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唔了一声,懒洋洋道:有你也拿不了的主意么?说来听听。
    我叹了一口气皱眉道:贵妃和德妃久在深宫见多识广,本也不难办,只是这件事关系到皇家体面,臣妾不得不请始皇上的旨意,本来皇上抱恙,臣妾是不该说的。
    我如此yù言又止,玄凌自然被我问的疑心起来,皱了皱眉毛。你说
    景昌宫孙才人与侍卫斯通,如今已经被德妃关在自己的宫室里禁足,如今只等皇上的旨意看看怎么处理。
    我说的并不委婉,话音gān脆利落不带一丝感qíng,刀斧般灌入他耳朵。
    玄凌脸色大变,不敢置信一般,声音顿时嘶哑了,你说什么?
    这几年新近的妃嫔中,孙才人机敏俏丽,颇得恩宠。只是玄凌这几个月都在病中。自然无暇顾及了。
    皇上才一病,平日里的宠妃就迫不及待的与人私通。这分明是把他当成一个将死的人不放在眼里,身为九五之尊,玄凌如何能不勃然大怒,激愤不已。
    我生气平平到:孙才人与人私通请皇上示下如何处置。
    玄凌几乎bào怒起来,脸色铁青,如bào风骤雨。他的手突然一用力,打翻我手中的汤碗,洋洋洒洒了一地,。我顾不得去擦淋漓的汤汁,跪在地上道:皇上息怒。
    他极力平息心中的怒气,克制着到:不关你事
    我yù泣。是臣妾不好,不该告诉皇上的,
    他用力拍在榻上,可是身子发虚,并不是很响怒道:什么不该告诉朕,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给朕一五一十说来。
    我极力扶着玄凌的背劝他息怒,一边娓娓道来,那人是孙才人闺阁时就认识的,想事两qíng相悦,不,早就有苟且,孙才人入宫后,那人必定贼心不死。才想法设法的混入宫中当了名侍卫,以期得会与孙才人。他们素日如何来往臣妾并不知晓,只是前日夜间,德妃与欣妃向皇上请过安后已经极晚,于是各自会自己宫中去,不想经过孙才人的景昌宫时,听闻墙内花丛中似有异声孙才人的景昌宫本就偏僻,本来那个时辰是不会有人经过的。只是欣妃要送德妃回去才偶然择了那条路走,也是合该事发。原本以为是哪个宫的内监宫女不检点,德妃协理六宫,自然是要整肃宫闱,容不得这样的事。于是两人带了宫女进去,不料在紫荆花丛下,衣衫不整的竟然是孙才人与那个狂徒,两人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德妃当时就惊住了,忙扣下了人,遣了欣妃赶至臣妾宫中禀告。我看一眼玄凌愈加恼怒的神色,小心翼翼继续道:臣妾自掌管六宫以来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更是闻所未闻,匆忙赶去时两人还被扣在紫荆花丛下大汗淋漓,孙才人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那狂徒的腰带上千真万确是抵赖不了的。只得让人先把孙才人禁足,把那狂徒押进了bào室。
    孙才人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那狂徒的腰带上这是何等香艳的场面,果然玄凌听到我说这句话时,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要破裂一般。
    我越尽责说得详细,于玄凌来看,更是细致入微如同耳闻亲见,历历在目,叫他一闭上眼,脑中都是我所述qíng景,不得安宁。
    透明至几近纯白的鲛绡帷幕被风chuī得纠缠在一起,直yù飞卷。外面的雷声更大了,窗台上一盆细翠的文竹被灌进的风晃得摇摇yù坠。我起身去关上长窗,雷声隐隐被隔在殿外,气氛更是压抑。
    玄凌久久不语,胸口气息激dàng,起伏不定,他恨声道:那个狂徒是什么人?
    我依依道:这样的狂徒不值一提,免得污了皇上的耳朵。
    玄凌只简短吐了一字:说。
    我仿佛极难启齿的样子,偷偷觑着他的神色道:是个侍卫,其貌不扬,很是不堪的样子。听说家境也不好,是个市井之徒,并无官爵。
    若是清秀潇洒的翩翩少年,或是才子英雄,只怕玄凌还好过些,绿云盖顶本市男人最难堪的事qíng,偏偏君王宠妃,却与个不能与他比上分毫,极猥琐卑贱极不如他的男人私通,不知此时玄凌心中是如何激怒yù狂。
    我察言观色,知他已经怒到了极点,轻轻道:此事如今闹到人尽皆知,臣妾与贵妃、德妃都不敢擅作主张,只能请皇上示下。我又追问一句:皇上可要下手谕?
    人尽皆知?玄凌怒不可遏,额上青筋bào起,如此不知羞耻的两个贱人,如此污秽之事,简直玷污了朕的手谕!你去传朕的口谕他眼中闪过一丝雪亮的凶光,gāngān脆脆道:杀!五马分尸!
    他这样顾及颜面的人怎么会肯下手谕明白宣召自己的耻rǔ,于是只恭敬着道:臣妾领旨,自会处理得当。皇上好好歇息吧。我满面自责,委屈着道:都是臣妾的不是,没能为皇上打理好后宫之事,才会有今日之乱,让皇上着恼了。都是臣妾无用。
    玄凌抬一抬手,爱妃起来。你要为朕批阅奏章知晓朝政,又要照顾膝下四个孩子,已是自顾不暇。他愤道:贵妃、德妃与贞一夫人也是无用之辈,三个人也看不住这后宫,白白居这么高的位份。
    我不免为这三人委屈,说道:皇上这话可错怪了这三位娘娘。端贵妃想来身子孱弱,只一心在通明殿为皇上主持祈福,尽心竭力;又贞一夫人本就是不好事的,自皇上病来,接连几日在显阳殿照顾皇上龙体,不可谓不辛劳;德妃又要照顾几位帝姬皇子又要料理后宫的千头万绪,也极是费神。毕竟后宫虽是琐事,但件件都要亲力亲为,哪里防得住小人添乱呢。臣妾回去,必定好好训导她们,严肃宫纪。
    玄凌闻言也颇有些怜惜,缓缓道;也难为你们了,朕一病下,都要你们几个弱女子cao持担待,皇子们又小。
    我温言道:为了皇上,什么都是应该的。只盼皇上的身体尽快好起来,臣妾们也就安心了。
    如此几句,我重又斟了茶,正好言好语安抚玄凌躺下,忽听得殿外有喧哗声,我不由得微微蹙眉,柔声道:不知外头什么事,臣妾去瞧一瞧。
    他只有点头的力气,道:去罢。
    却是康嫔在外头急着要请安,因有我的吩咐,李长便不肯放她进来。她见是我出来,手忙脚乱屈膝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道:皇贵妃娘娘如意金安。
    我刚入宫时,康嫔史氏尚是个美人,早早就失宠了。只是与我几月的同住之谊,后来玄凌进封诸妃,也赏了她一个康贵人的名位,十余年下来,她在宫中也是个老人了,虽早已没了皇帝的恩眷,但资历却在,慢慢也熬到了个嫔位。
    我素来不太喜欢她,又在烦心中,于是神气便不大好,只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神色有些急切,却也喜孜孜的,似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见我问上来,忙欢欢喜喜道:启禀皇贵妃,臣妾一是来向皇上请安,二是来向皇上和娘娘贺喜的。与臣妾同住宫中的汪贵人有喜了。
    我的眼皮突地一跳,惊道:什么?
    汪贵人,亦是玄凌这两年所宠爱的。
    乾元后几年选秀频频,玄凌身边的宠妃越来越多,且家世门第各有参差。唯一相同的就是,她们进宫时的位份都极低,多为最末品的更衣、采女而始,要往上进封本就艰难。且她们都美貌,且年轻,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点点昔日纯元皇后的影子,当然,也就是那么一点点。
    这么多的莺莺燕燕、青chūn貌美,玄凌自然是迷入花丛了。
    我身为皇贵妃掌理后宫,不仅要为玄凌主持选秀,也要为他管束嫔妃。于是凤谕下来:若无身孕,不得进位贵人以上,亦不予赐号。
    所以即便得宠的贵人、常在或是娘子,也均以姓为号。
    只是除了我和卫临,谁也不知道玄凌其实已经不能生育。在我的因势利导下,后宫各个年资久远又位份贵重的妃子对新人们极力压抑。无子的妃嫔,名位又不高,且各个争宠内斗不已,自然不会危及我的地位了。
    康嫔脸上的喜色愈浓,道:是汪贵人,她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呢。以她的xing子,自然以为这样来报喜是能沾点荣光的,毕竟是和她同住一宫的妃嫔呢。万一皇帝来探望,她也能得见天颜了。
    三个月?我在唇边回味着这个数字,心里冷笑起来,玄凌病了也有四个月吧,只是不晓得这几个月召幸过汪贵人没有。无论是几个月,都不会是玄凌的孩子。
    我还有些把握不准,只说要想一想,把李长叫到一边,问:这四个月来,汪贵人有没有侍寝?
    李长低头想一想,道:似乎没有,自皇上病来,是任娘子、李选侍和大小刘美人侍寝最多。
    我微微颔首,不是玄凌的孩子又怎样呢?我容怀淑帝姬出生了,她的生母江沁水我也不曾薄待,十分亲厚。
    我是在报复。
    我转一转头,望向大殿深处的玄凌,很快拿定了一个主意,我的笑意浮起在脸颊上,和颜悦色道这是好事啊!皇上才刚醒了,随我进去请安吧,顺便好好贺一贺皇上。
    康嫔摸一摸鬓边的珠花,理一理衣襟,悄声问我娘娘,臣妾的装束不失以吧。
    我笑吟吟道很好。你看我呢?此时我长发几乎委地,因刚才要出来,才随意挽着。她奉承着赔笑娘娘怎样装扮也是天姿国色。
    我将她带至玄凌面前,康嫔久未面圣,不免有些紧张且拘束。玄凌大量她几眼,疑惑的看着我,问她是谁?
    此言一出,康嫔的神qíng明显一滞,张口结舌。我忙笑着圆场道皇上政务繁忙,如今又龙体欠安,难免jīng神短些。这是万chūn宫的康嫔,特意来向皇上请安的。
    玄凌哦哦两声,忽然道从前有个史美人
    康嫔喜出望外道正是臣妾,不想皇上还记得。从前皇上最喜爱臣妾的鼻子了。
    玄凌想一想道是吗?似乎有些不太像了。又问你来请安吗?朕有些乏了,你先跪安吧。
    我见玄凌厌倦得很,又有打发康嫔的意思,忙道康嫔许久未见圣上可,磕一磕头吧。
    康嫔见机,忙跪下磕头道臣妾恭请皇上圣体安康,恭喜皇上。
    玄凌方才生了大气,尤在气头上,忽然听得康嫔贸然道喜,难免不豫,道朕有何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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