦霁略微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脑袋,在心中努力劝说自己:小孩子把自己的心给家长也很正常吧,没什么好大惊小怪……才怪!
    刚才想撩他,然后用“好人卡”做掩饰,现在又要给心。秦霁抿抿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把孩子养歪了,这才几天,就送了两个心了,就……这么喜欢他?
    他张口:“你……”
    肖梓稔赶忙仰头看他,小眼睛又变成了豆豆眼:“怎么啦?”
    秦霁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没什么。”
    算了,小崽子心思敏感,还是以后再纠正吧。反正他知道自己是在养孩子就行。心里这么想,其实秦霁还是扬了扬嘴角,心情松快了起来。
    他正打算转移话题,突然想起小家伙是因为一个平平无奇的道歉给的心。
    面上地笑容突然拉平,他又瞥了瞥肖梓稔,在对方的满头问号下收敛住自己的眼神。
    不行,心思单纯,容易感动,还是得多补补课才行!
    索性肖梓稔并不知道秦霁脑补了这么多,不然,只是心情好对男神脸犯个花痴的他怕不是要哭晕在厕所!
    见肖梓稔心情好,秦霁在途中还是叮嘱了一句:“虽然今天没有好好玩尽兴,但明天还是要去上教育课的。”
    肖梓稔:“……噢qaq”
    总算知道qaq什么意思的秦总有些心软:“我让……咳,我问了问他们,上课时间不算长,到点了就接你回来。”
    肖梓稔眼珠子转了转,乖巧地点点头:“那,那好吧,你要快点来接我呀!”
    秦霁将眼睛挪开,低低地应了声:“嗯。”
    车子在川流不息的公路上行驶着,两人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坦荡。
    *
    虽然游乐园一行确实有那么些许的失败,但肖梓稔的心情却好了许多,仿佛打开了封藏多年的心结,这具体的表现在……他对秦霁更粘了。
    动不动就是带着期望地眼神看向秦霁,对话框也时不时地变成粉色,就连称呼都改成了秦霁霁!
    不过……秦霁似乎也不怎么排斥。毕竟这么软的崽,乖乖巧巧地向自己撒娇,是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妥协。
    更何况是一直冷着脸,没人敢向他撒娇的秦霁?
    秦霁体贴地给小崽崽洗干净吹干净,然后用原型看小崽崽在家里浪了一个晚上,到十点多才沉沉的睡下。
    第二天,肖梓稔早早的就起来了,他昨天的积极似乎延续到了今天,让秦霁都有些挑眉好奇。
    “今天不怕教育课了?”
    “怕呀,”肖梓稔冒出一个蓝色的气泡框,“可是你说时间很短的!而且等上完课你就来接我了!”
    说完,无意偷换了概念的他紧了紧自己的小书包,紧张兮兮地看秦霁,似乎怕秦霁骗他。
    很有原则从不妥协的秦总紧了紧方向盘,然后郑重其事地点头:“嗯,肯定准时接你。”
    他的手机微微亮了亮屏,然后,上面雷厉风行地闪过一段公事公办的话:
    “改革,教育课时间太长了,学生容易没有效率。”
    收到信息的涂月:“……”
    神他妈没有效率,这一节课40分钟休息15分钟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哪长了?小学生都不过如此吧?
    虽然狠狠吐槽但还是不敢和boss对着杠的涂月口是心非:“好的,boss。您看一节课30分钟,一天两节如何?”
    秦霁开车途中顺手同意了这个“新模式”的教育,然后对着肖梓稔睁眼说瞎话:“刚接到消息,教育课时间缩短了,一节课就30分钟,很快就可以下课了。”
    肖梓稔两眼放光:“真的吗?秦霁霁你好厉害啊!说时间短就真的短了!”
    秦霁有些心虚的挪开视线:“嗯……妖管局也要考虑下供应商的想法的。”
    丝毫忘记自己曾经说自己“没有太多话语权”的秦霁面不红心不跳地揽过了功,还好肖梓稔太过于开心,没有注意到这个华点。
    似乎心情变好后,时间也变得尤其快,很快,两人就在妖管局门口停下。
    秦霁稳稳停住车:“我送你进去?”
    那关怀的语气仿佛一个送崽上幼儿园的老父亲!
    肖梓稔笑眯眯的:“不用啦,我可以自己来的!”
    他将车窗往下划拉,然后三两下翻过了车窗,在窗外对着秦霁挥手告别。
    秦霁看着小崽崽内心一软,正想交代什么,对面,妖管局内突然冒出了惊天怒吼:
    “次奥,哪个傻批连老娘的怪都敢抢?”
    肖·突然发懵·梓稔:“……”
    这声音是……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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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老父亲·霁:小家伙动不动就送我心,愁人。
    不久:
    秦·醋精·霁:嗯?听说你接了我家崽崽的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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