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是又如何,你不如先考虑怎么让自己活着出去更实在。
    我死不要紧,很可惜我没那么容易死。喜欢玩卑鄙是吗?你如果敢碰我的女人,我会弄死你全家。哦,不对,是让你全家生不如死。
    他娘的!县令儿子忍不住把涵养全抛开骂脏话了,他就没见过死到临头嘴还那么贱的人,你们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他还有力气说这么多废话?!给我往死里打。
    县令儿子的声音刚落,长安裴大人的嗓音就飘了进来,淡淡的,不怒不愠,像在闲话家常,好了,别打了,跟我回衙门吧。
    随着他的话音,一堆衙役挤进了马厩,冲上前把那三个人给抓了起来。阵仗实在有些隆重,好些人差点就踩着九金的身子冲过去,幸好九金躲避及时。
    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看段少爷和九姑娘有没有受伤啊。见自己带来的几个大夫完全怔怔地站在一旁,活像稻糙人似的,裴澄忍不住大吼。
    少爷,你没事吧?反而是一心护住的龙套反应比较灵敏。
    别、别碰我!好痛!段子七轻嚷了声,当他铁人是不是,被那两个疯子打了那么久,不会有伤啊,九金,去看看九金
    虽然他看起来似乎并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但是从子七虚弱的声音听来,那些伤也够呛的。毕竟这三个人是曾在铜驼陌杀过不少姑娘的人,也不会只是花拳绣腿而已。九金揪着眉,腿上使不出力气,她就gān脆爬到了他身边。又不敢去碰他,吃不准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伤,九金犹豫了好久,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
    把手给我。反而是子七率先开了口,他无力地伸出手,在空中挥了几下,想抓住九金的手。可是眼角的伤,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九金默默地握住他的手,不放心地追问:你是不是真的没事啊?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严重?
    是啊,我快死了。等我死了之后,你用席子随便把我包起来就好,落叶归根嘛,有空你就把我丢到长安的护城河里去吧,要是实在没空,就丢到上清宫的井里去,沾沾仙气也好
    你你能不能创新一点啊,做什么每次装死都是这段话?九金被气得哭了,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觉得他应该是没事了,可是看他说话好像很吃力的样子又放不下悬着的心。
    别吵,别打扰我jiāo代最后几句话。他更用力地握紧她的手,是真的觉得有些累,想睡了,却又不舍得松开她,怕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又回到了死老头怀里,以后别再做傻事了,我不想你有任何意外,我有能力解决这些事qíng,不需要你为我cao心,你只要能让自己开心就好。还有其实那天我已经毁婚了,只是你没有给我机会解释而已,我想娶的人只有你可是原来是我太自信了,你想嫁的人不止我一个我想睡会,你等我醒了再走好么?
    喂,喂!七哥哥?他是猪哦,为什么说睡就能睡着?她还有话没有讲啊,九金很无助地低下头,看着在倒在她怀里说不清是睡着了还是昏倒了的男人,抽泣了些会,她突然很不端庄地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混成一堆,很没美感地会聚在她脸上,边哭,她边还不顾形象地大喊:我、我也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我怕哇,我怕一个人怕再被人笑是傻子你为什么不早讲,为什么不早点讲嘛
    跟着吴仁艾赶来的项郝就站在不远处,周围很嘈杂,可他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九金的每一句话。
    最终,九金还是没能待在子七身边守着他醒来。因为她一直哭到筋疲力尽,晕了过去。等到九金苏醒的时候,已经在上清宫了,围着她的是小吴和红扁,连师公都没了踪影。
    事实上,从那天之后九金几乎再也没见过师公了。
    按照小吴的说法,师公正忙着筹备婚礼的事。
    九金才意识到,事qíng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是由不得她来决定什么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有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人会出现在上清宫。九金瞠目结舌地瞪着客堂里正惬意品着茶的人,一袭白衫,gān净利落很是尊贵。怔愣了须臾,九金才慢慢地走上前,眼眸垂着,蠕了蠕唇,没能挤出一句话。
    怎么了?不认得了哇?反倒是来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话音里头带着的亲切笑意,让九金心头一暖,鼻腔也跟着一酸,抿着唇,半晌终于出声了:观世音,我好想你
    你个傻丫头。段夫人轻叹,伸出手,将九金拉到了自己身边,很是疼惜地揉了揉她的发,眼眸中散出的光芒就宛如一个慈母:怎么瘦成这样了?真是的,一会跟我去客栈,我把落凤也带来了,你爹也在。我们还给你带了些长安的特产,都是你爱吃的。
    你怎么住客栈?九金显得颇为惊讶,她有听说那三个人虽然落网了,但是因为事qíng牵扯到了洛阳县令。所以裴澄又顺藤摸瓜查了一番,才发现那两个官员之所以会一死一伤,也是洛阳县令所为。兹事体大,裴澄也做不了主,就带着犯人赶回长安了。七哥哥因为有伤在身,留在了洛阳静养,铜驼陌租的园子也还在,段夫人为什么不去那儿住?
    那儿清净,我才不想见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呢。段夫人埋怨道。
    九金被逗笑了,撒娇般地在她身旁坐下,替段子七说起了好话:七哥哥已经变了好多了,也比以前有出息多了,他真的是个很敬业的仵作。听裴大人说,现在他连马吊都不打了。
    嘁,那又怎么样,连自己女人都追不回来,还谈什么出息。
    我九金听明白了段夫人的言下之意,讲话也吞吐了起来,吱唔了会,才勉qiáng地笑了笑:那不关七哥哥的事。不是都说父母之命么?我爹娘都不在了,你和段伯伯就是我爹娘了,在长安的时候你们都做主把许给了师公。婚约不是儿戏,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
    这话,让段夫人脸色一白,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来洛阳时,她便听说九金变了,没想到是真的变得让人不认得了。这伶牙俐齿、应对得体的模样,怎么也瞧不出从前那个傻丫头的痕迹了,难怪会把子七折磨得那么惨。
    她苦笑,握着九金的手,自言自语般地呢喃:你到底还是在怪我们。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们,如果当时你没有收留我,说不定我早就横尸街头了。只是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呀,我还是会经常会长安来看你们的。
    段夫人也不是傻子,倘若这丫头真嫁给梅项郝了,到时候嫁jī随jī多半会跟着去杭州的。当真还会回长安来探望他们吗?长安对于她来讲,毕竟是个伤心地,哎你开心就好。我们段家的女儿不能嫁得冷冷清清的,既然你把段家当成了娘家,那婚礼的事宜我得监督着梅项郝,不能让你委屈了。
    段夫人说笑了,晚辈怎么舍得委屈了阿九。伴着明快的笑声,项郝撩袍跨进了客堂内,客套地向段夫人行了个礼,顺势自然地轻掐了下九金的脸颊。
    看起来,他们俩的感qíng是真的很好,也好子七的确不该在事隔半年后再来搅局,一切都晚了。段夫人端起了长辈的架势,嘴角儿撇了撇,慈眉善目,日子定了吗?嫁衣还是让我来挑吧,我一直想着有一天能亲手替自家闺女挑嫁衣呢。
    嗯,我会把具体事宜跟您jiāo代下的。说着,项郝转身撇了眼九金:身子才好不要在外头待太久,回屋里休息去。
    可是她想陪观世音哇,还想去客栈看看落凤和爹呢,最最关键的是那些她最爱吃的长安特产。
    我会留段夫人用晚膳的,一会我们一块送她回客栈,顺便去探望下你爹和落凤。项郝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感觉到项郝似乎有意支开九金,段夫人也配合了起来:乖,听你未来相公的话,回屋子里休息吧,我们谈正事呢,一会你再来陪我。
    哦九金不qíng不愿地应了声,嘟起嘴,略显不满地离开了。有没有搞错呀,他们所谓的正事是她的婚礼耶,她是主角哇!
    第五十八章
    按照风俗,成亲前几天九金就搬离了上清宫,住进了段夫人那边的客栈。
    原本段夫人很坚持地要接九金回长安,非要多此一举地让项郝去长安接新娘,据说,只有娶得比较辛苦,婚后才会知道要好好珍惜。可九金总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坚持没肯,况且,她跟师公之间已经算是很辛苦了吧,犯不着在那些形式上做文章。
    为了避嫌,段夫人还是没把子七接到身旁来照顾,只让龙套待在铜驼陌继续照顾他家少爷。
    九金出嫁的那天,是八月十五,刚好中秋。
    因为日子特殊,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的,感觉,就像整个洛阳城都被这场婚礼沾上了喜气。
    段夫人包下了整个客栈,没有闲杂人等,八月十五一早,气氛还是杂乱的很。
    九金起得很早,安静地坐在窗边,看外头人来人往的忙碌。她总觉得一切像梦,至今都无法相信,今晚,她就是有夫之妇了。居然,就真的把自己给推销出去了,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事实上,如果玄机姑姑没有错手打死她,她应该还是咸宜观里那个不起眼的傻婢女绿翘吧,有谁会想要娶这样的姑娘呢。
    小姐,别发呆了,要梳妆了。
    是落凤的声音,九金茫然地转过头,冲她眨了几下眼,看着一堆人朝着自己涌上来,有些害怕地往后挪了挪身子:那么麻烦啊,随便弄弄就好了啊,反正我最丑的样子师公都见过啊。
    那怎么行,新娘新娘当然要新一点。
    会不会太自欺欺人了些啊,她分明已经很旧很旧了耶。
    段小姐,你别乱动,要配合。等我们帮你化好妆,保准今晚让上清宫那个道士神魂颠倒,明天让你下不了chuáng。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吗?做什么要吼那么大声?!
    见九金一直龇牙咧嘴的,落凤用出了杀手锏,塞了一堆糕点到九金嘴里。她忙着咀嚼,突然就变得安分了许多。渐渐地,甚至觉得累了,差点靠在墙上睡着。也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终于落凤把她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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