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清禹在赵允旻的威势下生生矮半截。
    身为臣子上不敬君王、下残苛百姓,倾轧陷害忠臣草菅人命,寇大人所犯罪孽罄竹难书。
    寇清禹顾不上辩驳保康门大街走水案,又惊又怒地质问赵允旻是怎么回事。
    我千辛万苦回到新宋,这些年但凡我在宫里流露出一星半点争储之心都活不到今日。赵允旻眉梢飞扬,分明在笑,目光却森冷得令人害怕,幸亏你们都认定我是废物,寇大人,我要谢谢你,若非你帮忙,齐家不会倒得那么快,三位依附你的尚书也不不会心甘情愿摘下官帽,至于我此刻为什么在这里
    御书房外传来嘈杂的打斗声,赵允旻瞥了眼,我也不曾想到皇上最信任的龚家人会被寇大人收拢,不过神策军要谋反又如何,我的暗卫不但拿到了龚中尉调神策军的神符,而且监门卫中郎将也换成了我的人。
    赵允旻扶起睿宗帝,不去看满脸不甘心和愤怒的寇清禹,所以今日在皇宫对皇上不敬的逆臣,一个也跑不了。
    寇清禹暴怒之下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被赵允旻一掌卸下胳膊。
    凤阳阁外亦响起兵刃相争的声响,为免云岚和菡娘受到惊吓,华琬带二人悄悄藏到凤阳阁里连云岚自己也不知道的一间暗室。
    皇宫地形图是殿下给她的,哪里有殿宇楼廊、花园美景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间暗室和每一条暗道,殿下言会尽全力保护她,可仍要求她牢牢记住皇宫地图。
    过了大约小半时辰,外面安静下来,华琬准备出去探动静,走到暗门处听见有人在喊云岚公主。
    是安琚。
    华琬还没来得及高兴,云岚先自个儿打开暗门跑了出去,扑进安琚怀里。
    华琬忙捂住眼睛,她以为云岚和安琚仅是冰释前嫌,将来还有许多障碍、矛盾要克服和磨合,不想已经赶上她和殿下,她可真是白操心了。
    安郎,我舅舅怎样了。云岚抱着安琚的胳膊,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问道。
    云岚同外祖家还算亲近,舅舅忽然变成反臣,她心里难过。
    龚中尉由萧中郎拿下,已经送去刑部了。安琚安慰了云岚几句,看向华琬,腼腆地笑了笑,牵起云岚的手递给华琬,阿琬,麻烦你再替我照顾会云岚,我要赶去寇府帮忙。
    第265章 寇家女
    金吾卫的亲兵已经撞开寇府大门。
    寇府内乱做一团,李仲仁欲带寇妤泠离开,寇妤泠却发了疯般要寻祖父和大皇子。
    祖父要我嫁给大皇子,我嫁便是,缘何闹成这般光景。寇妤泠哭嚎道,她以为是自己的不嫁惹恼了皇家,令寇府遭受灭顶之灾。
    泠儿,是寇大人胁迫皇上意图逼宫,与你嫁不嫁大皇子无任何关系,李仲仁无奈地劝道:大皇子答应寇家之罪不及你,寇大人最疼你,你好好活着,寇大人才能安心。
    寇妤泠惊讶地看着李仲仁,脸色苍白地问道:你是大皇子的人?你一直在欺骗我祖父。
    李仲仁亦心疼寇妤泠,但寇家为新宋的硕鼠,不除新宋难昌。
    对,我听命于大皇子,因为大皇子会是明君,会是全天下百姓的希望。李仲仁不打算再欺骗。
    自古忠孝难两全,李仲仁不会强迫寇妤泠原谅他,纵是被恨一辈子,也认了。
    寇妤泠猛地扑到李仲仁身前,抓起李仲仁的手张嘴重重地咬上去。
    李仲仁痛得倒吸凉气,没有挣扎只费力地说道:对不起,君民大义不能弃,泠儿,若你愿意,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你曾说想去杭州看湖光潋滟,想去黄山看奇峰异石和云海,我都可以陪你去,泠儿
    不知谁在庭院点了一把火,汹涌的火光映照在格窗,火星子和火舌不时地跳蹿进来,木梁也开始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音。
    泠儿,泠儿
    李仲仁见寇妤泠双目赤红,知道她已失去神志,火势越来越大,热浪扑到脸上李仲仁开始焦急,不停地喊,希望能唤醒寇妤泠。
    忽然一道人影破门而入,李仲仁未看清来人,先有一记手刀砍在寇妤泠脖颈上。
    寇妤泠牙齿一松,倒在地上。
    安琚瞥了眼李仲仁被咬破的手掌,真是书呆子,与其说服不如直接打晕,快走,一会你们有什么闪失,殿下和阿琬都得怪我。
    谢谢你。李仲仁很感激,背起寇妤泠,紧随安琚朝府外奔去。
    寇家的大火一个时辰被扑灭,但京兆府和刑部用了整整三日才将寇家财物理出大概。
    寇家、齐家,以及依附两家的朝臣倒下,不少人以为朝堂会动荡,不料朝堂不但平静清明,而且原本空虚的国库充盈了。
    寇府、齐府内不但搜出百万黄金白银,还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
    赵允旻看着刑部记录的抄检清单,密密麻麻,忍不住皱起眉头。
    睿宗帝呆愣半晌后抱头痛哭,他很伤心,直说是自己喂饱了奸臣,害苦了百姓。
    寇妤泠自寇家被救出,暂时安顿在城郊的一处庄子。
    寇妤泠醒过来倒是不闹了,只是一直不肯吃东西,不管李仲仁如何劝都不理会。
    华琬知道表哥为难,特意前往城郊尝试劝服寇妤泠。
    走进厢房华琬就感受到寇妤泠冷厉的目光。
    你是不是将我们视作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华琬淡然一笑,辛苍和辛芜警惕地护在华琬两边。
    寇妤泠依然不说话,三日未进食,原本丰润的脸颊已深陷,面色更青白得可怕。
    华琬自顾坐下,用手碰了碰桌案茶壶,是温的,糕点亦是新做的,闻着又香又甜。
    华琬拈起一块糕点慢慢吃,神色平淡地说道:你一定在想,为什么目光不能杀死人,若能,你就可以替寇家报仇了,对不对?
    真是可惜。糕点吃完,华琬用帕子擦去手上碎屑,寇娘子,其实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因为我的爹娘、叔父、华家所有亲眷,皆被你祖父害死了,除了华家,还有保康门大街死于大火的百姓,还有无数无缘无故被你祖父利用,利用完再全族灭口的无辜人,寇娘子,刑部已经在彻查你祖父犯下的每一条罪。京城百姓听闻寇家被查抄、朝廷要重新定赋税皆燃放爆竹庆祝,至于你那些失去权势的寇家族人,若不是被关在牢狱中,恐怕已被民愤活活淹死。
    你胡说,是你们嫉妒陷害我祖父。寇妤泠终于说出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声音嘶哑犹如锯木。
    寇妤泠试图从床榻上爬起打华琬。
    辛苍和辛芜要上前制止,华琬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纵是想报仇,想撕我,也没有力气。
    果然寇妤泠刚爬至床沿便栽在地上,痛得她动弹不得。
    华琬没有去扶,寇妤泠于她而言只是陌生人,而且寇妤泠曾经享受的奢靡生活皆是寇清禹搜刮的民脂民膏,若寇妤泠不能明白和觉悟,仍自私愚昧地仇恨所有将寇清禹伏法的人,也不配留在表哥身边,她会说服表哥送寇妤泠去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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