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珠已经睡着了。
    ……
    太子府上这些闹腾的小孩子,被罚抄了几十遍的文章,就不怎么想继续在这里待着了。
    装病撒泼要回家。
    身边的奴仆给各家传了话,没过几天,这些孩子就各自被接回了家。府里清净,总算不像之前那般乱糟糟的。
    明珠为此还埋怨了赵识:“你没事总罚他们做什么?小满好不容易才新交了几个玩伴。”
    赵识觉得自己冤枉:“抄几篇文章不算罚。”
    他的忍耐力早就到头,对这帮小崽子们在府里上跳下窜的行为不满已久,早些把他们打发走,耳根子都清净。
    赵识看她还不高兴,温言和她讲道理:“孩子在太学里也能交到朋友。”
    明珠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
    ……
    过了冬,又是一年春天。
    明珠实在闲得无聊,便带着丫鬟去街上转了转。
    天气逐渐暖和,街上也不似冬日那般冷清。从西域来的卖香料的商人,还有当众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卖艺人。
    明珠漫无目的乱走,再一抬眼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书院门外。
    春日融融,午间的日头还是有些毒辣。丫鬟帮她撑着伞,抬眸瞧了眼书院匾额上的字,张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明珠抬头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许久,脚下生根走不动路。
    恰好此时,院门被人拉开,声音微涩。
    明珠在看清楚男人的脸时,表情变了变,掌心里的帕子被她揪成一团,喉咙干涩,眼眶微红。
    她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卫池逾了。
    卫池逾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半晌就又恢复如常。他站在屋檐下,漆黑通透的眼睛静静望着她,阴影下的脸庞白玉无瑕,身姿如松柏般挺拔,可惜清瘦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卫池逾问:“珠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温声细语,和颜悦色。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哪怕头顶撑着伞,明珠还是觉得今天的日头很晒,她恍惚了两下,有一瞬以为自己是□□里出现了幻觉。
    才会听见这道只有在梦里才能听见的声音。
    她恍恍惚惚往前走了两步,丫鬟想拦又不敢拦。
    明珠看清楚他的眉眼,从恍惚的记忆里回过神,眼睛里的润意被她逼了回去,喉咙有些哽咽:“我乱走的。”
    本来想去城楼上吹风透气,脚却不听使唤,莫名其妙走到了这里。
    她吸了吸鼻子,低着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卫池逾看着她:“前天。”
    明珠觉得自己不应该贪心,他能安然无恙就已经很好了。
    卫池逾的身体似乎不大好,抵唇低咳了几声,哑着嗓子说:“我送你一程吧。”
    明珠点点头:“好。”
    卫池逾的手指头下意识动了动,差点就去牵她的手。
    一路上,明珠都没怎么作声,反倒是卫池逾一直在说话,语气缓和,没有半分嫌隙之感。
    赵识将她送到了巷口,还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
    明珠一直低着头,迟迟没有走动,眼泪像线似的往下落,她问:“你记恨我吗?”
    卫池逾讶然失笑:“胡思乱想些什么。”
    明珠抬起眼,卫池逾看着她红了一圈的眼睛怔了怔,指腹轻轻抹了抹她的眼角。
    有些执念,容不得他不放下。是他没有用。
    卫池逾说:“珠珠,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丫鬟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瞧着二人委实有些亲密的动作,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但也不敢更进一步。
    明珠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过得好还是不好。
    吃穿不愁,也没人再敢欺负她。
    可是……好像就是少了点什么。
    她说不清楚。
    明珠擦干净脸,鼻尖红红的,有些可怜:“那你呢?”
    卫池逾回答的很干脆:“我过得也很好。”
    官复原职,偶尔也会到书院里帮老师的学生看看文章,日子虽然无趣但至少平静。
    至于男女情爱,婚姻大事,强求不来。
    命里有,那是幸事。
    若没有,也不必意难平。
    明珠听了这话稍稍放下了心,在巷口磨蹭了这么久,她也该回去了。临别前,卫池逾忽然拽住了她的胳膊,将人往自己怀中轻轻一带,蜻蜓点水般的拥抱。
    他脸上依旧平静,清冷的眉眼里多出些温润,他说:“好了,这回真的要放你走了。”
    卫池逾慢慢松开了手,“你若有事找我,可派人送信给我。”
    明珠憋在心口的那个结,好像被他亲手打开,纾解过后,胸口都没有从前那么闷堵。
    她点头:“好。”
    卫池逾离开的背影看着都叫人难过。
    明珠回去时特意叮嘱了丫鬟,不许她把这件事告诉赵识。
    小丫鬟自然是更听太子殿下的话,有关太子妃的事都是大事,府里没有人敢隐瞒。
    赵识这天到了深夜也没回来。
    明珠第二天才知道他被人刺伤了,还是在朝堂上,众目睽睽之下就让人用刀子给捅了。
    赵识前些日子手段凌厉惩处了一批官员,说是连根拔起也不为过。下手太狠,那些人左不过都是个死字。索性在死之前也要拉个垫背,不打算让他好过。
    那人在谁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握着刀子朝赵识冲了过去,嘴脸狰狞,比疯子还疯,握在掌心里的匕首,锋利闪着光,男人用自己最大的力道朝他的胸口捅了下去。
    幸好这些做了十几年的文臣不擅工事,没有刺中要害,也够别人受得了。
    太医匆忙赶来帮太子殿下包扎伤口时,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除了脸色比常人苍白一些,看不出不对劲。
    不过,到了下午,情况就愈发的差。
    太子殿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如雪,像个病重之人。
    殿内的太医一批批的进出,寝殿内的药香味几乎浓郁的让人闻着都觉得苦涩。
    几位太医把过脉后,也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殿下吃了药后按理说身上的伤应该慢慢好起来,怎么也不至于病情愈演愈烈。
    小小的一个伤,若一直都没有气色,真就要来给太子殿下收尸。
    第106章 终章 已经足够。
    宫中气氛凝重, 太医院里更是愁云密布。
    韶光正好的春日应景下起了连绵不断的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得人心生厌烦。
    明珠也不知自己心底的失落空旷从何而来,心情郁闷时, 她便去城楼上转两圈。常常会在街上遇见卫池逾。
    卫池逾每次都会把她送到巷口, 他身上的书卷气愈来愈重,整个人看着稳重又深沉。
    书院里有些学子很是敬佩仰慕他, 误将明珠当做卫池逾不曾露过面的妻子,时常买些小玩意来讨好这位才学斐然的卫大人。
    卫池逾偶尔也会收下这些礼物, 有些好吃的、好玩的, 原是想送给明珠, 转念一想, 她如今大抵是什么都不缺的。早已不是吃块糖糕都得瞻前顾后的小姑娘。
    于是卫池逾就将那些永远都送不出去的小玩意都装进了一个木箱子里,锁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 明珠好像才察觉到赵识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
    她只听说他受了伤,并没有过问他的伤势。
    明珠望着窗外的细雨,神情有些怅然, 雨水迟迟未歇,片刻之后, 她默不作声关了窗户, 躺在软塌上靠着软枕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时间倒也不长, 醒来时窗外的雨还没有停, 她心里空落落的, 很不舒服, 脸颊潮湿, 眼尾亦是湿润的。
    她将婢女叫了进来,眼神有些怔:“他好了吗?”
    婢女总算能长舒一口气,太子妃还记挂着殿下的伤情。她答道:“奴婢也不大清楚, 前几日听林管事说殿下的伤……不大好。”
    人一直昏迷不醒,好像现在还得靠着药续着命。
    稍有不慎,可能就……
    明珠的胸口发闷,呼吸都不大顺畅,她的小脸很白,蹙着眉头:“我能进宫看看吗?”
    婢女大喜过望:“自然是可以。”
    按理说太子殿下刚出事那天,太子妃就该进宫照顾殿下。
    不过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的感情……确实不太好。她们看着着急,也不敢作声。
    林管事立刻安排了马车将她送到了宫里。
    明珠进了宫却又犯了怯,她在宫里乱转了两圈,心情焦躁,手帕都被她绞的不成样子。
    立春那天,太医一整天都没从太子殿下的寝殿里出来。
    流言甚嚣尘上,说是殿下恐怕要不行了。
    伤情恶化的突然,从那天之后意识清醒的日子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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