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霓一愣,心想,鳄鱼。为什么是鳄鱼??
    难道,鳄鱼是因为她才养的?
    这时候,她远远地看着梁恒波回来,他安静地坐在她旁边,也没问她们私聊什么。
    .
    他们开车回家的途中,宋方霓寂寂地没说话,拨转着拇指上的戒指。
    她不说话,梁恒波自然也不会先开口。
    宋方霓一直望着车窗外发呆,内心时而缠绵时而烦躁,有一股冲动想去询问梁恒波的意见,又觉得应该自己去做这一个重大决定。
    她爱梁恒波,这是毫无疑问。但是,她同样也爱着上海和现在的工作,那是另一种爱,是构建她如今自信的源泉。
    梁恒波突然在旁边开口:“我有一个部门经理正在追鲍萍。”
    宋方霓呆了一下,鲍萍刚刚跟她诉苦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唯独没告诉她这一个消息。
    他说:“其实,这也是我助理告诉我的八卦,不知道真假。”
    她侧头凝视着他。
    男人还在沉静开车,车里的微光洒在他好看的五官上,喉结突出。一时间,宋方霓只觉得,梁恒波就像一个在脑海里好不容易搜刮出个话题,想借以打开话题的腼腆小朋友。
    宋方霓忍不住伸出手,很轻地抚摸着他的手背肌肤,感受着他的温度。
    车缓慢地开进地库里坡道。
    宋方霓这时候说:“宝宝,你送了我鲜花,我也回送你一个礼物?”
    梁恒波被肌肤上的瘙痒弄得颇有些心猿意马,把车停稳,他随口说:“哦?”
    “送你一块手表,行么?”她问。
    手表?
    梁恒波几乎是在一瞬间,想到了宋方霓曾经在南京为欧阳文和她爸爸,买的两块劳力士。
    ——她倒真是招招鲜啊,给男人们都送块表,一视同仁。
    他心中油然浮起一种巨大的嫉妒,难受得要命,更有种强烈的不快和失望,但是一转头,看到宋方霓期待地看着自己。
    他抿着嘴,过了会,压着酸意说:“我们先回去吧。”
    宋方霓继续挑战他底线:“不,我现在先送给你一块表。”
    话音刚落,她拉起他的手腕,一口咬下去。
    梁恒波眸子顿时收紧,条件反射性地就想要推开她,但是,当掌心按到她柔软的头发,根本舍不得用力。他本来可以出声呵斥她,心下不忍,思绪这么一犹豫,索性就任她咬,自己皱眉忍耐。
    过了半分钟,宋方霓才挪开嘴。
    他的手腕处,被咬出一圈整齐清晰的牙印。宋方霓亲了亲他手腕,然后说:“这就是我送你的表,宋氏手工制作。”
    梁恒波好气又好笑,也终于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用牙,仔细地咬了一圈圆印子当手表,这不就是小时候,小孩的把戏么。
    等两人上电梯,他挑眉:“你啊,是属蝎子的?”
    她抱住他的腰。
    梁恒波摇摇头,从他兜里掏出纸巾,但也不是擦手腕处还未消退的牙印,反而要擦她的嘴。
    “一般这种时候,都会说,我这里还缺一块怀表。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一块怀表?”他问。
    宋方霓躲开纸巾,她轻说:“宝宝,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以后回城工作,你会开心吗?”
    梁恒波的目光一亮:“越快越好。”
    宋方霓眷恋又复杂地望着他,梁恒波此刻的表情,是一种淡淡的,不经意的满足。
    她当然知道,自己回来,他会极高兴。但是,她自己呢?
    她的社交关系,她身为职业女性的所有工作积累,她在十七岁后亲手取得的一切,很牢固地扎根在上海。如果回城,她不做梁恒波的全职太太而继续在职场上,很多事情是需要从零开始。
    只是因为梁恒波现在的事业更厉害,她就必须要改变自己的工作轨迹,迁就他吗?
    也不一定。
    但,宋方霓真的很想陪在梁恒波身边,她曾经说过永远爱他,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并不理解什么是“永远”。现在,她不仅需要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还要考虑夫妻关系。
    “梁总,帮我一个忙吧,你的面子大,去帮我找找本城快消行业的人脉或猎头,我想先了解一下这里劳务市场的普遍行情。”她思考着说,“我没法找自己上海的熟人,他们知道了,肯定觉得我要跳槽,但玛天然那里我还不想辞。”
    公主号:
    rise and shine  梁恒波沉吟了几秒,就说:“包在我身上。”
    梁恒波喜欢宋方霓对自己提出要求,因为,他对她几乎没有要求。
    一想到,他们如果能像现在这样,他每天都能回来看着她,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随时和她说话,就觉得能带来一种修复和宁静。
    在昨天晚上,梁恒波举起自己手机,为正在拆外卖盒的宋方霓偷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给了梁小群,梁小群迅速地回了擦汗、无语和愤怒的三个表情。
    梁恒波怕母亲一时难以接受他们结婚的信息,就先说:“樱桃小丸子又变成我的女朋友了。”
    梁小群发给他一个大悲咒的mp3音频。
    他问:“……请问这代表什么意思?”
    “驱赶女魔头。”她幽幽地回复。
    梁恒波便也不再说什么废话,只是问他母亲回来的具体日期,反正,他已经娶了宋方霓,女魔头也罢,樱桃小丸子也行,谁反对都没用。
    .
    宋方霓只是短暂地住了四天。
    他们不是能日日无所事事的少年,梁恒波的工作很忙,她连轴见了不少供应商和营销上的人。
    梁新民也和他们见了一次面,宋方霓送了他一双球鞋,本来还想给他一个红包,被梁恒波制止了。
    梁新民还挺高兴的,宋方霓则站在外面,听他结结巴巴地讲了半个小时的保安队日常,然后,外面就传来了打雷声。
    这个北方城市也要开始下雨了
    梁恒波就让他司机先送舅舅离开,回来后,他看到宋方霓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把手里的一张餐巾纸揉皱,再展开,再揉皱。如此反复。
    他看得眼睛都疼,掰开她的手,把纸巾赶紧扔了。
    “我还有一个舅姥爷,”梁恒波说,“等梁小群回来后,再一起去见他吧。除此之外,我这里没什么亲戚了。”
    宋方霓点点头,完全听他安排。
    他们商量过了,要在十一的时候补办婚礼。梁恒波很想看她穿白色婚纱的样子,但是,他显然对操办婚礼的麻烦程度没有概念。
    宋方霓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要不要带梁恒波去看父亲。潜意识里不想。
    梁恒波看她迟迟不说话,却误会了:“如果你担心和我妈和舅佬爷相处起来不舒服,我们就带着梁新民。梁小群现在在更年期,看到我舅舅就烦,也顾不得为难你。”
    宋方霓笑了:“你真是好老公。”
    他说:“我尽力做到吧。”
    梁恒波要走去书房,但他还是绕过来,先在她旁边,低头亲了亲她的脸。
    宋方霓原本有些心烦意乱,现在她很开心。她心想自己真是一个恋爱脑,以前她以为自己不太是,其实就是,不过,她需要把上海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拿到一个满意的offer,才把这件事当作礼物告诉梁恒波。
    .
    回程的最后一天晚上,宋方霓和梁恒波结伴出席一个小型聚会。
    那是某五星酒店餐饮部邀请的供货商晚宴,不少食品行业在华北销售总代和营销负责人都在,宋方霓身为玛天然中层,也拿到邀请。
    梁恒波是陪着她去的。
    他在家穿上正式的深色西装,还没来得及打领带,就已经和平时穿着便装的气场完全不同,有很强烈都市精英男人的味道,大约因为瘦。
    宋方霓在背后看着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宝宝。”
    他从镜子里和她四目相对。
    “没事。我就是想叫一下你。”她说。
    梁恒波点点头,继续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安安静静的。
    当晚的人居然很多,酒店宴会厅的新风空调坏了,有点闷。
    北方商业宴和南方的气氛截然不同,但祖国大地还有一样相同,就是喝酒文化。
    宋方霓是在场少数跟着喝酒的女人。穿着一身无袖的桃红色无袖上衣,戴着金色耳环,看人时,目光闪闪发亮。
    她和男人一样,喝着纯波本,口若悬河地讨论市场、销售数字和降本增效之类的问题。梁恒波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很了解宋方霓,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她还有那么多他完全不知道的一面。
    比如,他不知道宋方霓的酒量会那么好。
    再比如,宋方霓会至少二十句毛利语,是她出差时无聊学的。而宋方霓说到从她手里溜走的cdp,说到数字营销的各个概念,只听到她飞快地说什么scrm,cem,erp,scm,hrm,im,oa之类完全是缩写的词,梁恒波还得用手机去查一下。
    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注视着她,梁恒波也是。
    但是整个晚上,宋方霓的目光,也都没有往他这里看。
    一次也没有。
    梁恒波始终在角落里沉默地坐着,这不是他的行业,他也不是很能主动热络起来的性格,除非别人问,很少主动接话。即使说话,语调也温柔克制。
    快到九点多的时候,梁恒波接到工作上的一通电话,等再回来,宋方霓已经不在了。
    她九点半要去西边,参加另一场局。
    既然决定回北京,宋方霓亟待熟悉各种盘错关系,也就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面试。
    宋方霓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他打过招呼,说自己会先走。
    梁恒波看她走了,便也准备离开。
    这时候,一个西装革履,不知道也是什么企业的高管凑过来,热情地拍着他肩膀说:“那个,你媳妇有事急着先走了。”
    梁恒波点了下头。他没有进行自我介绍,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夫妻了。
    “你有福气,jen有能力,也是美女,美女强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对方说,他已经喝醉了,反复拍着梁恒波的肩膀。
    jen是宋方霓的英文名,梁恒波才知道。或者,她说过,他可能忘了。他内心有种淡淡的烦躁。
    再坐了一分钟,梁恒波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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