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上的时候,林拂衣再一次踏进了这处偏僻的小院,而这一次却是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安静的抱着人入睡。
    晚上是静谧无声的,而这清晨反倒像是那等狂风骤雨袭来。
    那原先停靠在岸边的一叶小舟不时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晃,并且一度被卷进漩涡中心,等一个浪花打过来的时候,小船也差点儿没有直接翻了个身,被冲进那无边大海中。
    而接下来的几日同样如此,就连他要处理的事务也一并搬来了这里,而她哪里都去不了,只能窝在他的怀中,就像是一只在乖巧不过的宠物。
    不,说是宠物,恐怕比宠物还不堪。
    好歹宠物还有可以遮羞的毛发,而她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那一件,堪堪可以遮身的红纱。
    晚间吃饭时,时葑因着没有胃口,不过就是匆匆扒了几口饭便上了床,用那锦被将自己给彻底包裹起来,就像是一个蚕蛹。
    “外头下了雨,雪客怎的都不多穿两件,也不担心会感染了风寒。”
    因着外头下雨,刚从外面走回来的男人尾梢间,以及袍角处都洇湿了几朵深色之花,见她这样,眉头不由微拧了一下,显然极为不赞同。
    “我身上能穿的衣服不都早被林大人给撕烂了吗,现在哪儿还有其他衣服可穿。”
    就连裁缝给她做衣服的速度,说不定都比不上被他撕的速度。
    “雪客可是在恼我最近不知节制了吗。”林拂衣想到他前面离开时的场景,禁不住老脸一红,显然是臊的。
    “你问我这话说,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时葑现在只要一想到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不说,还要耐着性子同这恶心之人周旋时,连手上的指甲都不知被颁断了几根。
    甚至她还知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只能继续强忍着恶心。
    “我倒是认为这都是因为我爱雪客的证据,毕竟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雪客一人能让我那么的情难自禁。”
    林拂衣伸手遮住了她那张满是弥漫着恨意的眼,嘴里则在喃喃自语的说些自以为是的话。
    “雪客在等等,在等等我便带你回大都,甚至将你想要的一切都双手捧上来给你可好,只要你乖乖的听话。”
    窗外的雨还在下,配合着屋子里头摇曳生姿的烛火,以及那投映在瑶台玉凤屏风上的两道剪影时,反倒是衬出了一种格外的美。
    时间一晃半个月。
    久到时葑都已经差点儿要忘记自己被关在这狭小的屋子里面多久了,而她能见到的人,除了林拂衣外,便只有一个聋哑的老奴伺候着她的起居。
    她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没有半点儿人身自由的犯人。
    等人早上离开时,她则飞快的拿出藏在那深插|在软枕中的一根铁丝,往那铁链扣中倒弄着,好在因着她最近乖巧,使得他放松了对她的戒心,就连原先灌的汤药份量也在逐渐减少。
    而此时的院外也尤不平静。
    “你们滚开,我可是林大人未过门的妻子,我倒是要看看他在里面藏了一个怎么样的狐媚子。”
    一道骄横的女声从院外响起,就像是给她升腾起了一抹逃离的希望,就连那解锁的速度都比之先前加快了不少。
    “张小姐,大人说过了不允许任何人进这屋子里面。”守在门外的墨砚只知道这里头关押了一个大人的相好,却不知关押的到底是何人。
    “滚开,本小姐看你们谁敢拦我。”张筠灵看着这小厮越是拦她,越说明这里头有鬼。
    还有这几天林大哥一直借口说有事在忙不来找她,肯定就是被里头的狐媚子给勾走了脚,看她这一次不将那狐狸皮剥下就不姓张。
    要不是她前段时间突然看见林大哥脖子处的那抹红痕,她说不定直到现在都还被瞒在鼓里。
    “可是大人吩咐过了,还请张小姐不要让我们为难才好。”墨砚虽不知里头人为何人,却也下意识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还有你们还不将这门给本小姐推开。”
    而满脸写着骄横之色的张筠灵则抽出那别在腰间的红色软鞭,朝着那些还想欲劝的人直接挥鞭而去。
    “今天本小姐倒要看看你们谁还敢拦我,本小姐倒是不介意让你们尝尝这鞭子的味道。”
    “诺。”
    屋内听见响动的时葑,伸出手缓缓抚摸上这张,因着林拂衣担心她会被认出,故而给她贴上的一张和她之前脸有几分相似的人|皮面具,脸上则浮现出一抹在诡异不过的阴寒之笑。
    等张筠灵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推门而入时,只见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可那满室弥漫的甜腻花香仍在鼻间弥漫,只要是个懂得些的人,自然都能猜得出,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可是来救我出去的。”
    在人即将走近之时,躺在红木雕花大床上的时葑柔柔的出了声,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中,此时盛满的皆是恐惧之色。
    眼梢微红,一圈欲落未落的泪含在眼眶上时最为勾人,就连一些女人都会心有不忍,更何况还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是不是就是你这个狐媚子勾引了林大哥。”
    张筠灵飞快的扫了眼时葑一眼,瞬间一股怒火直朝天灵盖窜去,恨不得能马上将这下贱的狐狸皮给剥下后才可消了那心头之恨。
    “果然是个下贱的货色,大白天的穿成这样不是为了勾人还是为什么,说不定就连楼子里头的那些花娘都没有你那么下贱。”
    “奴家没有,奴家只是………”眼眶泛红的时葑微咬下唇,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更衬得她柔弱可欺。
    “住嘴,你还敢说你没有,哪个女人会像你大白天的穿着这样,简直就是不知半分礼义廉耻。”
    张筠灵看着这大白天的只在上半身穿了件肚兜,外罩一件艳丽到了极点的金丝牡丹薄纱,下半身则是那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羞涩的裤子,更别说那在白雪皑皑之地盛开的朵朵艳丽红梅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断的刺激着她那本就怒不可遏的神经。
    还有她说不是,难不成她身上穿的这些都是林大哥逼迫她穿的不曾,简直就是不知廉耻到了极点!!!
    许是张筠灵怒到了极致,刚想走过去,恶狠狠的怒扇这女人两大巴掌时。
    可还未等她的手伸过去,那原先躺在床上的柔弱女人突然换了一副凶恶的表情,浑身上下更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戾之气,那如毒蛇般的吐息一字一句在她耳边鸣唱道:
    “要是你们不想你们的小姐死去的话,马上放我出去,否则我可不介意和你们家小姐同归于尽。”
    阴沉着脸的时葑伸出那留长的指甲死扣着少女脆弱的脖子,其中还有几根留长的指甲深陷进了她的肉里,泛出了点点红血。
    “你这贱人放开我们家小姐,你可知道我们小姐是谁!你要是敢动我们小姐半分,我们老爷和林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一个丫鬟见着小姐被挟持住后,怒吼道。
    好像是天真的以为,当她知道了他们家小姐的身份时,便会吓得屁滚尿流一样的可笑。
    “让我走,听见了没有。”此时早已没有多大耐性的时葑担心那人会突然回来,就连那张筠灵脖子处的一些皮肉更被她翻抓了出来。
    “我数一二三,要是你们还不让开,我不介意先弄死你们家小姐后再弄死你们。”一字一句,皆是从地狱中传出的恶魔之言。
    “让,让她走。”
    张筠灵平日间虽是骄横了一点,可何曾亲自对上那么一个疯子,还是一个处于癫狂状态的疯子。
    等林拂衣听见消息赶来的时候,那原先被关押之人就像是一只逃离了监狱的狐狸,此时不知溜到了何处躲了起来。
    “该死。”
    另一边好不容易逃离出那处院落的时葑并没有急着离开江南这座小城。
    虽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可却少有人知,你越认为安全的地方,实际上越发危险。
    时葑身上穿的还是那件艳丽薄纱,加上脖间遮不住的凌乱暧昧红痕,只消是个人看一眼便能猜出个大概,甚至还引来了不知多少垂涎之色。
    等她经过一处漆黑的狭小院落时,冷不防被俩位早已尾随多时的男人给拦住了去路。
    “小美人那么急着走,是打算去哪里啊。”
    “能去哪里,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投进哥哥的怀抱。”
    其中一个满嘴黄牙的男人狞笑着就要上去,那不知多久没有洗澡的身上,满是弥漫着令人胃口倒尽的酸臭味。
    “原来俩位大爷是想同奴家春风一度啊,奴家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不过这里人多,不如我们换个地如何。”
    时葑将手上薄纱裹了下,脸上则带着一抹妩媚之笑。
    这俩男子平日里头哪里见过这等神仙人物,更何况这人还那么上道,连忙舔着脸笑应下,生怕这美人会突然反悔,稍不知,他们此举正一脚踏进了棺材里。
    满是灰尘与跳蚤的破庙门忽地被人推开,而后从里头走出一瘦削脸,倒三角眼的青年,还未等人去窥探里头发生了什么时,那门便再一次的被大力合上。
    从里头出来的青年在街上百无聊赖的闲逛,唯在见到卖着糕点的小摊前停下,并将身上摸来的三枚铜板换来了那么一块尝尝鲜。
    今日的江南城好像格外的热闹,听说是有一个刺客意图行刺那位前来巡查民情的林大人。
    这不,现在进出都需要严加盘查,就是担心那贼人会浑水摸鱼的跑出去,就连这每个进出的城门口都安排了一盆卸妆的清水。
    此时紧蹙着一双修眉的林拂衣正双手负后,面色铁青得能拧出水的注视着那张由他亲自挑选的红木雕花缠莲大床上,那镶在墙上的铁链还稳稳当当的停留在上面,唯有那下方锁着的人早已不见了半分踪迹。
    就连那本是一对的脚环,现在都还只剩下一只,而另一只,则还是缠在对方的脚踝之上,就像是一件在完美不过的艺术品。
    这习惯了天天大鱼大肉的日子,突然重新给他换成了每日的清粥小菜,甚至是令人好生不习惯。
    “大人,安二少爷求见,人现在已经被请到大厅了。”墨砚在门外轻扣门几下,出声道。
    “好,本官这就过去。”
    他在离开时,还深深的扫了里面好几眼,宛如那人依旧未曾离去,不过是在里头睡着了一样。
    只是林拂衣没有想到的是,这大厅中除了那位安穆辉外,还多了一位弥瑟,可当真是有意思到了极点。
    “许久未见,林大人可别来无恙。”安穆辉见人到来时,方携人起身相迎。
    “瞧安公子这话说的,我们前几日不是才刚见过一面吗。”林拂衣只是扫了二人一眼,便飞快的收回了视线。
    只觉得这人的眼光可真是糟糕透顶,倒是比不上那位安大公子半分,不过若非如此,又岂会甘心为他所用。
    “反倒是不知安公子今日来寻本官可是有何要事。”
    “实不相瞒,是因为江南最近有块地要开发,而在下想要拿下那块地的使用权,并愿奉上那十分之三的利润。”
    安穆辉先前为了这块地的使用权,前前后后不知跑了多少趟,花费了多少财力和时间,本以为那块地就要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可谁曾想他的好大哥居然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来了江南,使得那些本还处于观望状态的合作对象皆是转身投向了他的大哥。毕竟三国之中有谁不知,那安家富可敌国的背后就是出了那么一个吸财的安家大少爷。
    本来安家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经商头脑,可是在那么一个宛如皓月之光的衬托下,更显得其他人像是那等毫不起眼的黯淡星辰。
    “可是城南的那处老宅?”林拂衣听到那十分之三的利润时,心头不可抑制的热了起来。
    只是对方居然舍得拿出那么高的利润,那么说明此事定然极为棘手,否则又怎会扔下那么一大块肥肉来,这不就是所谓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正是,此番安某前来,已然是带足了十二分的诚意。”
    林拂衣并未马上应下,反倒是先让人回去,何况他也得要去探探那郡守的口风,以及和安家大公子合作后,他又会舍得让出多少的利润先。
    不过现在对比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反倒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比如早点抓回那只逃跑的小老鼠。
    毕竟谁让她才离开了他那么一会儿,他和他的小兄弟都已经是想念她得紧,恨不得能马上将人往那床上拖去才肯罢休。
    而另一边
    因着最近心烦,加上那人又不告而别之事,使得楚琳一连在院落里头生了许久的闷气,亦连那梦中所见的那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而在梦中,她除了看见她大婚时被血染红的嫁衣,那人沾血的脸时,她还看见了其他人。
    比如一直同施公子处处针对,后位极人臣的林大人每年都会在某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前去给施公子烧香,更一待便是一整日,回来后又总会大病一场。
    她最开始还以为是因着林大人同施公子感情好的缘故,只是没个几年,林大人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儿子,那儿子的五官除了没有额间一点朱砂痣外,其他的都宛如缩小版的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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