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阳苏家兰院的饭桌上。
    “惟眇,你就安安心心在家里住着。”苏二爷吃饭的空挡,还是放下了不离手的核桃,他照例要喝点小酒。
    “知道了。”苏惟眇应道。
    苏二夫人看了看埋头扒拉饭的女儿,给她夹了菜到饭碗里,“不要只顾着吃饭,菜也要吃的。”
    “知道了,娘。”苏惟眇回答。
    “你哥过几天就要回来。”苏二爷说,苏骞今年准备参加秋闱考试,几乎都在书院里读书,少有回家的时候。
    “嗯。”苏惟眇点头。
    吃了饭,苏二爷就外出巡查铺子生意去了,苏二夫人去忙别的了。
    苏惟眇坐在自己卧室里,发呆出神。
    赵海潮在出发去京城之前,特意悄然来了一趟苏家,找苏二爷密谈了一番,其中内容外人不知,只是没几天,苏二爷就派人去闵城将苏惟眇接回了莱阳苏家。
    苏惟眇这次没有唱反调,她答应了赵海潮,他离开闵城的头一天,她就要回莱阳苏家。
    至于赵海潮是怎么令她同意的,旁人不敢问,江瑜擦边问了,她随便编造了个理由,人家信不信,她就不管了。
    能怎么办?她总不能说是在床上答应的吧。
    这回赵海潮在床上格外凶狠,反正就是很会了,时间长还花样多。反正就是她不答应的话,他就不松手。
    回想起这个,苏惟眇焦愁得直抠脑袋,她又没个闺中密友可以讨论的。
    至于赵海潮娶京城做什么,他没说,苏惟眇也没问。
    -
    日子一天天过去,还算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直到有一天,苏惟眇正在梅院喝茶吃点心,江瑜在给她说生意上的事情。
    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文植,丢下了一个爆炸消息,“城里的教堂被群众打砸了,还放了火。”
    “什么?”江瑜很吃惊。
    “有人员伤亡吗?官府的人去了吗?”苏惟眇立即站了起来,丢下手里没吃完的糕点,急急问道。
    “现场一片混乱,有些衙役到了,但是聚集的百姓太多了。”文植脸色凝重,他从没见过那样的场景,到现在心里都有些后怕。
    “那学生们呢?哈登教士和马老师在吗?”面对苏惟眇的一连串提问,文植都只是摇头以对。
    天哪!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惟眇急得不行,她不记得书里有没有描写这个情节了。
    谁是幕后推手?完全无从得知。
    “嫂子,我是教堂学校的负责人,我要去现场看看具体情况。”苏惟眇思索片刻,做出了决定。
    “可是现场这么混乱,你就这么过去,万一事态失控,可如何是好?赵大人现在也不在闵城。”江瑜更忧心忡忡,她见识过百姓聚众闹事是个什么情景,事态发展无从控制,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是学校的筹建人之一,现在发生这种事情,也不能就坐在家中。”苏惟眇说道。
    “你呀,就是凡事都想着亲力亲为,那怎么行?”江瑜沉声道,“这样子,我请何偃青带人去闵城打探消息,然后你再做定夺,怎么样?”
    苏惟眇心中转了一圈,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于是点头。
    江瑜立刻吩咐:“文植,让人去请何先生。”
    “是,少夫人!”文植点头,立即就去了。
    苏惟眇一屁股坐在圈椅上,也无心去吃糕点、喝茶水了,撑着脑袋,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百姓围攻教堂,是何种缘由?老百姓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教堂闹事。
    “怎么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江瑜皱着眉想,她觉得这事透着股奇怪的感觉。
    “确实透着古怪!”苏惟眇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书中有这个情节。
    两人毫无办法,只能焦急地等待。
    -
    幸好何偃青做事很靠谱,傍晚之前就回来了。
    何偃青风尘仆仆,直接来见江瑜,还带着一人来。
    “我们赶到的时候,教堂外聚集了许多百姓,他们把教堂的墙砸坏了,说是教堂拐带了他们的孩子,然后遇到了他,他说知道事情经过,所以我把人给带过来了。”
    “拐带孩子?”苏惟眇皱眉,和江瑜对望,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苏少夫人,密斯苏。”江颂年点点头。
    “江老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惟眇连忙问江颂年。
    “今天早些时候,有一些人找到教堂,说是孩子不见了,让教堂交出孩子。据我所知,昨天放学后,所有的学生都是全部离开了的。”
    “马老师和哈登教士在和他们交涉的时候,被打伤了。他们完全不听教堂的解释,群情激愤,然后不知在谁的带领下,一群拿着棍棒锄头铁楸的百姓,冲进教堂,一通打砸,等官兵赶到的时候,才得以稍稍控制局面,他们抓了一些领头人,投进了牢房。据闻,督抚两台都下令要严查此事。”
    江颂年把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下,现场情况,完全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概括的。
    “那孩子找到了吗?”苏惟眇立刻问。
    “找到了,是一具尸体,就在教堂后的水塘里找到的。百姓们认为是教堂谋杀了那个孩子,才气愤不已,砸了教堂。”江颂年黯然摇头。
    “教堂为什么谋杀孩子?有什么好处吗?他们一群人就没有脑子?”苏惟眇简直气疯了。
    “官府的人赶到后,护着哈登教士和马老师,有人高喊‘官府受贿,保护洋人’,聚集者数千人之众,场面极度混乱,道员和知县无力处置,还是巡抚衙门下发签文,派出大队人马,才驱散了群众。”江颂年面色沉重,这个事情是谁都没想到的。
    “近日我收到朋友的来信,说皖地有教会拐迷儿童,群起焚毁教堂之事,近来又蔓延到汉地,恐会波及闵城,不曾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江颂年忧心忡忡。
    众人皆是黯然,民情激愤的场景,混乱程度可想而知。
    “为首的几人都被抓了?”江瑜问道。
    “是这么说的。”江颂年点头。他是第一次见这个驰名闵城的苏家大少夫人,现在的苏家大当家。
    “马老师和哈登教士伤得不重吧?学生们呢?”苏惟眇觉得此刻脑袋发胀。
    “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他们二人现在由官兵看守,旁人不得靠近。今天是星期六,孩子们不上课。”江颂年回答。
    “那就好。教堂的其他人呢?”苏惟眇都可以想象那混乱的场面。
    “蔡大婶没事,他们见人多,就躲起来了。只是小蔡,为护着马老师,挨了一顿打,骨头断了两根,在医馆里住着,我已经替他交了医药费,怕是要养一阵子了。”江颂年甚为疲惫。
    “多谢你了,江老师。”苏惟眇感激的说,感谢他带来的消息,也感谢他帮小蔡交医药费。
    “那城中的秩序现在如何?商业活动以及百姓出行,是否受到影响?”江瑜问道。
    “城中目前是戒严的状态,人们可以自由走动,只是进出查得严。”答话的是何偃青。
    “领头人中,可有那孩子的亲属?”苏惟眇又问。
    “还不知道。”江颂年回答。
    一时之间,众人静默不语,整个房间里都安安静静的。
    随着暮色四起,丫鬟进来点了蜡烛,便又退出去了。
    -
    从那天开始,教堂学校就算毁了。
    教堂屋舍垮塌,残垣断壁,家长们都不允许自家孩子去教堂,紧紧拘在家中,生怕步了那个孩子的后尘。
    全国各省教案迭出,朝廷命各督抚“即行严密查拿,从重治罪”,各省未结各案从速办结。
    让他们孩子能读上书的好人苏惟眇,成了人们口中的坏女人、骗子、杀人犯的帮凶,勾结洋人残害同胞的罪大恶极之人。
    曾经他们对苏惟眇有多感恩,如今就有多愤恨。
    “滚!滚出我家!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一个圆胖的中年妇女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端着盆子泼水,然后“哐当”一声把歪斜的木门给关上了。
    苏惟眇躲避不及,那盆污水溅落了一些到她鞋面上和裙摆上。
    “密斯苏,回去吧。就算教堂学校重建,他们也不会再送孩子去念书了。”江颂年叹口气,今天苏惟眇要去各个学生家了解情况,安抚众人的情绪,她的想法诚然是好的,可是没有一家人好好对待她,重则被大骂泼水,轻则也是闭门不出。
    他们今天已经跑了七八家了,无一例外。
    “他们现在已然认为你勾结洋人,残害人命,哪里会给你好脸色看?”江颂年看了看那家破败陈旧的屋舍,摇了摇头。
    “真是令人气馁呢。不管怎样,学校都确实有保护学生安全的责任。学生在放学后没有回到家中,隔日被发现死在学校里,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一定要严查真相,那样才不枉学校‘教书育人’的宗旨。学校没有尽到责任,出现了疏漏,都应该对所有学生家长有一个说法。死去的人,需要公正清白,活着的人也需要真相。”苏惟眇望着泥地上流动的那滩污水。
    目前学生死亡事件还在调查中,这是苏惟眇亲自去府衙要求的,她是学校的负责人之一,有权提出这个要求。府衙没有拒绝她,只是说调查需要时间。
    “有劳江老师和何先生陪我走一趟了。”苏惟眇没有去擦脏污的鞋面和裙摆,露出一个笑,抬脚往前走去。
    苏惟眇要走访学生家,江颂年自告奋勇同行,并且称自己或许可以帮上忙,毕竟学生们都还蛮喜欢他的。
    至于何偃青,是受江瑜的嘱托,在她看来,苏惟眇此时前往闵城,无异于闯进危机四伏的地方,她嘱托何偃青务必要保证苏惟眇的安全。
    知春自然也是要跟着苏惟眇的,尽管苏惟眇想让她留在屋里,可她执意要跟着。
    于是这一趟走访之行,有四人。
    可惜走访之路,极为不顺利,但苏惟眇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她打定主意要走访完每一个学生家,就算被所有人拒之门外、冷面咒骂,她亦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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