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冶就是这样嚣张至极。
    在众人面前, 一掌拍碎了囚牢,提着梨霖就冲了出去。
    “什么人!”水凌月两掌交合,凝结两道水柱, 直直冲着华冶而去。
    红光乍现,仇良从身前挡住水柱。小朵的红梅四散而开, 形成一圈梅环, 把梨霖和华冶圈在中央, 水凌月和白元因纵身而起,朝着华冶攻击。
    罡风侵袭, 梅香蔓延, 百姓惊骇得长大嘴巴,望着半空中以一人带着囚犯,抵挡两人攻击的华冶。
    她悬在高处, 纱衣飘飞,妖艳如火, 似是炸开的烈焰灼灼燃烧。
    华冶一手搂着梨霖,另一只执着仇良,从容不迫得应对着。
    白元因被击的吃力, 步步后退, 水凌月看形势不妙, 拼劲全力才让华冶的动作慢了半刻。
    水凌月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单手揭开脸皮,露着本来的面貌。
    此时,华冶的脖颈上已经窜出黑色的狱痕。狱痕所过之处, 肉眼可见的烫, 如同火焰在体内燃烧。
    “梅宗,血祖。”华冶道,全身的煞气汹涌。
    梅宗?
    水凌月动作一滞。
    华冶的声音平淡, 但说出的话,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听到。
    那个一立派就被众仙门遗忘在犄角旮旯的梅宗?
    说是只有死后成鬼才能入派的梅宗?
    血梅林是百年的禁忌之地,别说是水凌月,就算是白如盏,他都从来没去过这里。
    对于在血梅林建宗立派,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
    不可能。
    煞气极重,死气伤人。谁敢在这里建宗立派?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被众人嘲笑的“霉”宗,竟然有这样一个强大的祖师!
    华冶不想在这里耽误自己的时间,更不想纠缠。
    “今天我就带走梨霖,你们谁也拦不了我。还有,离心派的所有人,都不准任何人伤一分,不然——”她说着,袖口飞出一片薄梅,梅如刀刃飞出,刃过无痕,大家还没有看清,那片梅刃已经割破了沈郢的一只耳朵。
    “啊啊啊!!救命!我的耳朵!谢大人快救我!”沈郢惊恐得站起来,捂着耳朵声嘶力竭的大叫。
    水凌月瞧着华冶的脸,想起当时掌事夫人被屠一案,再联想到今早的头颅,瞬间就明白了。
    沈郢还在嗷嗷叫唤,金沙早就见事态发展不好,命人遣散聚众观望的百姓,但已经晚了。
    “别杀我,别杀我!谢大人,这些人别斩了!我的命要紧啊!!”沈郢的一番说辞和作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严重不适。
    一国皇子本应临危不惧,在百姓面前要维护皇族尊严,却是这样胆小如鼠。
    无忧街上一片猜测和唏嘘。
    但谢钦当然不敢拿皇子的命去赌,这件事就是因三圣阁而起,当然由白如盏出面解决,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了华冶的要求。
    “还有一件事。”
    华冶笑着,但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什么,什么事?”谢钦护住六皇子,把自己当肉盾放在了华冶的眼皮下。
    “今早的那两颗头,是送给无怨堂的。无怨堂之前刑事逼供,冤枉好人找了替罪草草了结了两幢屠门案。这两颗头,就是怨主的。其中事关仙愿皇帝的威信,还需大人查清惩罚这些草菅人命之徒。谢大人应该有一小女,名为谢语婕,多年之前上吊自杀。我说的没错吧?”
    谢钦惊住,“你知道小女?”
    华冶道:“她的死,与无怨堂,也有关系。”
    每一个入派的鬼,华冶都知晓他们的前生,只是所有的往事她都不会再提。
    华冶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便不再继续,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囚犯带走了。
    且,没有一个能拦得住她。
    华冶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这场面,这情况,太劲爆了。
    谁敢再多议论一句?
    无怨堂的三位大人都难堪至极,“谢大人,你千万不要轻信这妖女的话。”白元因道,“她这是在挑拨离间!”
    “六皇子因三圣阁受伤,至于她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会禀报圣上,一切由圣上定夺。”谢钦这一句话,把白元因的所有话都堵死了。
    白元因还不知道,天道好轮回,很快他自己也成了另一个人的替罪羊。
    ——
    梨霖被华冶以这样惊天动地的方式救回,梨霖有点不理解。
    “你自报家门,这不是把自家门派的弟子暴露在外人面前,他们要怎么办?”
    想到那些看到雪就高兴得手舞足蹈的鬼怪们,华冶嘴角一弯,“梨霖掌门有所不知,我派弟子与众不同,一般人伤不到他们。”
    “啊,原来是这样。”梨霖对这个神秘莫测的梅宗,也产生了好奇。
    接着,华冶只问了梨霖所知道的,关于西华的事情。
    三圣阁已经换了几代圣人,华冶并不确定,一些秘密到底能保守多久,却没想到梨霖说的第一句,就足以令她震惊。
    “华之桑,他还没有死。”
    “你确定?!”华冶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没有见到华之桑并不完全确定,但这是我听到的。是白如盏和另外一个男人谈话中听到的。当时,在百仙大会上,我决定要去伏骨国除妖。临行前,白如盏要为我们辞行,但我却被带到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点像地宫。”
    华冶心道,是逐月地宫,清心盏被放置的地方。
    “我被灌了很多酒,就有些不省人事。我半醉半醒中,就感觉到有人在脱我的衣服,接着我就被……”梨霖叹了一口气,“等我意识真正清醒的时候,我发现,方才欺负我的人,是白如盏。然后我就听到他和一个男人在说话。可是,我只能听到男人的声音,看不见人。”
    “白如盏跟男人交代了做的很多恶事,但唯一提到西华的就是,华之桑还活着。”
    华冶问她:“他们有说,华之桑在哪里吗?”
    “没有,他们说的是,华之桑还活着,他被弄丢了,找不到了。应该是这个意思。”
    华之桑当年是在灭门当日,被三圣阁在全天下的面前斩首示众,曝尸七日,以泄民愤。
    但,要是按梨霖的说法,华之桑便是死后一直被三圣阁关押,只是现在,他活着且已经脱离了三圣阁。
    华冶的身体都因激动而战栗,她颤着声问梨霖,“千真万确?”
    梨霖道:“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丽嘉。你说救我是因为交易,你现在救了我,我自然要实话实说,把你想要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我很感谢你。”
    华冶摆摆手,“我也很感谢你。”
    由于长时间离开棺材,华冶早就有些精力不支,她很快回到了血梅林。
    知道了爹还活着,仿佛身上一半的重担都卸下了。
    她躺在棺材里,怀里揣着清心盏,指尖哒哒得敲着清心盏的莲瓣。
    既然爹还活着,那么这就能解释他的魂魄为何找不到,连齐全都招不来。
    那其他人呢?
    她越想越觉得记忆模糊,头痛欲裂,缓缓闭上眼睛,又沉沉得睡去,陷入无边的梦魇。
    这次的梦,更加真实。
    这一次,是华冶被钉在了神华殿之上。
    嫁衣已经被血液浸透,她耷拉着脑袋,一头柔顺的乌发变得黏腻,滴答着血滴向下垂着,很是阴森恐怖。
    “小冶儿,你还好吗?”有一双修长的手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向下滑去,华冶想要挣扎,却意识到自己的四肢被钉穿。
    早就麻木,连撕裂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疼叫。
    “你怎么了?”声音的主人很是关怀,说着,撩起她的头发露出她惨白的脸。
    “啧啧啧,这么美的一张脸,怎么能变成这样。”长长的指甲在额间的梅印周旋,划得她生疼,华冶猛地吐出一口血,故意喷在那人的脸上。
    那人不躲不闪,只轻轻勾起她的下颌,一只手微微用力。
    “啊!!”华冶惨叫着,她痛苦得想要蜷缩着身子,剧烈的动作换来是更多的疼痛。
    下颌的骨头尽碎,她的舌头险些疼得被自己咬断。
    呜呜呜。
    她呜咽着,试图集中意念,使涣散的眼神聚光看清面前的人,却只是徒劳。
    梦里的她,还是那个无用的六姑娘。
    “猫儿似的叫唤,小冶儿,你叫得可真好听。”声音在耳畔飘来飘去,华冶只感觉自己便要沉沉的睡去。
    “要我死吧。”求你,要我死吧,我不想这样痛苦的活着。
    “那可不行哦。”男人玩味着捏着她的耳垂,忽然猛地拽住她的头发。
    “看清我,你看清我是谁!”
    华冶眼皮耷拉着,如何也抬不起来,她像是已经陷入绝望深渊,任何呼唤都无法撩起心中的涟漪。
    那人见她分毫未动,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小冶儿,这是在你的梦里呢。你想死,也死不成的。”那人凑到华冶的唇边细细嗅着,闻到唇齿间的腥气,愈发兴奋。
    他的唇凑了过来,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但最终忍住了。
    “我想亲身试试,不想在你的梦里。哎,真可惜,你记不住你的梦,做了梦醒来就忘记。好像让小冶儿记住我的味道。”
    华冶眼前还是模糊一片,却能准确无误得知道对方站在哪里。
    她朝着那个方向,唇一张一合,似在说着什么。
    以为终于有了回应,那人凑近想要听清,华冶却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耳朵位置传来的痛,令他暴怒不止,登时闪了华冶好几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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