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夏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纪文颖摔下楼的一瞬而,他想就好了所有的说辞以及为他逃命所需要的一切,有时候,人的智慧是顷刻间就喷涌而出的。
    两个小时后,苏逸夏等到了秦晓的电话,简单的几句敲定手术时间和汇款方式,他要求先拿到百分之五十的钱,要不然就不签手术同意书。
    秦晓什么条件都答应,两人商定好第二天一手交钱一手签同意书。
    打电话告诉占晟楠时,秦晓欣喜的知道苏逸夏的骨髓的确跟他说的一样,和睿睿完全配型,似乎所有的事,真的如预期似的顺利。
    只是,秦晓没有想到,白天刚回来又走的占晟楠居然在傍晚时分又回来了,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二姐夫段辰毅,彼时她和占尹霞两人正在喝茶聊天,看到两人回老宅,都吃了一惊。
    “辰毅,你们怎么回来了,事情办好了?”占尹霞起身相迎。
    秦晓也跟着走到占晟楠面前,两人轻轻一拥,相视而笑。
    温馨的一幕很快被电话给打断了,来电的远在国外的占擎和朱碧云,占晟楠接的电话,一直到电话结束,秦晓几人听到的就是一句“我会处理好”。
    任谁都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发生了什么事?”占尹霞看向两人,眉头紧皱,难道占尹霜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这个大姐都已经中风了,难不成还死活不肯承认当年做下的错事吗?
    她为此付出了半个青春的轮椅生涯!
    “不是那件事。”段辰毅开口,“是何怡萱,她被警察抓了,杀人罪。”
    “什么!杀人?她杀了谁!”秦晓与占尹霞异口同声,两人震惊极了,谁都想不到何怡萱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大小姐居然会杀人。
    “不可能,怡萱虽然脾气不好,可生性善良,而且她胆子其实很小,怎么可能会做出杀人的事!”
    占尹霞绝对不信。
    “她杀了谁?”秦晓也不信,今天还见过她,怎么一会的功夫她就进警局了。
    “不清楚,我和辰毅先去了解下情况,你们在家,如果回来晚了,你们先睡。”占晟楠搂着秦晓亲了亲,“不要多想,家里发生这么多事,二姐行动还有些不方便,需要你多照顾。”
    秦晓点头。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这是定要紧的,儿子呢?”占晟楠环顾四周,哪里有那个捣蛋鬼的影子。
    “放学后跟同学玩得久了,吃过晚饭洗过澡就上床睡了。”秦晓看着占晟楠,发现他双眼微肿,里头微微的可见些微的血丝,一天来回的赶,肯定是累了,瞧着都憔悴了不少。
    “你放心,家里我有呢,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着急上火。”秦晓一一叮嘱着。
    占尹霞也叮嘱了段辰毅几句,随即和秦晓一起送两人出门,刚欲转身回屋,胡鑫来了,面色凝重,刚进屋就说了炸天的消息。
    “纪文颖死了,警察在了解情况,好像已经锁定了嫌疑人。”胡鑫刚从警局回来,纪文颖随身带的手机,警察拷贝了上面的资料后,一一打电话,只有她接通了。
    “纪文颖死了?她怎么死的?”秦晓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旁坐着的占尹霞也皱眉,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纪文颖是谁,可两件事凑在一起,要是没有关联,那也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摔死的,从医院的高楼摔下来,当场就死了。”胡鑫脸色惨白,想到接到电话时的震惊,现场认人时那间阴冷的房间冰凉的床和上面毫无生气的纪文颖,她就浑身颤栗。
    太可拍了,生平第一次直面死亡,原来“死”离我们的生活这么的近。
    秦晓见胡鑫整个人都在颤抖,她赶紧倒了一杯水:“胡鑫,你一个人吗,王丰呢,他没有陪你吗?”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今天他有个应酬,我接到电话就去了,幸好女儿有保姆照顾,要不然……”胡鑫一把抓住秦晓的手,“晓晓,你说她为什么会跳楼,她怎么就会想到要跳楼呢?”
    “跳楼,你是说她是自杀吗?”占尹霞问。
    胡鑫一手抓住秦晓,她迫切的需要抓住些什么:“难道不是吗?从那么高的地方,她怎么下的这个决心……”
    秦晓牢牢的握着胡鑫,发现她双手冰凉:“胡鑫,你先喝口热水,你是不是觉得冷,我给你拿块毯子。”
    胡鑫摇头,她喝了整整一杯热水,胃里一股热流穿过,暖烘烘的,人跟着也好受了点。
    “我没事,只是第一次去警局认人,有点慌了。”胡鑫勉强一笑,示意秦晓不要担心。
    一旁的占尹霞开口追问:“警察说她是自杀?”
    “那倒没有。”
    “警察都问你什么了?”占尹霞挪了挪位置,更加的靠近胡鑫,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是不是和何怡萱有关,不管怎么说,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
    “具体的也没问什么。”胡鑫回忆着开口,“问我和纪文颖是什么关系,认识多久了,知道她的什么事,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事,是不是跟人记仇……其实,我跟她也不熟,所以……”
    胡鑫话头一顿,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都是聪明了,最初的慌乱和害怕后,理智重新回归,哪里会不知道警察这么问的用意。
    “难道她是被人推下楼的?”胡鑫一脸震惊,“谁会推她下去的?”
    秦晓和占尹霞四目相对,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毕竟这是大事,不能因为几句话就定了结论,流言蜚语很可怕。
    “晓晓,我真是糊涂了,我眼巴巴的跑过来告诉你这件事干什么,害你瞎担心。”胡鑫后悔了,她跑来这里做什么,这件事她该说的都跟警察说了,接下来怎么样警察会处理。
    “我要回去了,我真是昏头了,居然这么晚跑来告诉你这些,我就是傻了,出了警局完全不知道应该去哪。”
    “我知道,你需要有个人可以说一说。”
    “我要回去了,小胖墩一定在找我了,我先走了。”胡鑫起身告辞。
    秦晓也不客套的留她了,只是让家里的司机送胡鑫回家。
    “晓晓,纪文颖是谁,你认识对不对?”
    胡鑫一走,占尹霞就单刀直入,开口追问。
    秦晓三言两语的道明了她和纪文颖的关系,其他的她都三缄其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不能多说什么,可占尹霞一眼就看穿了她。
    “晓晓,你有事瞒着我,都这个时候了,不管你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占尹霞焦急,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秦晓犹豫再三开口说明了纪文颖和何东的关系。
    “她怀孕了,可是刚流产。”
    “怡萱很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怀孕的事吗?”
    秦晓点头:“应该是知道的。”
    “那她为什么会突然在今天这么激动,如果事情真的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糟,那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晓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漏了什么?晓晓,晓晓……”
    占尹霞叫了几声,秦晓都没有回应,直到她伸手在秦晓面前挥了挥,秦晓才回过神来。
    “二姐,你说什么?”
    “你怎么了?”
    秦晓定了定神:“没事,可能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有点吃惊,二姐,我先上去看下睿睿。”
    “好的。”
    ——
    秦晓进屋,心不在焉的看了眼熟睡的儿子,随即就坐在床边发愣。
    就像二姐占尹霞说的,何怡萱一早就知道何东和纪文颖的关系,恐怕也知道父母离婚多半也是因为纪文颖,既然之前都能够忍受,为什么突然今天就不能忍了,更何况纪文颖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流产了。
    何怡萱,这辈子最在意的只有苏逸夏一个人,是不是纪文颖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苏逸夏的,机缘巧合之下,被何怡萱知道了,所以……
    可医院……纪文颖摔死在医院?
    秦晓皱眉,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联想到苏逸夏突然这么急着要钱,是不是这件事跟苏逸夏也有关系?
    秦晓深呼吸了一口气,苏逸夏这么急着要钱,难道是为了……逃跑?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滑过,秦晓的呼吸就粗重了起来,何怡萱已经被警察带走了,难道苏逸夏还只想着自己逃命吗,为了何怡萱而跟她离婚的苏逸夏会这么狠心吗?
    可有时候,人性的自私又是我们可以预判的吗?
    秦晓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转身看着熟睡中的儿子,不管怎么样,苏逸夏答应的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做到。
    ——
    警局。
    占晟楠和段辰毅系找了最好的律师,终于见到了被关押的何怡萱。
    “舅舅,姑夫,救命!”何怡萱一见两人就激动的双目泪流,她身上还穿着上床入睡时的睡衣,外面加了见外套,整个人完全是懵的状态,只是披散着头发,狼狈不堪。
    见到这样的何怡萱,占晟楠和段辰毅两人眉头微皱,目露不满,齐声要律师想办法先把人保释出去。
    “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何怡萱一个劲的摇头,想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到底怎么回事,怡萱跟我们说实话,白天在医院发生了什么?”段辰毅轻声询问,压低声音与何怡萱说话。
    此刻的何怡萱,只是周围发生的声响大一些,她就如惊弓之鸟,瑟缩着身体,两眼不停张望着,目光中没有焦点,似是精神病院里的那些病人。
    “我不知道啊,今天我去医院找逸夏,可是他不在医院,那我就自己回来了,回来就睡觉了,对的,回来就躺床上睡觉了。”
    何怡萱一字不漏的重复说着苏逸夏告诉她的,但凡有人问起“你今天干什么了”的话,她就重复说着这几句,完全问不出其他的。
    占晟楠皱眉。
    即使没有确切的证据,警方也有权羁押嫌疑人二十四小时,律师想办法办保释手续,占晟楠和段辰毅看着这样子的何怡萱,颇为感概。
    如果占尹霜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变成了这样……
    “舅舅,求求你救我出去好不好,我爸妈吗,他们也知道了吗,他们人呢?”
    “不敢告诉你母亲,你父亲应该已经得知消息。”段辰毅没有说的是,听到何怡萱出事,何东直接打电话给远在国外的占擎,而他和占晟楠是占擎通知的,何东的说法做派,似乎是不愿意管这个女儿。
    因为这一天何东正式收到了占尹霜的离婚协议书,他拿不到任何的财产,在出轨证据面前,他只能净身出户,谁都没想到,占尹霜即使中风住院在床,也把所有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何怡萱有片刻的怔愣,她抬眼:“不要告诉我妈妈,可是我爸爸……他肯定是还不知道我出事了,要不然绝对不会扔下我不管的,肯定不会的。”
    “你要和律师说实话。”占晟楠转头看向段辰毅,“我们先出去,让律师跟她说,否则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这点,段辰毅倒是同意,这个侄女,说实话不太讨喜,小聪明很多,刚才的几句话像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说辞,抑或是别人交她的。
    两人站在警局门口,段辰毅下意识的去摸兜里的烟,末了才发觉,他一早就戒了,得知尹霞怀孕的下一秒他就戒烟了。
    “你怎么看?”
    占晟楠没有回答,不知从哪里变出的两根烟,不点烟递过去:“闻闻味道。”
    段辰毅伸手接过:“这件事怎么看?”
    “她没这个胆子杀人,充其量最多也不过是个帮凶,或者压根就是别人一早算好的替罪羊。”
    段辰毅跟着点头:“这个侄女心思不正,可心肠却是不坏,我感觉她也不可能杀人,万一中的万一也不过就是误杀……不过,你说的帮凶和替罪羊是什么意思?”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何怡萱也不是什么大力水手,两个女人身高体型差不多,被推的也不是傻子,不会反抗吗?”
    占晟楠沉思半晌:“一切等律师把人捞出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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