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对于谢方臣来说,是被无限拉长的。
    在往后的很多时间里,当他回忆起曾经的这一秒,都能清楚的记得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人的位置,以及自己的恐慌。
    丁潼疯狂的说完后,握紧手里的匕首,直直朝着楚婉儿捅了过去。
    “你别动她!”
    谢方臣怒吼一声,他身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挣开了,整个人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楚婉儿。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楼梯最上方,反锁的门终于被谢一衡与警察们从外面撞开,顶门的男人被撞飞,皮球一样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婉儿!”谢一衡大喊。
    早在丁潼疯狂大笑,将匕首对准自己的时候,楚婉儿就已经清醒了。
    只是,她大脑宕机,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丁潼的匕首。
    直到谢方臣冲过来,沙包一样撞在她身上。
    “噗嗤——”匕首捅丨进肉里的声音。
    那样清晰,却没有任何疼痛。
    嫣丨红的血液顺着匕首流下来,一串一串的掉在地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丁潼看清楚匕首捅丨进去的位置,吓得连忙松开手,猛地向后退去。
    “不……不是这样的……不……”
    谢方臣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腰腹的匕首,痛苦的扭曲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点笑容。
    他看着丁潼,慢慢张开苍白的嘴唇。
    “我不欠你的了。”
    “这一刀,我还你了。”
    丁潼摇头,“不……为什么……我不想……”
    她话没有说完,就被从楼梯上冲下来的警察按在了地上。
    “不许动!”
    大串大串的血流下来,谢方臣再也站不住,他缓慢扭头,看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软弱无力的楚婉儿,没敢直接倒下去,而是伸手,扶在了桌子上。
    “有人受伤了,快,叫救护车。”
    “天哪,先生,先生您受伤了!”
    “婉儿你没事吧,婉儿你怎么了,婉儿!”
    ……
    每个人焦急的声音都在耳边响起,谢方臣却没有听进去任何一句话,他直勾勾的看着楚婉儿,不知道在这一刻想到了什么,竟然慢慢勾起了嘴角。
    所有的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谢方臣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真好,我救到你了,真好。”
    在谢方臣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轻声说。
    ……
    谢方臣昏迷不行,楚婉儿却是越来越清醒。
    她身上的药力越来越弱,本来还有点混沌的大脑,在谢方臣为她挡下一刀的那瞬间,彻底清醒。
    她甚至没事人一样的爬起来,跟着警察和谢一衡一起,将谢方臣送到了医院。
    等在急救室外面,她满手是血的,接受了警察的问询。
    当警察问到地下室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剂的时候,楚婉儿才告诉警察,自己被丁潼注射丨了药剂。
    “你怎么一早不说?”警察立马吩咐陪在楚婉儿身边的谢一衡,“带她去检查身体,验伤。”
    “不,我不去。”楚婉儿一口拒绝,“我要在这里等方臣出来,他出来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谢一衡无奈:“婉儿……”
    还是警察比较干脆,“首选,你必须得去,其次,这手术少说也要几个小时,你只是去验伤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婉儿,你相信方臣,相信医生,就离开一小会,没事的。”谢一衡也劝说。
    两行泪水顺着楚婉儿的眼角滑丨落,她喃喃道:“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谢一衡实在不忍心看楚婉儿这样,他一咬牙,对警察道:“麻烦安排个急救室附近的病房验伤吧,这样有什么意外的话,也可以在第一时间通知到。”
    “这……”警察也很为难,但看着固执的楚婉儿,担心这样拖下去,楚婉儿身上的伤会越来越重,只能勉强同意:“那好吧。”
    楚婉儿身上不光有外伤,还有被丁潼注射的肌肉松弛剂。
    医生挨个检查完,抽血的样本拿去了化验室,要等几个小时,才能出结果。
    “患者现在身体非常虚弱,必须得静养输液……”
    听到这一句,楚婉儿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我不输液。”她说着就往外快步走。
    谢一衡一把抓住楚婉儿,“你干什么!”
    “我不输液!”楚婉儿拔高声音,红通通的眼眶看起来可怜到了极点,让人不忍责骂:“我要去守着方臣,我不输液。”
    “你又不是医生,你守着有什么用,不管谢方臣怎么样,难道你自己的命,你都不要了吗!”谢一衡气的大喊。
    眼泪再一次从楚婉儿的脸颊上滚滚而下,她胸丨口上下起伏,好一会儿,才忍痛开口。
    “方臣他是为了救我,才在里面躺着,你现在跟我说,让我只顾着我自己?”
    谢一衡顿时语塞。
    “我不要有什么用,我就要守着他,你们谁都不要拦我,拦我也没有用。”
    楚婉儿拨开谢一衡,径直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eric一个人坐着。
    看到楚婉儿,他先是愣了下,接着才站起来快步走到楚婉儿面前,伸手扶住了楚婉儿。
    “楚小姐,您没事吧。”他担忧的问。
    楚婉儿摇摇头:“我没事。”
    “您脸色看起来很苍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eric扶着楚婉儿坐下,叹了口气,感慨道:“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楚婉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见eric如此哀痛,楚婉儿愧疚道:“如果不是为了救我,方臣他不会受这样重的伤的,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
    “不,您别这样说。”eric连忙道:“楚小姐,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更不要这样想。”
    “可是……”
    “您要是这样想的话,先生他会伤心的。”
    楚婉儿不懂eric为什么会这样说,她疑惑的问:“eric,你之前不是还怪我,让谢方臣受伤吗?”
    “是啊。”eric长长叹了口气,“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更清楚,如果先生没能救下您,让您受了重伤,他会比现在更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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