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其实不用问路通在心里就已经明白,这时候叫他来书房百分百是因为林烟若。
    之前但凡是裴蓝雪叫进的书房,百分七十是要路通处理那些善后韵事,百分三十是不耐烦地要路通通知上头不要这个不要那个。
    但是现在呢,路通敢打赌甚至是裴蓝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凡是找他进书房,就没有一句话不是跟林烟若有关:“您找我。”
    其实路通该庆幸的,因为那件事情过后,裴蓝雪没有责怪他,甚至是谁都没有怪过,不是裴蓝雪忽然地大发慈悲,而是那段时间的林烟若极为不正常,所以他光是忙乎这些时间都不够,哪里还有空闲去管这些已经过了的事情,但,路通还是该感谢林烟若的,毕竟,因为她的缘故大伙少了不少的责骂与惩罚,而路通就是最大的受益者。裴蓝雪不再到处的游历不挨府,不再花花韵事一大堆,甚至于,他开始慢慢走进朝堂,帮着皇上太子管理朝政……这些改变,不仅仅是路通,连皇上皇后都大为惊异,其实这些都归功于林烟若,如若不是她,裴蓝雪焉有今日的样貌可言?
    所以,对于林烟若路通不再排斥,也不再拘泥她的身份是否是个不定时炸弹,府里的下人丫鬟都愿意跟她在一起,不但因为林烟若没有架子,还因为她时不时地有些新鲜小玩意和点子出现……接触越久,路通越能感觉到林烟若的可人之处,也正是这样,他也越能了解为什么裴蓝雪会对她如此着迷。
    可,路通不了解的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皇上皇后不那么排斥林烟若,醇玉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地纠缠,裴蓝雪该很高兴地向皇上提议婚礼才对,怎么时间过了这么久,还不见他有任何的行动?
    “那个人怎么现在还在府里,我不是说了不要让她再进来的!”提起这个他就有气,这段时间事情颇多使得裴蓝雪没有过多的时间来管理王府里的事务,但不管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路通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年纪越大就越不顶用了?
    额,有一时路通回不过神,不知道裴蓝雪讲的是什么东西,所以楞楞的呆站,殊不知这种行为更是让心内不舒服的人更加的不舒服起来。
    “爷说的,可是醇玉格格?”路通小心翼翼地开口,换来裴蓝雪的大力拍桌,而后气呼呼地拿起折扇胡乱摇着,什么风度啊气质的都通通没了影。
    其实路通很想笑,这个醇玉跟林烟若一般,是个可以让裴蓝雪伪装的温和面具破碎掉的人儿之一,有时路通不免会设想,如若当初裴蓝雪先遇见的是醇玉,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但,设想是设想,永远比不了真实的,而真实的,就是裴蓝雪先遇见了林烟若!
    “爷,这是林小姐的意思,有次林小姐出门,刚刚好碰见醇玉格格,然后不知道怎么了,两个人就很亲很亲,然后醇玉格格就经常上王府;里来了,然后,爷您就见到了……”事实上,在皇宫中林烟若就见过醇玉格格一次,但是那时眼前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两人都没有仔细地打量彼此,然后在上回,凌羽跟醇玉不知缘何一起到了王府的大门外,路通冒着被裴蓝雪骂的风险跑了进去,打断了林烟若跟裴蓝雪的两人世界,本来路通是想让裴蓝雪一个人出来解决的,毕竟这种韵事的意外,是不好让林烟若发现的,谁知裴蓝雪非要林烟若一起,而后就是醇玉跟林烟若的第二次见面。
    所以,现在的结果便是醇玉格格跟林烟若成了好朋友,可,好朋友,连路通都要惊叫于这两个字,换成是裴蓝雪他能不生气吗,原本该是情敌的两个人竟然成了朋友,有没有搞错!
    “是……吗?”低头沉吟,而后无语,为什么呢?裴蓝雪不懂,那次昏倒之后,他曾悄悄地试探过林烟若,却没有发现她已经恢复记忆,那为何她变了,那种细微细微的变化,一点点的使裴蓝雪慌乱起来,却无从下手。而今,林烟若又与本该是情敌的醇玉玩在一起,情敌,林烟若不可能不知道有关于醇玉的事情,但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又是一年的三月,桃花开了梨花也开了,离人醉,如霜,还有……林成俊……眼神微移,便转到了院中的白梨树上,九月的白梨现在没有开花,而同一时间的绿映,黄白色的花儿却开满了整个城镇,这,是不是代表着他的痴心,是否代表着,梨儿是属于绿映而非他?
    梨儿,丫头,唉……叹息滑过,而后忽地止住,裴蓝雪的脚步忍不住地踏出,只因那棵树下出现的一抹白影。
    清风拂过,飘起额前散开的些许碎发,没有管那些碎发,我扬起手臂,带起一阵欢快的铃铛声,呵呵,我无声地笑了,而后脚尖轻点扬起秋千,铃铛的声响不住地响着唱着,白色的衣裙飘舞,心,亦飘舞不断,真的就想这么地过下去,但,心真的可以吗,可以忘怀所有的一切,可以抛开所有的一切?
    可以,可以吗?
    “丫头。”裴蓝雪上前,止住林烟若明显的飘忽思绪,又来了,最近的林烟若总是这样,给他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似乎一个不小心,她就从他的身边这么地飘走了。
    “蓝,”抬头仰望,我笑了,因为在此时我还能这么地望着他,还能这么地守着他:“你回来了。”
    “你来了。”抬眸,笑,却有掩不住的忧伤滑动着。
    “娘娘吉祥。”低头福身,她一向都不喜欢皇家,不仅仅是讨厌那种高高在上的傲视,还有成套的繁杂礼仪,甚至连最亲的人,见了面还要请安福身,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眼前还是与她有关的姐姐:“娘娘最近觉得怎样?”
    怎样,能怎么样,还不是老样子地过?自她进来到现在,这个地方一直保持着它原有的样貌习俗,什么都不曾改变,但什么都已经变了。她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她,也早就不在了呢。
    时间到底转过了多少多长,一年两年,还是更久更久的但这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又与她何干?
    人的一生好长好长,却又,那么地好短好短,如她,亦如她。
    “娘娘。”如霜又喊了声,她实在是看不惯林烟雪如此的消沉,虽说皇宫不是一个好的地方,但如若为了自己喜爱的人,又何尝不能待,什么苦不能吃?
    不得不想这么一个可能,如若林成俊还活着,如若他还能活着,那么要如霜去做什么都可以,何况是待在区区的皇宫大院?只不过想归想,林成俊去了一个地方,永远都不会在回来了,已经三年,三年了呢。
    伤悲痛楚已经不能完全诉说如霜心内的苦怨,还有那点无奈感,但,能怎么办,逝者已逝,生者再悲再痛也不能挽回些许什么,于是只有坚强!
    她要坚强地把湘诺抚养成人,她要坚强地面对一切困难,她要坚强,一直都要坚强地!
    “如霜,又让你见笑了。”撑起一抹笑,林烟雪强打起精神,从软塌上起了身子,马上便有宫女在边上搀扶。
    “不用伺候了,你们都退下让本宫好好说说话。”抬眸放下话语别人遵从,对于林烟雪来说,这种生活方式她已经习惯,也就没有当初那种该不该能不能。
    这是一种悲哀吧,林烟若,这就是你所说的悲哀,而如今的我,已然明白,却早就不能回头了。
    拿手拉过如霜走进水榭,不想再面对什么跪不跪行不行礼的问题,林烟雪跟着如霜的步子而后坐下,两人望着水榭外围的水面,有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发出声响,不是不想说,而是她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语。
    林烟雪自那回回左相府省亲与如霜碰过面之后,两人便慢慢走近了许多,林烟雪对如霜有的是感慨,还有的便是敬佩,如若这种事情换作是她亲身经历的话,林烟雪是铁定不能像如霜这般坚强走过。
    “太子……”静默许久的两个人忽然同时开了口,问的却都是对方心内重量级的人:“湘诺……”
    “都还好……”不知为何,两人似乎都有了种默契,在相互看了眼后都没说话,紧接着却又同时开了口,而后便相对笑了起来。
    笑,原来真的可以磨灭许多的东西,不论是仇恨、伤怀亦或者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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