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戚映竹:“……”
    戚映竹掩口别目:“你得风寒了啊。”
    时雨看她瞬间从他手中抽出手,她往旁边挪坐了坐。她那般动作,让时雨略微受伤:“……你在嫌弃我么?”
    ——她不是向他告白,说要和他在一起么?
    怎能这样!
    第73章 山雨微弱,云光霭霭……
    山雨微弱, 云光霭霭,两道斗笠,在云海松林间穿行。
    时雨背着竹篓, 戴着斗笠,在前面走;戚映竹手持拐杖, 同样头戴斗笠, 跟在他身后。二人虽走同方向, 走的路却尽不相同。
    坑洼泥地、崎岖山道、小溪横行,皆对时雨没有影响。他轻轻松松, 如履平地。
    戚映竹靠拐杖支撑, 慢腾腾在后如同乌龟挪步,且挪得她气喘吁吁、心跳几多加快。
    到她气息乱得快撑不住的时候,时雨便停下步, 抱胸在前等她。待她歇好了,他才继续开路。然他从头到尾不回头, 不理会她。戚映竹小心地时而望他一眼,她几番苦恼,每次想开口, 都寻不到机会。
    时雨伸手去摘一从草, 戚映竹终寻到开口的机会:“时雨, 那种草有毒,不是我们要的。”
    时雨手便停也不停,将草果断地摘了下来。
    戚映竹:“……”
    他回头, 下巴微昂, 眼睛不看她:“谁说我是帮你采药?”
    戚映竹踟蹰:“难道你们杀手楼不杀人,改做下毒生意了?”
    时雨被说得一噎,他忍不住看向戚映竹。亭亭玉立的女郎妙盈盈站在稍矮一些的地方, 她仰着头,乌黑含笑的眼睛盯着他。二人视线将将对上,时雨便漠然无比地扭过了脸。
    戚映竹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扯一扯他的衣袖。她轻声细语:“你还在生气?”
    时雨没吭气。
    戚映竹解释:“时雨,我不是嫌弃你得了风寒。是因为我体质弱,风寒好不容易好一些,若是因你的缘故,我再生病了,我如何跟在老师身边帮忙呢?我不能再病下去了。”
    时雨睫毛轻轻动了一下。
    他有些被她说服。
    他天生感情比寻常人来得淡漠,他倒并未多生气。或者说,即使不高兴,他也只会不高兴一瞬间,不如常人记住的感情长久。只是当时的情况,让他觉得他应该生气。
    旁的情人之间有的情绪,他同样期待。他希望自己是个正常人,是个能让戚映竹放心托付的正常人——会高兴,会生气,会郁闷,会伤心。
    然而在生气后,时雨便将自己架在了半截上下不来。他读了许多《追女十八计》,那些书中,却没有讲如果和喜欢的人吵了嘴,他该如何自找台阶下去。
    时雨不知道自己找的时机是否合适,但是戚映竹柔声细语地与他解释了好几日,他似乎该原谅了?
    时雨半懂不懂,带着对自己的怀疑与强烈的不自信,他转过脸面对戚映竹,正要咳嗽着说自己不生气了。谁知道他这番犹疑的神情落在戚映竹眼中,是另一重含义。
    戚映竹咬唇,下定决心:“……你原谅我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什么,这样总好了吧?”
    时雨看她。
    他初时没有领悟她的言外之意,但是女郎面颊绯红,侧过身望天,耳根已完全红透……时雨怔住。
    他问:“是我想的那个么?”
    山间寂寥,连点儿鸟声都没有。戚映竹声音极轻的:“……嗯。”
    时雨眼睛陡然绽放出了星辰般的光华——原来迟一点原谅她,还有这般好的福气呢?
    没关系,他以后就学会了。
    --
    当夜,戚映竹和自己的老师药娘子在一起,拖拖拉拉地将采到的药材分类后、清洗晾晒。她一直跟在药娘子身边,直到药娘子都困了,问她:“你不睡么?”
    戚映竹:“……我与老师再坐一会儿吧。”
    药娘子从来不懂她的曲折女儿心,药娘子非常直白的:“我要睡了。”
    戚映竹看自己老师半晌,十足无言。当年她跟随在药娘子身边,有一些原因,正是因药娘子的直白性情,总是让她想到时雨。而今时雨回来了,戚映竹陡然面对两个同样直白的人,颇有些不知所措。
    她被赶出了药娘子的房舍。
    药娘子屋舍的灯灭了,戚映竹找不到借口了,才去推开自己房舍的门。她一推门,便被门内人拉了进去,迫不及待地抱入怀中。羞赧的女郎头皮发麻,青年已经十分兴奋地抱起她,下一刻,二人扑在了床榻上。
    时雨低头说:“你回来得好晚,我都快睡着了。”
    他自然并不知道戚映竹那逃避的心事,戚映竹却被他说得心虚。接下来,时雨俯身来亲她。唇瓣碰撞,戚映竹便身子一颤,如同被他传染到电击一般,骨子里都开始麻麻地犯软。
    她两只手被按在被褥上,青年低伏。戚映竹任由他来,心中又有一重不知自己是否多心的担心。她有些怕自己和时雨这样无所顾忌,会闹出人命来。
    她以前是必然无法怀孕的。但是这三年,她跟着药娘子行医时,也在调养自己的身子。她身子未必变得多健康,但总是比以前好的……
    若是……有孕了,那该怎么办呢?要不,还是喝避子汤吧。可她又担心她的身体好不容易好一些,两碗避子汤下去,她的身子负担加重,日后更不容易有孕。
    她身上的青年停下来,低头望她。
    戚映竹以为是自己的走神让时雨不满,女郎红着脸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了。时雨翻坐起来,靠着墙看她。他坐在黑暗中,慵懒又勾引。
    他向她勾手指:“你上来。”
    戚映竹用被褥遮挡自己湿漉的心口,她狼狈地爬起来,有些吃惊、又有些茫然地看他。
    时雨变得睥睨傲然,向她俯眼勾手:“你不是求我原谅么?你不主动点儿?我多累。”
    戚映竹——他说他累?!
    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默默地想半天——好吧。确实是她想求时雨谅解,她主动些,是正常的。
    时雨便坐在黑暗中看她,见她慢腾腾地挪过来,她低着头拢她的发,又遮遮掩掩地在他眼神暗示下,提裙坐在了他腿上,坐入了他怀中。青年和女郎健康灼灼的身体密切契合,戚映竹只是坐入他怀中,便因她感觉到的滚烫,而全身红透。
    时雨笑一声。
    戚映竹一不做二不休,侧过脸来,她闭着的睫毛颤抖得厉害,但她当真将手哆哆嗦嗦地搭在他肩上,脸贴过来,在他唇上轻轻吻一下。
    连时雨平静的心跳,都随之重重“咚”了一下。
    一吻之后,戚映竹埋脸入他颈下。
    戚映竹已然自暴自弃:“好了吧?”
    时雨疑惑:“好什么了?”
    戚映竹抬头。
    她结结巴巴:“我都这样了,你都这样了……我不是听你的话了么?你还要如何?你动啊。”
    时雨与她面容相贴,腰肢相贴,前胸相贴。他的气息拂在她面上,她的软香也让人魂骨销断。
    戚映竹听到幽幽暗舍,床帐深处,强迫她坐于他怀中的青年非常无辜地开口:“动什么?央央,我不会啊。”
    戚映竹瞠目结舌——你不会?
    她与时雨四目相对。
    她起身要走,时雨按着她的肩,将她强硬地按下去。他道:“你教我啊。”
    他说:“你不是想我不生气么?你不是要对我好么?央央,你这么有文化,你看那么多有字的书,你教教我啊。很久以前,你不是想当我的老师么?快教我。”
    戚映竹:“……”
    ——她不是想当这种老师!
    青年仰唇,亲在她颈上。她一声闷哼,被他扯住腰,缓缓抵揉。于是一室暖香,一室凌乱。
    ……要不还是先喝避子汤吧。
    --
    “秦月夜”这两日,失了时雨的踪迹。时雨见天地往外跑,将叶行丢在楼里。秦随随有任务找时雨却找不到人,几次之后她生了气。秦随随将叶行踹出门:“把你师父找回来!怎么每次见到阿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整天缠着人家女郎,有什么出息?”
    于是,天亮时,时雨便在戚映竹的院落外,见到了可怜巴巴蹲在路边的叶行。叶行抱着包袱,先说了秦随随叫他接任务,然后往时雨身后的院子看:“师父,我饿了。”
    时雨挡住他目光:“看什么看?央央还在睡觉。你有没有眼色?每次都要央央做饭给你吃。”
    叶行:……他没眼色?!
    世上有比他师父还没眼色的人么?师父就看不出他是在给师父和戚女郎找机会相处么?
    叶行被时雨噎得无话可说。一会儿,叶行眼圈微红,眸中噙水,他委屈地看着时雨:“师父,你有了阿竹姐,是不是就开始嫌弃我了,不要我了?我可以给你们洗衣做饭,给你们端洗脚水,给你们捏肩……”
    时雨皱眉:“我又没虐待你。你不许哭。”
    叶行刚感动,就见时雨快速回头看了身后的院落一眼,紧张地对他低声:“别让央央误会我怎么了你。要哭的话,你走远点儿。央央睡觉浅,你会吵醒她的。”
    叶行:“师父你还是人么?”
    时雨不为所动。
    时雨向来如此,感情淡漠,与人冷淡,小叶行对此十分无奈。叶行从自己的包袱中掏出几本书,嘀咕道:“亏我还把你的书带出来给你。你娶老婆,不用看前人经验了啊?”
    时雨露出笑。
    他目中的得意,是叶行这种小孩儿不懂的。他笑眯眯:“我不用看。”
    但是时雨又突然有了好心情。
    他将叶行扯起来,随随便便地将人一提:“走,我带你找点儿吃的。”
    --
    戚映竹今日是要随药娘子出去义诊的。她本以为自己起床后,会多一个时雨这样的帮手。时雨不在,她略有些失落,却也并不是太在意。她胡乱猜,他可能回“秦月夜”去了吧?
    毕竟他已经在她这里待了十日了。
    “秦月夜”啊……戚映竹叹息一声,打起精神,做好准备当一个杀手的妻子。今生这条路也没有旁的法子了,便是下地狱,她也会和时雨一起承担的。
    戚映竹以为自己今日不会见到时雨了。
    然而,在药娘子的义诊医馆外,戚映竹和自己的老师刚到这里,便看到了蹲在墙角的时雨背影。戚映竹对时雨的背影熟悉,她一眼认出他,辨认了一会儿,才看到他旁边蹲着的小男童,是小叶行。
    时雨蹲在一个摊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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