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盛言楚的独女盛锦书进到国子监,成为首批入住官学的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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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盛言楚外放到南域邺城,成为南边各郡的盐政监督御史,简称盐政使。
    邺城盐商不止楼彧一人,盛言楚搭乘的官船才抵达邺城,蜂拥迎接的盐商团团将盛言楚围住。
    有带着银子来的,有带着绝色美人来的,更有甚者带着几个颜色姣好的少年上门。
    盛言楚呕得不行,一律不见客。
    安定下来后,盛言楚上任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彻查盐务上的诡混开销造成的不该有的浮费。
    盐商们去衙门开盐引要十几道繁琐的手续,盛言楚见之砍了一大半,并稽查在任官差胡乱收取的高额盐银。
    这么一操作,才半个月而已,被盛言楚贬官或免职的盐官就高达数十位。
    余下的官员皆战战兢兢,每日去衙门见盛言楚都提着心肝。
    “都说盛大人是京城百官中数得过来的好脾性之人,怎么本官瞧着不太像?”
    一想到刚才盛言楚一口气又罢免了好几个盐场上的盐课大使,几人不由胆战心惊起来。
    “谁说不是呢?!”男人揣着手偷偷往屋里瞄,心虚道:“陵州马大人说盛大人最为亲民,这、这哪有?我若不是清楚他是文臣出身,我还以为他适才要拿大刀杀了我们呢!”
    此话一落地,不少人纷纷点头附和。
    当然也有人觉得盐引积压滞销,盐官和盐商互相包庇致使私盐泛滥,如若还不出现盛言楚这样主持盐务的厉害官员,迟早有一天盐商和灶民会爆发一次大争斗。
    对此,盛言楚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有效的去减少盐商购买盐引的手续,为了缓解邺城灶民的压力,盛言楚裁撤海盐的成本。
    除此之外,盛言楚联合楼彧等当地大盐商疏通运往内陆的各大航线以及陆路,当年的‘腌鱼之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此基础上,盛言楚另劈了十来条交叉道,足以将南边的盐顺畅的运销内陆。
    与此同时,盛言楚加大缉私的力度,一旦查到私盐,一律没收充公,其所在盐场的盐课大使记大过并停俸禄。
    一年后,上缴朝廷的盐银比往年足足高了一倍,宝乾帝震惊不已,登基多年的宝乾帝头一次出宫巡查民间来的就是邺城。
    盛言楚是个感恩的人,楼彧在邺城盐务上帮他颇多,故而宝乾帝大驾邺城时,盛言楚将楼彧推了出去。
    第二天开春,楼彧受宝乾帝的号召进京接受皇商封赏。
    盛言楚从盐政官上辞行归京时,楼彧亲自去往码头相送,码头上,百姓人山人海,不仅有邺城的灶民,还有很多人是从陵州过来的。
    当年盛言楚外放陵州回京走得静悄悄,陵州百姓苦于没机会感谢盛言楚,得知盛言楚在邺城做盐政使,陵州百姓们纷纷坐船来邺城。
    挥别码头上一堆人后,盛言楚垂首擦泪进到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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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言楚此番回京后,六部有两位尚书荣休归乡,其中一个是卫敬。
    卫羲和已在十七岁招婿,后来育有两子一女,都姓卫,卫家女婿不是旁人,正是江知樾。
    江知樾无父无母,遂求到了盛言楚跟前,盛言楚很久以前就知道江知樾喜欢卫羲和,故而厚着脸皮替义妹说了这门亲。
    杜氏觉得江知樾不错,但卫敬不这么认为。
    然女儿卫羲和吵着要嫁给江知樾,卫敬没辙,只好应下这门亲,以防江知樾对女儿不好,卫敬硬生生在兵部多呆了三年,直到孙儿出世。
    卫敬辞官后,一家人并没有搬离京城,华宓君听从程春娘的吩咐,和杜氏商量一番将卫盛两家相邻的那道墙拆了,两人从此不分你我。
    而盛言楚在卫敬的举荐下,得以升任吏部尚书,同年,宝乾帝退位尊为太上皇,十六岁的乐骁太子顺利登基。
    宝乾帝带着金玉枝畅游四海前,曾下旨命盛言楚为首的六部以及内阁几位阁老尽心尽职辅佐新帝,在这之后还另颁了一道圣旨。
    ——聘翰林院掌院梁杭云为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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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杭云兄如愿以偿!”盛言楚笑意晏晏地举杯恭贺。
    梁杭云已有四十多岁,可面容依旧俊俏如当年,胳膊肘怼了下盛言楚的胸,梁杭云满脸喜庆。
    “犹记得那年杭云兄上京和我同坐李家老祖宗的轿子时,你还问我农家子是否能当帝师…”
    说起往事,盛言楚感慨不已。
    梁杭云着实高兴,席上喝了好几盅酒,此刻醉醺醺的。
    两人相视一笑,旋即都放下酒杯,背着屋内还在推杯换盏的同僚们偷溜到后院亭中乘凉。
    两人从幼时聊起,有那年大雨梁杭云狼狈的恳求盛言楚救他两个妹妹的事,有素姑娘胡搅蛮缠时,两人不怕死的闯到素姑娘家中说理…
    还有昔日的同窗,爱吃零食胖到被康夫子逼着节食的祝永章,俞庚、俞雅之等等人。
    “还记得在县试时陷害你夹带的辛华池吗?”梁杭云狭长的眸子半眯着。
    “记得。”盛言楚背靠在石椅上,目光盯着院中某处不动,思绪早已飘到过去。
    想到自己被辛华池冤枉而哭鼻子,盛言楚不由羞赧,扭头睨向梁杭云:“你莫不是见过他了?”
    梁杭云语气淡淡:“他是个痴人,考了二十多年才考中秀才,去年我回老宅给我爹娘上香,不巧碰见他了。”
    盛言楚静静听着,梁杭云嗤笑一下,续道:“得亏你没看到他那副嘴脸,都四十好几了还对当年被康夫子赶走的事耿耿于怀,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就…”盛言楚啧了声。
    说完辛华池,两人还聊到了陆涟,对于疯癫的陆涟,盛言楚心里很不是滋味,问梁杭云可知道陆涟后来有没有回静绥,梁杭云摇头说好像没有。
    话题一旦沉重,两人的醉意开始往上涌。
    吹了一会凉风,华宓君和李婉带着丫鬟过来寻各自的丈夫。
    宴席还没散,两人只好抹了一把脸,由着妻子搀扶着往席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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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骁太子上位后,年号为昭宁。
    昭宁三年,盛言楚以思母为由,上书新帝准他辞官,新帝不准,盛言楚只好继续呆在吏部尚书之位上。
    又三年,盛言楚再次请辞,昭宁帝这次不仅没点头,另将盛言楚从吏部挪到礼部。
    吏部是六部之首,虽在礼部同样是尚书,但这内里可不尽相同,就在朝官以为昭宁帝气恼盛言楚一而再再而三辞官懒怠之举而贬低盛言楚时,昭宁帝忽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有云,命礼部尚书盛言楚,翰林院掌院梁杭云,通政司主使应玉衡以及大理寺卿夏修贤四人进内阁听政。
    君令在上,四十五岁的盛言楚不得不暂时打消带华宓君西北定居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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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宁九年,四十八岁的盛言楚深得帝心,成为大学士后,盛言楚向昭宁帝举荐多名年轻人进内阁参议要事,其中就有走科举之路成为人上人的盛阿九以及盛允南的两个儿子。
    就在朝中人造谣盛言楚拉帮结派时,盛言楚再次请辞。
    折子递上去后,满朝哗然。
    昭宁帝意欲让盛言楚和梁杭云同做小太子的老师,没想到盛言楚又要辞官。
    昭宁帝还想挽留,盛言楚一口气往金銮殿拉了一马车的思母信,信是这三年为官期间写得,无不在表达程春娘已不年轻,而他相隔两地无法尽孝。
    盛言楚写得字字感人肺腑,就连一向铮铮铁骨的詹全读完其中一封信后都哭成了泪人。
    盛言楚十几岁入仕,三十多载的光阴都付诸在朝堂上,这会子想辞官孝母,昭宁帝若还拦着不让,岂非让天下人寒心,不得已,昭宁帝只好批下盛言楚的辞官折子。
    不过昭宁帝还抱有侥幸心理,并没有让人撤走盛言楚的大学士和帝师之位,遥遥盼着盛言楚去西北探望程春娘后过个三五年就会重返朝堂。
    不成想这一等就等了十来年,等来的不是盛言楚本人,而是盛言楚的儿子盛初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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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四月杏花扫大地的好日子,盛言楚换上一身清爽的绿袍,牵着华宓君重游了一回大瑶山,撇了根杏花插在华宓君发髻上,两人笑笑继续往山上走。
    从大瑶山上下来后,盛言楚开始着手出发西北的事。
    两人和儿女孙子孙女们依依惜别后,盛言楚亲自驾车出了京城。
    绥哥儿妻子极为担忧公公婆婆的安危,劝绥哥儿多派几个人在后边悄悄跟着。
    “有爹在,不碍事的。”绥哥儿很淡定,噙着笑目送爹娘共乘的马车消失在天际。
    在绥哥儿的记忆中,爹爹就是万能宝箱,锦姐儿可能不太记得幼年进出过小公寓,但绥哥儿还有印象。
    爹娘后来对此避而不谈,绥哥儿没有吵闹,而是将小公寓的秘密按在心底守口如瓶。
    绥哥儿以为盛言楚会半道换车从小公寓进到西北,然而盛言楚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驾车带着华宓君一路慢悠地赶至西北。
    一路上,两人过足了你切菜我烹煮的平民百姓生活。
    途经嵊余府时,两人偶遇到当年盛言楚在宋城救下的两个畸形孩子,切耳的姑娘戴上了华氏水玉长坠珰,不细看压根看不出此人耳朵上有伤疤。
    至于小豆子,手上的印记要深一些,但这不妨碍小豆子轻轻松松雕刻出夺目的石景。
    两人前些年在盛言楚的撮合下结为夫妇,盛言楚曾替二人寻找亲生父母,可惜结果十分的寒人心。
    小耳朵的爹娘后又生了个男孩,得知女儿没死,夫妇二人竟死活不肯相认,无奈,小耳朵就只能继续养在钟谚青家。
    小豆子的爹娘倒找上了门,见小豆子帮钟谚青打理雕刻斋,两人无赖地伸手找小豆子要孝敬银子。
    这事着实令盛言楚气笑了,没养过一天,得知子女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不相认便也罢了,一相认就要银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盛言楚没找他们要奶水钱已然不错了,他们还敢反过来找两个孩子要钱?真不要脸!
    踹掉狠心爹娘后,盛言楚让钟谚青送两人去别的地方生活,最终两人选择在嵊余府定居。
    从嵊余府出发,乘船直下伽梨江就能到达西北,此二人幼小就跟在钟谚青身边学习雕工,养在身边的几个孩子也都是出色的雕刻匠人。
    盛言楚想到西北的风光,便请两人带着孩子走一遭,若可以,能否将西北各处的山景雕刻下来。
    小耳朵和小豆子欣然前往,后来几年,这一家人不仅雕刻了西北,还拖家带口去往天南海北,每年仲秋左右,盛言楚都会收到一堆的雕画。
    虽盛言楚人在西北,却将各地山河风光都看了个遍,兴致起来后,盛言楚便会回小公寓将心得体会写进笔记本。
    望着小公寓里堆成山的笔记本,华宓君没事的时候就就喜欢打趣盛言楚,说盛言楚既有心思写这些,不若出本传记。
    “好哇!”盛言楚拍桌而笑。
    他在京城时原就有一个作画的名字,叫地沉先生,这名号知道的人不多,除了盛家人和卫家人,也就画避火图发家的赵蜀知道。
    不久,京城书肆开始上架地沉先生的‘大作’,本以为是燥羞的避火图,一打开,偷偷摸摸窥看的男人们傻眼了,这是什么清晰脱俗的画?!
    一时间,有人闹到书肆退货,书肆得盛言楚的提醒,早已对出现这种画面有了应对法子,退货?可以,一切都好商量。
    书肆好说话的面孔让众人呆了,退书的男人们不甘心,等到地沉先生的第二册 书籍上架后,男人们冲到最前边,一翻,几人萎了。
    伤心的人有之,欢喜的人亦有之,从前不少人家主君见家中儿郎贼眉鼠眼地偷看避火图,气得肺都炸了,得知地沉先生‘改过自新’画起漫游图,主君们还不信,买来一看,嘿,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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