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低头一笑, 并不意外县令会有这样的恐惧。谁让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起义就像县令说的那样。
    “旁人如何我管不着。不过我这些年多亏了县令的庇护,如果不是有你,我绝不会有今日。”不管在县令看来, 刘季这番话是不是暗含讽刺,但刘季的确是真心实意的感谢眼前的县令。
    当年刘季和吕雉怎么样威逼利诱才让县令把坞堡合理化,正是因为合理化可以光明正大的显露在人前,刘季和吕雉因此获利。多少刘季还是念着县令的几分恩情。
    县令心中更恨!若是早料到刘季会有这样的今日, 只怕他早就已经杀了刘季。
    刘季又怎么会不知道县令心中的怨恨。但他的确因为县令而获利, 这一份感谢刘季是真诚的。
    “县中你可以来去自如,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再留在沛县的。但是离开了沛县之后,你要往哪里去想好了?”天下大乱,一个县令守不住县城, 失了县令之位, 就算离开沛县想往咸阳去,或者去见他的上官,也没办法交代。刘季仅仅是好心的提醒县令想清楚后路。
    “你不想杀我?”所谓的后路之事,县令是不会愿意和刘季提及的, 县令只要确定一点, 那就是刘季究竟想不想杀他?
    “为何要杀你?我说过了, 你对我有恩, 没有你就没有我今日。虽然这份恩情在你看来, 若是你早料到我会有今日, 你早就将我杀了。”高兴不高兴的都是其次,刘季竟然占了大便宜, 也不在乎县令心里怎么恨得他咬牙切齿。
    杀人的是到现在为止, 就算刘季给自个儿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 依然无法下定决心。因此毫不犹豫地选择放过县令。
    看似是仁慈的做法, 可是县令离开了沛县,又能往哪里去?
    守不住沛县,有失了县令的职责只能逃窜出去,朝廷知道必然会怪罪。
    留人一条活路也不见得真的就是仁慈。但刘季还是选择不对人动手。
    “将我的家人送来,我立刻离开沛县。”势不如人,县令一家人的性命都被掐在刘季的手中,如何敢轻举妄动,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避之锋芒。
    纵然知道离开了沛县之后,或许前途茫茫,一家人的生死未卜,但如果留在沛县,等待他们一家的将是死路一条。
    “县令爽快!我会让人给你准备车驾,你家中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带走。”刘季很大方的放人。响应起义,他们要拿下的是沛县,也必须以此作为根据地,继续发展壮大。
    没想到刘季竟然会愿意让他带走原本属于他的家业,按理来说县令应该要恨刘季,可是技不如人,他能如何?刘季一直做低伏小难道是早就料到天下必会大乱?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机会,能够一举成为人上人?
    不,怎么可能呢?刘季要是有这等本事,又怎么会安安分分的待在沛县这些年。
    最后县令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曹氏叫嚷过的话,刘季将来会成为皇帝。
    抬头仔细的看着刘季,县令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有可能成为皇帝,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
    “县令看着我作甚?”刘季注意到县令的眼神,这打量的目光让刘季不太喜欢,因此出言询问。
    “天下大乱或许对你们是机会,可大浪淘沙,最后能够活下来的究竟有多少人?失败的人,又将会是何下场?你们都要想清楚。”县令绝对不可能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刘季,纵然刘季不会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但是吕雉呢?
    不错,在县令的眼中吕雉比刘季更可怕。
    吕雉无声无息的将他的家人拿住,或许是他们夫妻早就商量好的。但吕雉选择出面便证明了她和刘季夫妻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比起平民出身的刘季,家中颇有势力的吕雉更让人忌惮。
    “机会和危机一般就是共存的,难道天下皆有不劳而获的事?如同你选择和我们出手,那是因为你心里明白,如果你不出手将会是何等后果。”
    不为朝廷所能容,县令甚至居于刘季之下。
    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忽然之间身份转变,这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至少眼前的县令并不能。
    刘季早就清楚县令的想法,也料到了这一趟来会有何结局?
    可这一切刘季必须要亲自来验证。
    “赶紧把你们手中的刀放下。”刘季和吕雉一前一后夫妻配合无间,总算是把县令拍老实了,樊哙在旁边大声的叫嚷,让衙役将手中的刀放下。
    “说来我比较好奇的是,县令既然有调动兵马的权利,你为何不将兵马调来?”刘季将心中最大的疑惑问出口。
    “若是我调动兵马,你们一定会知道消息,只怕人是不会再来到我的面前,我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机会。”县令并不傻,又或者仅仅想赌一赌,赌不安份的人一定会捉住机会。
    比起一言不合就动手,肯定会有人来说服县令,希望县令能够配合起义,毕竟沛县之内还有兵马,能够将这些兵马收入囊中,甚至是不费一兵一卒,仅凭一张嘴就能收获兵马,对于任何人来说是一件喜事。
    刘季听完之后不由的笑了,“其实我们小看了县令。”
    县令蠢吗?其实并不蠢,他也有他的思量。至于在这样的过程中让刘季因此占了多少便宜却是题外话。
    “我也小看了你。”县令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何尝不是认为,如果不是他小看了刘季,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天下之势,必不可挡,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受尽了你们的欺压,朝不保夕,食不能果腹,衣不能裹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是想让我们没有活路,既然如此也就逼得我们不得不反。”刘季作为平头百姓所思所想,其实一直都很简单。
    没有人欺负他们,能够吃饱穿暖有房住,一家和和乐乐。能够过上这样的日子,谁都不想闹腾。
    可是一旦这样小的愿望都得不到,甚至有太多的人想让他们死,那便怪不得他们全都站起来拼上一拼,为自己也为子孙后代拼出一条活路。
    “如此说来,还是我们的过错?”县令是不屑的,神情之间尽是轻蔑。可以看出他对刘季话中的不屑。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好像每一个人都没有错。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刘季也清楚不可能争出一个是非对错。
    “站在县令的立场,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对待百姓的,你们并没有错。可人生来为何就注定低人一等?就因为规矩是你们定的,所以我们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刘季没敢说出人人平等的话来,因为这个世道太多的人容不下人人平等这四个字。
    就算刘季心里这么想的,也绝对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去迎接他的将是群起攻之。
    刘季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呼应之前陈胜吴广喊出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就看看你们到底能翻出多少的波浪?总有一日我会回来的。”县令的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恨意。作为一个官吏,被平民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对他莫大的耻辱!这个耻辱他必然会抓住一切机会逃回来,今日离开不代表他输了,终有一日他一定会回来的!
    “好啊,成王败寇,自来都是这样的道理。今日是我占了上风,所以能让你离开沛县。将来有一天你比我厉害,当然也可以夺回今日我从你手中夺去的一切。”刘季并不认为今日赢了将来就能一直赢。
    只有一直牢牢的记住一点,就是无论在任何时候必须要保持理智,也要记住总有人随时要将他取而代之。他不能做错事,一旦错了,迎接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县令想在最后放话证明一下,他并不是那么没用。没想到刘季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很期待他的卷土重来。
    “请。”该撂的狠话都说完了,刘季也不再和县令纠缠,请他速速离去。
    “给县令备车驾。”吕雉很配合的大声吩咐一句。县令朝外走去,路过吕雉的时候一眼扫过吕雉,眼中流露出的警惕,“刘季,如果你的夫人背着你杀了我,你会如何待她?”
    都要走了,竟然还想挑拨离间吗?
    吕雉的确心中不悦,却没有作声等着刘季回答。
    “想必定然是你做了让她不能容忍的事,所以她才会痛下杀手。那你得好好想想,有没有做出让她不高兴的事。”刘季几乎没有一丁点犹豫的回答了县令。
    不得不说,吕雉在听到这话心情的确变得很好。
    “你就那么信得过她?”最后的挑拨离间竟然没有成功。县令并没有因此放弃,无论如何他都要在刘季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有些报复从现在就应该开始。
    刘季摇了摇头,笑着走到县令的面前,和县令四目相对,“看你说的,难道我不信我媳妇儿我得信你?如果我信你,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如果是别的人说出这番话,或许刘季要考虑一下。然而县令明摆着想让刘季不好过,挑拨离间,让他们夫妻相争相斗,刘季有那么蠢的相信县令的话。
    “在他们眼里我们这种人都是没脑子的。”吕雉这个时候代为解释,好让刘季明白县令之所以会挑拨离间,是认为像他们这种人根本不带脑子。
    刘季摇了摇头,一脸不认同,“奉劝你一句,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敌人手中到底有多少筹码。宁可高看于人,也千万不要轻视于人,否则你会摔得粉身碎骨。你现在被我赶走就是最好的证明。”
    确实如此,眼下他们之间胜负已分,就算县令不愿意承认他竟然败给了刘季,却又不得不承认。
    “你就请吧,你的家人都在城外等着你。”吕雉抓的人,人在哪里,再没有比她更清楚。吕雉开口催促县令离去。
    县令最后一招都没用了,如何还愿意在此久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县令夫人被吕雉让人松开了,跟着追上去。
    “我说县令,这些人你不带走吗?”县令头也不回的离去,樊哙却在身后大声的叫嚷询问,问的正是对刘季亮出刀剑的那些衙役。
    可惜县令不为所动,无论樊哙叫了多少回,人家还是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连个眼神都没给为他出生入死的人。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们愿意跟的人!人家走了头也不回,连看都懒得看你们一眼,你们倒好,就为了他出生入死。难道你们的命不是命,可以任人随意践踏?”樊哙现在说话也挺是像模像样的。奉命前来抓拿刘季的衙役听着话面面相觑。
    “县令都走了,你们还拿着刀做甚?当真想动手?若是想动手只管放马过来,我陪你们玩玩。”樊哙也是手痒,如果有人愿意陪他动手,他一定奉陪到底。
    可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哪个看了不心惊胆战,手中的刀随着他一瞪脱手掉落在地,发出一阵阵声响。
    樊哙还觉得不够犀利的扫过衙役们,把人吓得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们没想动手,真的没有。”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记住,等我有空再跟你们算账。”不用说,这些人听从县令的差遣,竟然想对刘季动手,樊哙思量如何找机会跟他们算算账。
    “别胡说,他们原本就是衙役,就应该听从县令的调遣,不过是尽他们之责而已,何错之有。放心,现在县令走了,如果你们以后愿意跟着我,不管从前你们做了任何事全都不追究,只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像对县令一样忠诚的对我。”刘季一巴掌拍在樊哙的后背,提醒樊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看看刚刚樊哙话音刚落,一群人脸色发白的样,显然怕极了。
    “真的不追究吗?”作为衙役听命县令,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谁承想县令竟然斗不过刘季,把他们喊出来亮出刀剑,接着县令拍拍屁股就走了。
    到现在一群衙役正可谓是骑虎难下,樊哙说要以后跟他们算账,的确把他们吓得不轻。
    好在刘季出言安抚,但是他们这心里依然没底,想要确定的问多一句。
    “怎么我大哥说的话在你们看来做不得准?真以为我大哥是你们那狗屁县令,说话跟放屁似的?”面对质疑刘季的人,樊哙可不高兴了。大声的吼问一句,把人吼的全都一愣一愣的。
    “告诉你们,以后我大哥说一你们不许说二,让你们往东你们就不许往西。谁要是敢不听我大哥的话,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樊哙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心知刘季要接管沛县就得开始立威,身边的人,尤其像这些衙役,就得让他们对刘季死心塌地。
    樊哙本就长得凶神恶煞,这个时候对人亮出拳头,铜锣般大的眼睛目露凶光的扫过衙役,吓得他们连连点头,“不敢不敢。”
    “行了,把县衙中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召集过来,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县衙由我掌管,派人和赵先生还有韩兄弟说一声,让他们立刻带人过来接管沛县。”刘季今日来一趟就是冲着沛县,现在目的达到,当然得让人赶紧回去报信。
    樊哙马上应一声是,这就准备让人去报信。
    “是不是应该乘胜追击?”樊哙一走,吕雉走到刘季的面前询问一句。
    刘季抓了抓头,眨眨眼睛的道:“得先扎实根基,否则步子迈得太快,最后可能摔倒。我们准备了这些年,为的就是一鼓作气,但也要谨慎小心,不能让我们身边的兄弟因为我们而轻易没了性命。”
    吕雉询问的意思是要同刘季商量,刘季既然心里有数,觉得应该缓一缓,吕雉没意见。
    “此事还是等人到齐之后,我们商量商量再定。”刘季有他的思量。但是如果外面的情势有所变化,或者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拢沛县的民心,将此处筑起了坚不可摧的后勤,刘季不介意按吕雉说的乘胜追击。
    “好。”吕雉想了想这个时候各地的义军都如何了,当然也包括声势相对浩大的项羽。
    项羽啊,虽然上辈子的刘邦战胜了项羽,但对于项羽吕雉是不敢轻视的,一个可敌万夫之勇的西楚霸王,不能否认项羽的本事。和这样的敌人交手更应该谨慎小心,更别说项羽的身边还有一个范增。
    如果不想遭遇上辈子的局势,他们更应该发展壮大,尤其不能够让项羽占尽一切优势,否则的话极有可能旧事重演。
    “媳妇儿别担心,我们现在开始,又有先前几年的准备,不至于将来能和没有准备的人一样任人宰割。”夫妻一心,吕雉的忧心,刘季一眼就看出来,能做的也仅仅是安抚吕雉。
    “说的是。”担心是担心,那仅仅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吕雉不愿意让自己有所松懈,那是因为现在一切尚未定局,而且以后的风险极大,必须要不断的发展壮大实力,才能够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
    但是也不需要太急,急了,若没有将基础打好,很可能这一辈子的准备都将毁于一旦。
    刘季紧紧的握住吕雉的手,“没道理我们联手还有人能是我们的对手,你放心。”
    颇是自傲啊!吕雉却明白了刘季的意思,一个是重生回来的吕太后,一个是经历过历史浸染的未来人,很多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发现的问题,他们都了然于胸。
    对症下药,总不可能还能把他们坑了?
    “大哥,不用回去,人都已经来了。”樊哙在这个时候跑了回来,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刘季让去请的人,也包括萧何和曹参。
    “主公。”进来的那一刻,一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朝刘季作一揖,唤的这一声。
    刘季感受到压力,大概从现在开始,他和面对的这些人关系再不同从前。
    一声主公,从今往后刘季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好似应该为了成为主公而高兴,但此刻的刘季却有一种压力。
    “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是我做错的,你们只管提。”感受到压力之后,刘季第一反应是朝众人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人无完人,尤其像我这样的人,或许将来会有很多的缺点,你们说我会尽力改,实在改不了的要是让你们无法忍受,你们就抽我几个耳光也行。”虽然刘季觉得有时候的自己挺好的,但也不能避免犯起轴来的时候不讲道理。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就让人抽他几个耳光定能好了。
    这番话刘季说来听听也就罢了,谁还敢真抽刘季。
    “那要白写下来。你若是做不到,便让天下共伐之。”最关键的时候,扯他后腿的人必定是吕雉。
    吕雉想着如今的事情发展便如同上辈子一般,那么极有可能将来也会出现那个让吕雉恨之入骨的女人。
    现在的刘季看起来挺不错,谁能保证将来他身居高位,还能保持现在的心态,就应该让他白纸黑字的写下来,这样一来,往后他要真做错了事,一群人抽不死他。
    刘季想的就没那么多了,既然吕雉都觉得应该白纸黑字的记录下来,那就写吧。
    “丝帕在此。”吕雉一看刘季点头,马上将手中的丝帕递到刘季的手中。
    这里既然是县衙,笔墨总是有的,刘季上去拿个笔沾墨汁,侧头看向吕雉,“如何写?”
    “你想如何写就如何写。”吕雉没有指手画脚仅仅让刘季做出他认为应该做的选择。
    “大哥嫂子至于要写吗?”樊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感觉形势大变?本能的樊哙就觉得吕雉让刘季写下这份东西都是为了将来继续管着刘季。
    樊哙还是为刘季忧心,这才刚开始,吕雉就计划着以后怎么把刘季牢牢的抓在手掌心。
    “为何不至于?”谁也没想到,第一个认为应该写的人竟然是刘季。
    “话竟然是我说的,我想让诸位监督我,立下这份字据,自然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监督我。”刘季说的都是真心话,樊哙嘴角抽了抽,有时候他真觉得刘季犯傻!
    刘季感受不到樊哙此时此刻的怨念,他已经整理思绪,很快在丝帕下写下,他方才要表述的意思。
    “为天下百姓而起义,自当亦为天下百姓而守之,若有违天下百姓之事,或忘恩负义,或忘初衷。众皆可伐之。”刘季写完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念了出来,“还得盖个章。”
    刘季欣赏自个那歪歪扭扭的字,很是想捂脸,这么丑的字实在太丢脸了,但没办法,刘季既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练字,也是因为这些字太难写。
    说着盖章,更是咬破了大拇指的皮,滴着血在丝帕上按下了印。
    按完之后刘季更是将丝帕亮出来,让众人瞧个清楚。
    “瞧着,瞧着。你们都是证人,往后,我要是说出口却做不到,你们都不必手下留情。这丝帕就由娥姁保管,诸位以为如何?”刘季那叫一个当机立断,连保管的人都想好了,而众人看向吕雉的面容,没有一丝的玩笑。
    之前提议刘季写下的正是吕雉,可以看得出来,吕雉比任何人都担心将来的刘季会变。
    那么如果刘季写下的这份东西,最希望能够保存的人一定就是吕雉。
    “诸位以为?”吕雉一点意见都没有,但也询问在场的所有人是不是也一样没意见。
    “旦无异议。”赵旦第一个出声,萧何亦道:“何无异议。”
    有这两位开口,其他人也纷纷赞同。樊哙是不太想赞同的,可听着众人的话,又注意到吕雉落在他身上坦坦荡荡的目光,樊哙道:“就算我们反对,大哥肯定也会交给嫂子。”
    刘季被樊哙捅破,面上有些尴尬,其实刘季比谁都清楚,这么多的人里最不安心的人其实就是吕雉,只是吕雉将那种不安藏在心中,刘季需要做的就是安吕雉的心。
    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刘季无法预料,但此时此刻刘季是真心实意想跟吕雉好好的过一辈子。
    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想方设法让自个儿的媳妇放心。同样的道理,这些兄弟选择刘季要跟刘季出生入死,那么刘季也应该要让他们安心。
    “成,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刘季直接无视樊哙,将丝帕交到吕雉的手中,“你们都知道我媳妇儿厉害,交给她来监管我,你们都能放心我也放心。”
    说的不错,吕雉这些年别看好像也跟着刘季深居简出,可是在坞堡之内,吕雉已经让墨家的人开始教书育人,用吕雉的话来说,不管做任何事都必须要有人才。
    当然吕雉也坦然的告诉他们,在她的看来,人才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更应该用尽方法培养人才,只有这样才有源源不断的人。
    贵族中一直都有太学,或者家族中有属于自己的学堂,专门用来教书育人培养人才的。
    书院这等地方能够开的人没有几个,但不能否认书院一旦建起之后,随着名家大儒在其中传道授业,必然会培养出许多的人才。
    可是贫穷的人家想要进入这样的学院也不容易,现在吕雉所建起来的学院就是不问出身,只要想学都能进的地方。
    看得长远的人自然明白,别看现在书院没有多少的成果,但是长此以往,如同吕雉所说的,将来一定会成为天下人才辈出的地方。
    诸事尚未开始,吕雉就已经想到以后的人才问题,就这样的见识谁心中不赞一声服气。
    吕雉是刘季的夫人不错,但并不会一味的附和刘季。
    见识过吕雉的手段,也就越发让他们确定面对吕雉的时候,更应该将吕雉当成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只能依靠刘季的人。
    “东西在我手上,季说过的话,我们都听着,望他将来不相忘。”吕雉接过这份刘季许下的承诺,也说出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说出口的话。
    “一定要提醒我,只要我做错了事,无论将来我到底站得有多高我都希望你们能指出来,只有这样我才能改正。”刘季是真心实意的想得到他们的监督。
    不管是人也好,权力也好,如果失去了监督,极有可能像脱缰的野马。到那个时候受到伤害的人会很多。
    “我们谈正事儿。”刘季转到了正事。这一回众人都可以开口了,毕竟一来就和刘季讨要承诺,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当然,虽然不是他们讨要的,而是刘季愿意在他们没有开口之前给了他们承诺,却依然还是让他们尴尬。
    掀开不提自然最好不过。刘季吩咐道:“樊哙,你把这些衙役带下去,从现在开始,城中县衙内外都得我们的人把守。”
    是他们的城就得他们说了算,人也得由他们来看护。
    樊哙乐意做不动脑子的事,马上要去办,刘季道:“换防的事夏侯你去。”
    “是。”夏侯婴应下一声是,这就准备去办,和樊哙分工办事。
    最重要的就是守卫,现在让夏侯婴和樊哙去安排妥当,那就该说说县中的杂事。
    “萧主吏,往后由你来接管沛县,连同坞堡内的人员安顿,甚至是粮食都由你来调配。”刘季还是像之前一样称呼萧何,但这完全要将重任交付萧何的内容,就算是萧何也完全没有想到。
    “这......”萧何注意到众人打量的目光,他可知道这些年刘季坞堡的事务都是雷霆在管,人管得挺好的,才进城就让萧何全然接手,萧何压力大。
    刘季等了半天没等到萧和答应下一声是,有些奇怪的询问,“有问题不妨提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从这句话也能听出刘季的意思,他并没有想要改变主意。
    “先前坞堡的事都是由雷霆负责,尽都交由我......”萧何并不是想同人争权的儿,所以在这个时候就得把话说明白。
    “雷霆负责的是修渠引水等后方的事,你们分工不同,你是总,他有主责,你要配合他。”刘季自有思量,像墨家这样的人才,但凡打下一城就应该把人弄过去,修渠引水都是能够安民的大事,最好用来收拢人心。
    在这过程中就得有一个人总揽所有事,一个能当丞相的萧何,还有人比他更合适?
    “雷霆,你觉得呢?”刘季安排事情都是根据每个人的性格决定的。
    雷霆有雷霆的长处,这些年就算一直掌管坞堡的杂务,那也是被刘季逼于无奈的,其实真正在后头掌大方针的人是吕雉。
    “坞堡诸事,我管得并不多,其实都是夫人下令,我去实施,萧先生接管正好将我这名头去了。”雷霆一点意见都没有,术业有专攻,他只要发挥他的长处,做到极致,自然不担心刘季会不想用他。
    现在是开始,也是他们最需要打好基础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争权。
    刘季选择萧何自然有他的原因,雷霆是相信刘季的,比相信他自个儿都要相信。
    “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一下,我们这些人都听你的,你说要怎样迅速的让沛县的百姓接受我们,愿意接受我们的领导,更进一步,你说我们都配合。”刘季这甩手掌柜突然就暴露出来了。
    萧何想到刘季在起事之前特意让他们想想往后的路怎么走,现在才拿下沛县,赶走了沛县的县令,刘季就等着他们给出答案。
    “天下百姓多苦,若想要百姓愿意接受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百姓认同我们。衣食住行,这是人之根本,对于百姓来说更是大如天的大事。沛县这几年收成不错,没有大灾大难,也就让百姓能够勉强吃饱。”萧何虽然是小吏,却对民生,还有沛县的点点滴滴了如指掌。
    “如此说来,我们如果想要尽快让百姓认可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将来天灾或是人祸都可以保证大家的收成。”刘季总结了一句,萧何听得微微一愣。
    刘季笑了笑道:“因为我也是这样的想法,想过太平安乐的日子。所以不管何时,如果有人可以让我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我都愿意支持他。将心比心,想必大家的心情不会差得太远。”
    他们这一群人里出身富贵的也就赵旦一人,其他人都是平民出身,韩信对此不发表意见,“我只会行军打仗,其他的事情无法给出意见。”
    听到韩信如此直白,一群人也没有再问韩信的意思。
    “那我便问你,你可以回答的了的问题。”刘季要和其他人讨论如何收拢人心,吕雉要问的是另一回事。
    “若是出兵,想要以后粮食供给充足,先取丰邑。”韩信不用吕雉将问题说出来已经先一步回答了。
    吕雉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其他人听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这么两句话,吕雉和韩信都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先讨论哪一件事。
    “就算要出兵也要先将百姓安抚。”还是吕雉将他们没有问出的疑惑道破,事有轻重缓急,在他们来之前刘季就跟吕雉达成了共识,只是吕雉也好奇,如果让韩信领兵的话,第一回出兵他要打的是何处?
    其实如果可以,吕雉也想领一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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