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马车往东大街行,行了半柱香,马车停住,车夫隔着车门道,“殿下,前面路不能走了。”
    元空掀开一角车帘,只见行道两侧站满了百姓,他们翘首以盼,个个安静的等待着什么。
    温水水注视着那些百姓,陡生出一股厌恶感,“他们是不是都瞎?看不见林远虎是个嚣张跋扈的狗杂种。”
    元空瞥她一眼放掉帘子,对车夫道,“将马车驱赶进旁边的小道。”
    车夫照着话驱车进右侧的窄巷。
    外面忽然爆出一声欢呼,元空重新挑开车帘去看,林远虎策着马带头行在街道上,其后数名武将随从,再往后便是士兵随行,浩浩荡荡,好不风光。
    温水水只在幼年时见过一次林远虎,当时他坐在高位上,父亲对着他谄媚奉承,也只换来他的冷嘲热讽,那姿态和明弘帝不遑多让。
    如今他依然高高在上,享受着万民敬仰,这等威风举朝都不见有几人能有。
    她想不明白。
    “百姓很老实,谁保护他们,他们就仰仗谁,”元空浅声道。
    温水水转过眼看他,“那你救了汴梁和江都的百姓,怎么不见他们这般待你?”
    元空淡笑,“不一样的。”
    温水水偏过头不做声。
    “他有强兵在手,我不过只有一双手,百姓犹如稚儿,他们需要的庇佑是强大的,声势浩大,威慑天下,”元空柔声与他解释。
    温水水垂着头良久,片晌依到他怀里,揽紧他的腰道,“就像我和你一样吗?”
    元空顺着她的长发,“他这个人没用了百姓就会唏嘘生气,到最后抛弃他,我没用了,你会这样吗?”
    温水水绵绵的望着他,“你没用了,老夫人会给你娶别的女人,你就把我抛弃了。”
    元空皱起眉,“哪儿的话?”
    温水水眼睛滴溜溜转,“你要是把我抛弃了,我可能活不下去,就死了。”
    元空沉着脸盯她,“再乱说,今日的零嘴都没了。”
    温水水下巴搭着他的肩,“你老说我。”
    元空拢住她,轻叹说,“外祖母近来也安分,不会再多事。”
    温水水欢欢喜喜的嗯着,和他脸贴着脸,闭上眸子轻蹭。
    她乖的可人疼。
    元空摩挲她的后颈,她有些难耐,缩在他身上轻颤,他轻轻浅浅的笑出来,手就想拿走,果见她抱紧他的手臂不让走。
    “还去看梨花吗?”
    温水水眯着双眼摇头。
    元空倾身吻她,吻过就放,“再过一个月梨花落了想见也见不着,还是去看看。”
    温水水在他腿上弓直背,自己把唇送到他嘴边,和他接吻,她大着胆子探出舌,碰了碰那闭紧的嘴唇。
    元空对她没辙,薄唇微启终是把握了主动权,他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那舌,看她眼波水润,他难免生躁,捏紧了她的小腰陪她玩。
    渐情浓时,他陡然抽身抬头,但见她满头乌发坠落,发簪早躺在车板上,她的衣衫开一截,露出的颈子上印着红痕,有新的也有旧的,她揪紧元空的袖子,“你这样坏……”
    元空深吸气,捞起地上的簪子给她,她推开手,揭了车帘把头搭到窗上生闷气。
    马车周围的侍卫一见着她都赶紧低下头。
    元空瞬时黑脸,提好她的衣襟把人揪回腿上坐好。
    温水水攥着手不停捶他。
    元空团住那两只手,当真虎了声道,“说过那么多次,哪回听了?”
    温水水怯怯的趴到他胸前,“我就不听你的,你叫我难过了。”
    元空抱紧她背靠到车壁上,低哄道,“我翻看了医书,不能常这样,会伤身体。”
    姑娘的身子要精养,她不懂但他不可以跟着胡来。
    温水水失落道,“我想要你亲我。”
    元空在她额头亲一下,又在她嘴边吻过,“给你养只鹦鹉玩,要么?”
    养个小东西陪她解闷,转移注意力要好些。
    温水水细指勾着他,不安道,“有鹦鹉,你是不是就不陪我了?”
    元空握紧她的手,“陪。”
    温水水勉勉强强哼声,“我要那种会说话的。”
    元空说好,挑一点帘子往外看,街头都散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过道,离远些就见温烔魂不守舍的路过,朝温府去了,明显是在周宴那头没讨到好处。
    他靠回车里,抚着温水水的头,放大声说,“去东郊。”
    马车便悠然驶出巷子,往城东方向奔走。
    东郊的梨树全开花,风一吹梨花满天飞,乍看还当是下雪了。
    温水水张手在外面接花瓣,元空看着笑,跟近前的侍卫道,“多摘些梨花过来。”
    温水水说,“我不玩这个。”
    这边风大,元空帮她披好夹袄,笑道,“真不玩?”
    温水水翘着鼻子不理他。
    那侍卫很快抱来一捧梨花,都开的甚好,温水水眸子斜在上面。
    元空抿着笑不语。
    温水水到底耐不住伸手在里面挑花枝,连挑了数十枝才罢休。
    元空就看着她把那些花枝缠绕到一起,一小会儿她手里就多出来一个花环。
    她将花环戴到头上,瞪他一眼又扭过头往外边的树梢瞧,那不知愁的小模样看的让人心软,她怎么会不知愁,从前过的那样苦,所以现在才会愈加活泼,她活过来了,往后也不用再难受。
    “房里的佛堂是禅房吗?”
    元空剥了个橘子喂到她嘴里,“算禅房。”
    温水水咽掉橘子,略显尴尬道,“菩萨定不喜欢我。”
    “胡说,”元空又塞了一瓣橘子给她,“你近来乖的很,菩萨看得见。”
    温水水高兴了,往他颊边亲一下,才要说话,他板着脸道,“才夸两句就打回原形。”
    温水水戳他耳朵,“你像个老头子,成天教训我。”
    元空拿下她的手,自顾吃了剩下的橘子,转过目光朝外看时,那不远处站着一双人,正是韩启凌和姚谨宥。
    二人隔着侍卫冲他作揖,“见过大殿下。”
    温水水挪身躲到元空背后,元空扶她坐到后头的小榻上,才跟那两人道,“你们也是来赏花?”
    韩启凌微笑,“倒不是,学生是过来祭拜。”
    元空点一下头,不准备应话。
    韩启凌温声说,“大殿下看来恢复的很好。”
    元空淡漠笑过,“常看到你们两个一起。”
    韩启凌和姚谨宥互相瞟过,韩启凌笑得极温和,“谨宥是学生的同窗。”
    元空做了然状,又问道,“韩公子祭拜谁?”
    韩启凌眼露悲伤,“家兄。”
    元空便不好多问什么,侧头跟侍卫道,“回府。”
    温水水捂着嘴悄声说,“阴阳怪气的,一看就是揣着坏心思。”
    元空乜她一眼,她立刻面壁不跟他对视。
    韩启凌和姚谨宥后退两步,看着那辆马车行远。
    “生的真漂亮,比那晚看到的还出挑,”姚谨宥称赞道。
    韩启凌觑起眼,“就是可惜跟了大殿下。”
    “温府那位大小姐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却没这般讨喜。”
    “若讨喜,那温夫人还会跟我透露卖女儿的想法?这事要能成,我兄长也算如愿了。”
    第71章 七十一个大师   爆发
    隔一日温烔提了容鸢为平妻, 倒没大操大办,只在府中摆了一桌酒。
    温府的女主人升成了两位,萧笙祁在后两日才得知, 这事成定局,傻子都看得出温烔翅膀硬了。
    温水水得到了她的鹦鹉, 那只绿毛鹦鹉雄赳赳气昂昂, 嘴儿还欠, 专调戏小丫鬟,都不用温水水教的。
    缘着天越来越热, 屋里的厚棉被全得换下来, 含烟和从梅在房里收拾, 温水水搁窗户边给鹦鹉喂食,那鹦鹉叼一口食,眼珠子还往屋里瞄,怪模怪样的叫道,“小娘子躲屋里做甚?快快让郎君我瞧上一眼。”
    从梅抱着被褥跑出来, 手里的鸡毛掸子指向它,“再吵今儿中午就把你炖了!”
    绿鹦鹉围着架子飞一圈,扯嗓子在廊下喊, “谋杀亲夫啊!谋杀亲夫啊!”
    气的从梅一头热。
    温水水哈哈笑, 夺了它的鸟食,“你个母鹦鹉, 你怎么就郎君了?”
    绿鹦鹉扭扭头,偏头看她,看了半天掐着声叫,“奴才给主子请安!”
    活灵活现的太监音。
    热的一屋子姑娘笑,温水水哼它一声, “说的再好听也没食吃。”
    鹦鹉两爪子挂到鸟笼上,给她表演了一个倒挂金钩,小脑袋左右摇摆,“娘娘吉祥!”
    温水水脸都被这一声叫红了,正巧元空从佛堂里出来,它还卯着声叫,“娘娘吉祥!娘娘吉祥!”
    元空登时沉下脸,冲那鹦鹉斥道,“乱叫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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