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对艾米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认真思考过后再下结论, 哪怕是他不能立刻赞同的,也愿意先听取对方的意见再做判断。
    他相信艾米的顾虑绝不是无中生有,彼得非常仔细的感受着四周的空气流动, 除了虫兽的味道和翅膀震荡的频率令人感到不适之外, 倒也没有别的异常了。
    于是彼得说:“暂时是安全的。”他措辞谨慎, “我们先听听这只兔子怎么说,也许会有新的线索。”
    艾米点点头,她知道真有危险来临, 彼得是可以察觉到的。
    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兔子博格已经进入正题,原本是可爱的卡通形象, 在此时看来却格外狰狞。
    “让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吧。”兔子博格说,“我叫博格, 这只兔子是我养过的宠物,我和斯特兰奇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师父,他是古一法师。”
    艾米和彼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斯特兰奇非常有天赋, 古一总是这么说, 他甚至将那个家伙当成至尊法师来培养, 真是令我失望啊。”兔子博格的一对大耳朵垂了下来, 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脚下, “明明古一之前也对我讲过相同的话, 然而当他看到那个一开始连魔法都不相信的蠢货时,就把对我的承诺忘得干干净净。”
    彼得站在艾米的跟前, 似乎也在猜测这只兔子会不会从电脑里钻出来, 他当然不怕兔子咬人, 但如果这只兔子是用魔法创造的战斗兔的话, 就另当别论,而它看上去就像是要对全人类展开报复的样子。
    “我和斯特兰奇展开过无数次的较量,每次都是以我胜利告终,但最后,古一还是认定他为至尊法师,我伤心极了,因为我为此努力了几十年,而他才用了几十天。”兔子博格突然把耳朵立起来,眼睛顿时由黑色变成了红色,“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想,你也会很同情我吧,艾米小姐?就像你刚刚进入公司,策划被另一个新来的同时剽窃,而你的上司却对你的控诉无动于衷,至少我是同情你的,所以我选择了你加入我的游戏。”
    彼得用口型问艾米:“是什么?”
    艾米还记得兔子博格提到的这件事。
    那时候她初到“m”公司,熬了几个通宵想到的点子被同组的实习生拿走,并用在了他自己的策划报告里,然后率先交给了他们当时共同的上司。由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个创意出自艾米之手,她只能忍气吞声。
    这算是艾米初入职场的教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警惕身边跟你套近乎的人,无论他是否看上去不像个坏人。
    艾米并没有因此埋怨上司的不公正,只有证据能说明一切,她能理解,艾米只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反省,然后想了一个对策,引诱对方再次剽窃她的创意内容,而实际上早在之前,她就已经将完整的策划案交给了上司并得到了肯定。
    结局就是她给了剽窃者一个深刻的教训,对方不但没有保住工作,还在档案里留下剽窃污点,在这个贩卖创意的行业里,这个污点足以让他短时间内都无法找到相同的职位。
    博格先生肯定不知道这件事,事实上,没有人知道她背地里对剽窃者使了什么手段,艾米的小计划总是很多,并且都有给自己留下退路。
    她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这点小小的,心机的一面。
    所以艾米完全不同情博格的遭遇,因为那看起来更像是他的嫉妒心在作祟,而这种因嫉妒产生的糟糕心情,使博格越发变得偏执。
    尽管艾米也有过嫉妒心,但她肯定不会让这种负面情绪泛滥到要毁灭世界的程度。
    “知道我是怎么做到将所有人都困在我的世界的吗?”兔子博格自顾自地说,“我把我的灵魂放进了互联网络,只要有网络的地方,没有人能逃得了,顺便说一句,我确实很喜欢打游戏,那是我被古一冷落后的唯一消遣,游戏使我重拾希望。”
    “于是我有了一个计划。”兔子博格的声音顿时变得低沉,“就是把整个世界变成无止尽的游戏。这并不容易,首先得干掉多管闲事的家伙,复仇者联盟,还是别的什么,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得让斯特兰奇死在他最信任的魔法里,我猜他现在已经中招了,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等到碍事的全部解决掉,剩下的就容易多了,我会一步一步,慢慢地,让现实彻底变成游戏。”
    艾米吸了一口气:“你知道他这种情况在中国一般都怎么形容吗?”她对彼得小声说道,像是害怕被兔子听见刺激对方发狂。
    “精神病患者?”彼得不肯定地回答道。
    “走火入魔(possessed by the devil)。”艾米道。
    彼得道:“确实是被魔鬼附身了。”
    一个被魔鬼附身的法师,的确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博格一定使用了某种禁术才做到今天这一步,甚至不止一种。他甚至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剥离,存活在网络中,也难怪这么多超能力者会中招了。
    这年头没有谁不会接触网络,哪怕是古板的美国队长,也在享受智能电子产品的便利。
    说实话,艾米对博格是怎么把超能力者困在游戏世界里的详细内容,并没有非常强烈的好奇心,那不是她听一次就能理解的范畴,艾米猜测彼得也一样。
    无非是什么空间折叠,时间回溯那一类的。
    他们只需要确定博格先生确实是法师就够了,只有法师能对付法师,他们必须立刻找到斯特兰奇,希望他还没有走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艾米小姐,你是我选中的人里面最有潜力的,我的成功将有你的一部分功劳,其他人,都没有做到你这一步,你几乎就要胜利了,可惜你对蜘蛛侠产生了感情,给了我足够多的准备时间,毕竟要得到你的账号,拥有你的数据,还是需要花点精力。”兔子博格还在持续地说话,“本来我给你准备的是钢铁侠,你好像对他比较有兴趣,不过没有关系,谁都一样,只要你让超级英雄对你产生好感就行了。”
    彼得正打算回头说点什么。
    艾米拉住他的胳膊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现在吗?”彼得道,“他还没有讲完,我想我们可以不用这么急,万一错过有用的线索?”
    “不,彼得,快点离开,马上,现在,相信我。”艾米道,“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但我们必须得在他讲完最后一句话之前跑得越远越好!”
    艾米的情绪显得很激烈,彼得注意到女孩儿的瞳孔正在急速收缩和放大,这表示她正在感觉到恐惧,或是紧张。四面八方的虫兽忽然发了狂似的横冲直撞,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不断的冲击着仓库的墙壁,仿佛要开出一个个洞来。
    彼得的注意力全都在艾米身上,他没有对虫兽的反应有太多的疑惑,只当它们突然失去了控制,是危险的意思。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沿途的虫兽全部疯了,接近它们太过冒险,随便一点儿酸性粘液就能让人就地融化。
    “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出去。”彼得将艾米背上后背,直接跳上屋顶,他掀开通风口的扇叶,先将艾米送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这是彼得进来之后就看好的备用逃生路线。
    美国队长有专门训练过彼得如何在陌生环境中最大限度的生还。
    “艾米,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彼得道,“不用担心,博格肯定不在这地方,既然他已经进入了游戏。”
    “不是这个原因。”艾米说,她总算冷静下来,“你没看过那些好莱坞电影吗,都是这么演的,反派把所有真相告诉来找他的家伙,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接着就是杀人灭口的桥段。”
    彼得眨了眨眼睛:“确实有很多类似的情节,但那只是电影,仓库没有第三个人,相信我,那只兔子也出不来。”
    艾米道:“你还是相信我吧,不用听完也知道他的意图了。”
    两人爬出通风管道,很快离开了仓库,艾米没有停留,催促彼得用最快速度远离。
    “不用紧张,我们已经离得够远了。”彼得站定在一处制高点,他将艾米护在身后安慰地说,“嘿,我们现在像不像电影里的男女主角?”
    他们已经看不到仓库了,黑暗遮掩了那栋破旧的建筑。
    “是不是主角还不一定呢,但愿不是炮灰。”艾米话音刚落,只听远处轰的一声巨响,接着火光冲天,原本隐藏在漆黑夜色下的仓库顿时被火焰包围,四周的虫兽遭到波及,发出濒死的咆哮。
    定时/炸弹是最好用的道具,只要藏在角落,随便用什么都能隐藏。
    艾米的判断是正确的。
    彼得在仓库燃烧起来的瞬间将艾米抱紧,虽然他们离得够远了,但彼得依然下意识地会去保护她。
    “我们现在确实很像男女主角了。”艾米松了一口气地说,“只有主角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毫发无损。”
    艾米不意外那地方会被炸掉,博格故意将她引到仓库,又慢条斯理的述说他的“悲惨故事”,肯定不是为了寻找共鸣,他依然想要杀掉艾米,尽管博格已经得到了艾米的账号。
    “你是怎么知道那地方不安全的?”彼得说,“就因为看过电影?”
    他的蜘蛛感应没有起作用的原因是,感应只会出现在危险来临前的短暂几秒钟,彼得和艾米离开仓库的时候,离炸弹爆炸肯定还有很长时间。显然艾米的顾虑救了他们一命,电脑里的兔子说完话以后,就开启了炸弹的引爆倒计时。
    “不完全是。”艾米说,“你还记得你发现我和汉尼拔见面的那次吗,你来救我,结果酒店被炸了。”
    “记得。”彼得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当时受伤严重,却固执地想要拯救艾米。
    “我本来以为是汉尼拔搞的鬼,但后来发现不是,反而是汉尼拔告诉我,可能有一个跟我差不多的敌人在暗中想要把我除掉。”艾米看着远处的火光说,“刚才我们进入仓库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我就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果不其然。”
    彼得吻了吻艾米的头发,心有余悸地说:“你真的很聪明,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想我们可能会死在那里,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为什么队长一直不赞成我正式加入复仇者联盟了,因为我还不够成熟。”
    “我只是电影看得比较多,在加州理工为了凑学分,我选修过电影鉴赏,有了前车之鉴,我不想冒险而已。”艾米道,为了在游戏里演好反派,她做足了功课,“也许我们真的错过了那只兔子提供的最后线索,毕竟他以为我肯定会死在里面,估计把能说的都说了,反派的通病,话多。”
    敌人的手段并不高明,但对付艾米是足够的,如果不是有彼得在场,她早就死了好几回合,有存档都不一定来得及。
    “就算知道更多的真相,带不出消息也没有意义。”彼得说,他像是察觉到了不安,又重新戒备起来。
    “怎么了?”艾米警觉地问,她没意识到自己竟然能透过男孩儿微小的动作,判断出对方的举动代表了什么。
    “那里有一股异常气流。”彼得不确定地望着火势正在逐渐转小的方向。
    “也许是爆炸造成的。”艾米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不是火。”彼得说,“你相信我吗?”
    “这还用说。”艾米道。
    “那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彼得道,他注意到艾米的目光闪过一丝错愕,“反正你肯定会这么讲的,而我又无法说服你留在原地。”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都是一起行动的。”艾米笑着说。
    “不,通常是男主角行动,女主角留在原地,然后被敌人抓住,变成要挟男主角的人质。”彼得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看来你也看了不少电影。”艾米道,“也许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看。”
    “还能一起打游戏。”彼得对那样的未来充满期待。
    他们又重新回到了仓库附近,艾米惊奇的发现现场一只虫兽都没有了,不是被炸没了,而是全部消失了,连断肢都没剩下。
    仓库在爆炸中已经面目全非,还有未烧完的火苗照亮了地面,彼得试探性地往前走,每一步都非常小心。
    “我很奇怪。”彼得开口,“敌人既然藏在互联网里,他为什么不发动核/弹?”
    “你战斗的时候用枪吗?”艾米不答反问,“或者刀具一类的。”
    彼得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艾米为什么问这个,却还是第一时间回答道:“我会用枪,不过还是更喜欢蛛丝,怎么了?”
    “博格是一个法师,还是一个资深法师,核/弹显然不是法师会看得上的东西。”艾米说,“而且,他的目的不是摧毁世界,而是得到它,据我了解,博格热衷于各种电影和游戏,按照他的喜好,他一定会用标准的套路完成大结局,这样的过程对他来说很有意思。”
    “我能理解。”彼得道,“有时候我也会幻想自己在某部电影里露脸。”
    他们在仓库附近搜索了一圈,彼得用蛛丝灭了剩下的余火,两个人在一堆废墟中间找到了那台出现过兔子博格的电脑。此时的屏幕已经碎裂,主机箱被烤成了一团糊状,即便如此,彼得还是在触碰到电脑之后感应到了一些东西。
    “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彼得道。
    艾米将手机递过去。
    彼得用蛛丝与主机箱还残存的数据线缠绕,他紧锁眉头,对着艾米的手机一阵敲击。
    “你又在看我了。”彼得头也不抬地道。
    他不是那种喜欢被过分关注的人,虽然彼得并不排斥艾米盯着自己看,但他的感官太过敏锐,艾米过分露骨的视线所隐藏的信号,他是能接收到的。
    该死的蜘蛛感应。
    “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很迷人。”艾米说,“不要这么敏感,以后我看着你的机会很多,要学会习惯。”
    彼得吞咽了一口唾液:“这台电脑大概能帮我们进入游戏,那些虫兽一定是在经历爆炸后回到了游戏里。”他突然转变话题,“我不知道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你要跟紧我,好吗?”
    “好。”艾米说,“你现在是我男朋友,我愿意听你的。”
    彼得有些开心,下一秒,损坏的电脑屏幕亮起了进入游戏界面的图标,正中间是“m”公司的logo。
    “我,我还未成年。”彼得说。
    “进入游戏后,我也未成年了。”艾米道,她想了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过,我的账号已经被盗了,万一系统重新把我的角色设置成了男的怎么办?”
    电脑屏幕越来越亮,最后形成了一道刺眼的强光逐渐将彼得和艾米包裹其中。
    彼得想说点什么,但是艾米没有听清,耳边充斥着游戏开场的音乐,像是直接撞进艾米脑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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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不太理解影视剧里每次男主把女主留在原地的操作,那不是给敌人提供绑架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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