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看着谢于归,见她红着眼的模样,缓缓道:“好。”
    太后轻笑起来:“晏晏,答应母后,带韩恕回南宕去,永远别再回京城了。”
    “这京城的天地不适合你,从此天高海阔,再也别回来了。”
    谢于归:“……好。”
    太后好像了却了心愿,靠在床头时脸上缓缓露出笑来,等手中滑落下去时,被谢于归一把抓住。
    “母……
    谢于归眼前迷蒙,而昭帝也是落泪。
    魏嬷嬷和安阳郡主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太后娘娘!”
    ……
    太后薨逝,宫中行丧。
    看到本该幽禁的谢于归着丧服跪在灵前时,所有人惊愕。
    可这一次昭帝却没与任何人解释,只让她与自己一样以太后义女永安公主之名替太后守灵。
    谢于归得赦已惊愕众人,可随之昭帝却在太后灵前下旨,封韩恕为定川王,赐南宕为封地,特赦其之前叛军之时,准其与永安公主谢于归完婚之后长居南宕,不必回京谢恩。
    朝中哗然,不少人都是纷纷觐见,言道留着韩恕乃是祸患。
    只是昭帝心意已决,任何人都难叫他更改。
    先前厉王府谋逆之事好像从未发生过,就连被幽禁的谢于归也从长公主府中放了出来,而在太后下葬皇陵这一日,昭帝和谢于归见到本该在南宕的韩恕身着素服站在皇陵之前。
    谢于归仿佛早就知晓他会来,而昭帝对着韩恕直刺向他颈间的剑时也没有闪避。
    剑尖划破他脖子时陡然停了下来,韩恕冷声道:“为什么不躲?”
    昭帝看着他:“躲不掉。”
    韩恕自年少时功夫就比他好,他练五日都不及韩恕练上一日。
    正面相对时,他若真想杀他,他是躲不掉的。
    “你早就进京了。”昭帝笃定道,“为什么不来杀朕?”
    “你以为我不想?”韩恕冷笑出声。
    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昭帝看着他明明恨极,手中长剑却没再上前半点,突然就低笑出声:“韩恕,你知道为什么我和阿姐总能算到你吗?”
    “有情人自伤情,哪怕你装的再冷漠,你依旧学不会我和阿姐的凉薄。”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如此,你才能成为那个唯一让阿姐例外的人,也叫她心甘情愿的为你改了初衷,我原本以为,阿姐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唰!”
    韩恕手中一抖,突然挑起昭帝的胳膊抬手朝下一划,便斩断昭帝两根手指,而再起手时便挑断了他断手之上的手筋。
    昭帝疼的闷哼出声,鲜血落地时就听韩恕冷声道:
    “别说的你好像有多了解我,我不杀你,是我不屑让你脏了我的手。”
    “这江山是我让给你的,我希望你记好了,你我了却前尘再无旧交,若他日再见面时就只剩下你死我活。”
    “李颉,你好自为之!”
    韩恕说完话后,收剑转身就走。
    昭帝看着他背影说道:“阿姐,不去追吗?”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谢于归看着脸色苍白的昭帝,目光在他断指上一扫:“我答应了母后,此去南宕之后永生不会再回京城,也希望我们永远没有兵戎相见之日。”
    “还有,看在谢家当年曾助你的份上,好好善待太傅和谢家上下。”
    谢家的人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而她也曾跟谢太傅和谢柏宗夫妇谈过一次,他们会权当女儿嫁去了南宕,而她也从此之后,也再不会回京。
    昭帝唇色苍白:“好。”
    谢于归深深看了他一眼,原像是想要说一句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开口,转身跟着离开,而等他们走后,原本等在周围奉命不得上前的冯唤和季林才快步过来。
    “陛下!”
    “陛下您的手!”
    冯唤和季林都是神色大惊,看着昭帝血流不止的手时,目光落在地上的断指之上。
    那两截手指齐根而断,鲜血如注。
    “微臣去捉拿定川王!”
    “你拿不住他的。”
    韩恕敢入京城,敢来见他,就定有后手,而且最后一次相见了,他也不想让阿姐真的厌恶了他。
    昭帝抬眼看着那边走远的两人,想起韩恕刚才眼里的怒色和挣扎,低声道:“朕不如他。”
    他想要的是韩恕的命。
    而韩恕哪怕恨极,也只废了他一只手。
    不管他是为着什么留了他一条命,可他终究没有对他下手,难怪那天阿姐跟他说韩恕与他不同,也难怪阿姐明知道韩恕恨她,却依旧选择韩恕而不是他。
    ……
    韩恕没等谢于归就直接回了南宕,途径越州、蘅川两城,将原本驻扎兵力也全数带走,从头到尾都没与谢于归说过半个字。
    而谢于归辞别谢家人后,也跟着乘船南下。
    阿来和胡辛跟在她左右,一行人匆匆赶到南宕时却不见韩恕,他将手中所有兵力以及谢于归当初给他的东西全数留在了定川王府,人却不知所踪。
    “他人呢?”谢于归看着站在府前的人问道。
    花吉说道:“听说去陵昌了。”
    谢于归挑挑眉:“听说?”
    花吉很是认真的点点头:“就是听说,主子要去找他吗?”
    谢于归想了想,却没立刻起身,反而留在了定川王府。
    她先行整顿好了南宕军务,又将定川王府的一切安顿好,见了当初留在南宕的那些旧人,整日忙碌之下前前后后一耽搁便是足足两个月。
    陵昌城中,季三通僵着脸汇报,
    “长公主先是整顿了王府,见了以前旧人,又安顿好了王爷带回去的那些军将,处理了先前越州和蘅川那边的事情,然后就给自己办了场婚礼,将她自己嫁进了定川王府……”
    韩恕面无表情:“你说她自己把她自己嫁了?”
    季三通朝后退了半步,有些颤巍巍的嗯了声。
    韩恕差点掀了马车顶子:“本王都不在定川王府,她把自己嫁给鬼吗?!”
    好个李雁初,她果然没心没肺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
    说什么动心,说什么前生所欠余生为报,说什么从今往后只他一人再无旁念,那些狗屁情诗都是骗鬼的!
    他就不该信她!
    韩恕怒极之时,手里捏着那丑了吧唧的荷包就想扔出去,可片刻又收了回来,只面无表情甩到脚边抬脚就是一踩。
    季三通朝后缩了缩。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一个急停。
    “赵文。”
    季三通见韩恕脚一蹭,那荷包刺啦一声裂了口子,自家主子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他连忙就朝外开口,“干什么呢,突然停车?”
    赵文结巴:“王,王爷,有人堵……
    韩恕正恼,一把掀开车帘时,抬眼就对上了对面水波涟涟微弯带笑的眸子。
    谢于归骑在马上,穿着艳红骑装,蹬着金丝绣锦的鹿皮短靴,笑意融融的望着他:
    “这位小郎君好生俊俏,像极了我那未过门的夫君,不知小女子可否有缘跟郎君一会?”
    【正文完】
    第208章 番外【追夫】:不就是哄人吗,她可以的!
    打那天见面之后,谢于归就跟着韩恕在陵昌城中留了下来。
    她在韩恕住处的旁边买了宅子,置办了东西,然后就像是没了其他事儿干,成天只守着韩恕。
    他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他干什么,她也就跟着干什么。
    韩恕乘马车出门,十次有九次都能见到她骑马跟在一旁。
    韩恕出门听个戏,次次都能遇到她包场。
    喝个茶送上来的是他爱的茶叶,吃个东西全是他喜欢的口味,哪怕他不肯见她不与她说话,她也能自顾自的跟在一旁,全然不在意旁人目光在他身后乱转。
    旁人问起时,她就大大方方的笑:
    “对啊,这是我瞧上的郎君呢,长得俊俏吗?我呀就没见过比他更俊俏的,这不是想着法儿的将人拐回家吗?”
    “不喜欢……那不可能,烈女怕缠郎,哦不,郎君怕烈女,我长得这么好看,有我天天守在他身旁,他哪还能瞧得上别的小姑娘……”
    “哦你说万一别的姑娘主动?那可不成,我就守在他身边,别的小姑娘敢靠近我就揍她,他时时刻刻看到的都是我,日久天长的,铁石心肠都能被我磨软了。”
    “嗨,还没呢,这不正追着吗…我瞧上的郎君脾气烈,有的磨呢。”
    “……吃喜糖?那没问题,等我将小郎君拐回去后,保准请你们吃喜糖喝喜酒,到时候大家都来啊……”
    哐啷。
    韩恕听着府门外跟人熟稔的打着招呼,好像满大街都认识的谢于归,见她毫不害臊的跟人说着浑话,好像满天下都知道她在追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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