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氏族老脸色青白一片,惊惧地将所闻消息告知身旁同门,只见端坐于主位上的秦山氏族、纷纷惊慌失措地交头接耳,目露惧怕。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带着前往换取言灵碎玉的顾飞剑也被冷落在了一旁。
    “他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沈连玉低声询问身侧方祁,熟料方祁眸光微动,猛然抬头看向明朗的晴空。
    圆形斗兽场上空彼时溢满晴光、万里无云,无风自扬的四面幡旗倒映在方祁的眸底,隐约多了几分张狂。
    “那旗子可是出了什么问题?”沈连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不出半分蹊跷。
    方祁却是深深蹙起了眉:“有人在靠近此处……”
    瞧见那名浑身血迹、重伤负身的绿衣修士最终没能撑过最后一口气,几乎在他断气倒下的当即,幡旗的拂动便豁然变得狂乱,张牙舞爪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绣有秦山族徽的旗面几欲叫那狂风扯断。
    万里无云的晴空,先是忽而不知何处飘来一丝黑云,那黑云笼罩着斗兽场,缓缓变大。蓦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黑云以迅雷之势疯狂聚拢,乌压压地盖住了大片天光。
    原本尚处于白昼中的修士们,只觉眼前景象一瞬变得昏暗,雷鸣声恍若鼓点般密集地盘旋在头顶。
    修士们大惊失色,纷纷欲起身探查情况,熟料黑云倾轧,众人竟被一股不知名的威压牢牢锢在了原地,动弹不得。那威压风雨欲来、铺天盖地,仿似千斤重量压于身躯。
    白凡凡无法动弹,内里察觉一股熟悉的热流正在缓缓上涌,她本就是凡人,如此强劲的威压之下,她根本难以支撑片刻!只是那道威压好似有灵智一般,压迫着你、损你根基,却并不取你性命。
    雷鸣后,嘈杂的斗兽场内只剩下幡旗飞动的声响,一时间静得有些吓人。
    白凡凡忍住此时内里翻涌的苦痛,朝秦山氏族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见不远处绿衣修士们乌压压跪了一片,纷纷低头不语,神情庄严肃穆,此番场面好不壮观!
    她豁然愣住,能让秦山氏族跪下的,究竟是何人……
    幡旗的拂动声在寂静中尤为煞人,便如蚁虫悄无声息钻入体内,于血液经络中缓缓爬行啃食,所行之处,触角和四肢无意识地撩动几欲逼疯修士。
    “斗兽大会这般热闹,怎么不唤醒本座前来?”
    耳畔终于扬起一道低沉的质疑、打破了这难捱的寂静。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细碎至几不可闻的嘶嘶声,声响诡谲划破暗空,更添几分幽幽渗人。
    白凡凡下意识周身一顿,恍惚间觉得这道声音十分耳熟。
    众人缓缓抬头看去,只见漆黑一片的斗兽场上空,忽而亮起丁点星光,那光亮在灰沉压迫的黑云中尤为刺目,乃是鲜艳的红。光亮略微偏转,便见一旁又亮起第二道。
    渗人的红光,犹如暗夜中飘荡的异火,将修士们强撑起的胆量击碎至片瓦不留。
    众人惊恐地盯着头顶那两道红光愈来愈近,待飘近止步于斗兽内场,他们才发现,那分明是一只身形硕大的黑鸦,因着隐在黑云中几乎难以叫人察觉。黑鸦的双翅遮天蔽日,利爪深深嵌入斗兽内场的泥石中,泛红的双眸骨碌碌地转动着扫过在场众修士。
    忽的,黑鸦灵巧地侧过头去,发出一声尖利难听的嘶叫,而后屈服般地俯下身子,将脑袋紧贴在了碎石乱草铺满的地面。
    众人这才猛然惊觉,黑鸦身上立着一道人影。几乎一眼,修士们便被那人影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所迫而喘不过气来。
    白凡凡的目光落在那人影身上的一瞬,蓦然间僵住。
    她缓缓睁大了眼,脸上的神情岂能用震惊一词囊括……
    只见玄底黑袍将那人的肤色衬得苍白如雪,却比密林中所见时多了几分人气,一头黑发并非初见时那般散落肩头,而是用几枚简单的金饰挽起部分于脑后。她的瞳仁极黑,好似一汪黑池深不见底,唯有微微抿着的红唇和腰间缓缓爬动的红纹毒蛇,为其填了几分魅惑气息。
    是她!
    幻阵中的女鬼!
    白凡凡吃惊地微微张嘴,一时间竟忘了呼吸。直至黑袍女人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扫视而过,落在了她身上,她这才蓦然僵住,脑海中空茫了数息。
    那眼神过于冰冷和压抑,霎时便令她回忆起女鬼紧紧掐住脖颈时的窒息场面,那时的她与女鬼正面相照,原以为自己能够对这张骇人可怕的脸产生免疫,可当她少了鬼气、多了几分人气后出现在她眼前,白凡凡依旧怔愣了好一会儿。
    意外的是,来人的视线并未过多停留,随即挪开望向了不远处跪倒一片的绿衣修士,勾着唇角的笑意似真似假,充斥着威压的声音褪去印象中的尖利,只剩下分辨不出情绪的低沉:
    “尔等何人。”
    为首的绿衣是个一派老态龙钟、颇具威望的族老,纵然他斗重山齐、望见巨鸦背上的黑袍女人依旧恭敬地不敢对视:“老祖在上,我乃……秦山孤氏第十六世族老,孤胜意。”
    话音落下,在场修士无不震颤地看向那美艳年轻的黑袍女子。可便是因齐齐投去的目光之礼,周身倾轧而来的威压更重了几分。
    女人显然是为这些旁人的无礼多了些恼意。
    “十六世……”孤蓦面色微沉,垂着眸子仿若陷入神思,“我竟沉睡了这么久。”
    “老祖苏醒,实乃秦山头桩幸事!”孤胜意的声音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愉悦还是恐惧,他忙指挥着众修士让开主位,毕恭毕敬地低头迎在两旁,“老祖既已苏醒,斗兽大会这等大事、自然当由老祖主持……”
    话至一半,便见孤蓦忽而轻轻一挥衣袖,面色不耐:“麻烦事推给我作甚。”只是不耐的神色维持了不过片刻,便见她悄然一笑,“不过既然是四海八洲的盛会,我身为秦山的主人,怎么能不给诸位备下薄礼呢?”
    声调起伏间,愈发幽寂渗人。
    众目注视下,只见秦山老祖一挥衣袖,豁然自黑鸦背上轻点脚尖、飞入主座。她缓缓回身环顾四下,视线落在一旁地上断气了的绿衣修士身上时流露几分嫌恶:“我秦山孤氏的后人,怎会有这等废物……”
    众人几乎能想象到,这名绿衣修士究竟顶着何等威压和杀意前来汇报。
    “此番盛会,秦山拿出了何等筹码?”
    听闻老祖吩咐,孤胜意立时一挥衣袖,将珍宝清单用灵力显在了空中。
    她冷眼扫去,这些在她眼中不入流的珍宝几乎勾不起任何兴致,她冷嗤一声,心想秦山此时竟没落至如此田地了么?无奇珍辅助修行,也难怪孤氏后人这般脆弱。
    孤蓦眼中的冷意终于褪去些许,看向绿衣修士们的眼中隐约带了几分怜悯和不屑:“既然是斗兽大会,束手束脚以一敌一、难道不怕人笑话么……”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斗兽场回旋,众人不解她话中深意,只见她漠然一挥宽袖,满满当当的奇珍清单末尾,多了一项东西。
    众人定睛看去,立时震在了原地。
    玄净盏,上古圣物!
    传言其可源源不断生出灵力,可续命,亦可洗净灵根、昼夜飞升!
    众人原以为八珍琉璃瓶已是斗兽大会的头等筹物,可其在玄净盏面前便是小巫见大巫。修士们眼中的兴奋和贪欲几乎掩盖不住,若能得到它,只怕拼破了头也要与其绑定的异兽试上一试。
    也不知欲得玄净盏,需挑战何等神兽……
    孤蓦的目光扫过众人,双唇一张一合间,缓缓吐出一句,震住了在场修士:
    “一个一个上,也不知斗到何时……本座倒是有个有趣的玩法。不若将斗兽内场置入幻阵,清单上的宝物,一并藏入其中,你们……和所有异兽同时入阵,是死是活、能否寻得宝物,听天由命如何?”
    她脸上的笑容夸张地扬起,忽而止住了众人的浮想联翩,连孤氏族老们也惊得脸色一僵、身后冷汗如瀑。纵然面上笑得张扬,她眸底的戏谑和杀机不是没有人看见。
    疯子……
    白凡凡敛下眸中微颤的异色,她几乎确定秦山老祖便是那幻阵中的女鬼。
    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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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章凡凡和师姐都没怎么互动呢,光顾着走剧情了,下一章给我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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