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就像是一条分界线一样,大幕落下,天气开始转低。
    上个星期考虑到运动会的关系,各任课老师都没好提他们月考的事,但是接下来就是期中考了,才刚刚放下的学习进度是时候抓起来了。
    林嗣远的月考成绩并不好,直接掉到年级五十七名,跟第一次月考比起,下降速度真的是肉眼可见。
    为此,周日返校晚自习的时候,姚青专门请他去办公室喝茶了。
    姚青一边做教案,一边说,“我专门了解了你高一时候的成绩,林嗣远同学你似乎很不稳定啊,你自己有没有觉察到造成这个现象的因素是什么呢?”
    林嗣远很疑惑,他高一不在二中读的书,姚青是怎么了解的?
    姚青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哦……你不用多想,我是找你母亲问的,因为期中考之后就是家长会,我这边惯例是会挨着通知各个学生家长做好准备的。再加上你是转学生嘛,对于本校的学习方式啊,或者是老师之间的协调性这些是应该和家里面沟通一下的。学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学生构建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所以肯定是要保证学生们把学校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的嘛。”
    林嗣远知道姚青是个不错的班主任,点头,“原因自然绝大部分是出在我自己的身上,这次月考的话,考前我并没有怎么复习,做题目的时候,也没好好认真审题,我以后会注意的。”
    对付老师很简单啊,不要对着干,主动承认错误,认错态度诚恳不就得了。虽然林嗣远是不经常进办公室,但是这一套还是懂的。不为什么,因为他也是这样对付李毓的。
    “你自己明白就好,然后还有一件事老师也是想拜托一下你。”
    “老师您说。”
    “严邃同学的话,我看好像和你关系是比较不错的,你们也是同桌嘛。”
    林嗣远不好说什么,点了个头。
    “他成绩是很不错的,而且听班上的同学说,为人也是很活泼开朗的。就是……”姚青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着林嗣远,“他这个人上课是真的很不稳定,你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他说一下,让他多在教室里面学习一下也是可以的。大家都是同学,相互督促嘛。”
    “好,我知道了。”
    姚青点头,“嗯,那你回教室自习吧。”
    “好。”林嗣远礼貌告别,“老师再见。”
    学生请假,要通过家长。
    严邃能请这么多的假,家里面肯定都是同意的。按照姚青这个当班主任的性子,多半是会问理由的。不过如果是依据严邃的说法,家里面不管他,再加上刚刚姚青那欲言又止的态度,很明显是在严邃家长那里碰壁了。
    不过,让他跟严邃说这些?
    他才懒得说呢,林嗣远自己都还巴不得能像严邃一样,一请假就请个三五天的,在家瘫着算了。但是李毓肯定是不会让他一请就请这么多天的。
    上课的日子平平无奇,学校对于这次期中考很重视,连带着学生的日子也不好过。
    老师划的范围跟没划也差不多了,总之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学过的全部内容都是可能出现的,所以全看同学们的造化了。
    本来平时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就得了,但是不行啊,这次期中考过后就是家长会啊。
    因此,班上成日里本该轻松活泛的氛围都重了很多,简直像如临大敌一般。
    当然一整个班的人不可能都这样,也还是有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比如魏建翼就是这样的货,他说家里面已经对他放弃治疗了,所以他也只能是祈祷到时候考试前夕临时抱抱佛脚了。
    对此,谷娟同学嗤之以鼻,“临时抱佛脚,只能被佛踹一大脚!”
    魏建翼不服气,“那你怎么不说严邃,严邃也是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啊。”
    这话别说是谷娟听不下去,就连林嗣远都听不下去了。严邃这个人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好好学习的料,为什么?因为一下课,他要不是趴桌子,就是逮着林嗣远去小卖部。但是天地良心,人家上课的时候,认真到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好吧!
    严邃转了转手上的笔,哼笑一声,“大哥,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楼下光荣榜看看第一是谁啊?”
    魏建翼吐血,伤害性极大。
    这个他是真的不服气了,“搞不懂,老天爷怎么能这么偏心呢,你说你,长得帅也就罢了,成绩还那么好,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诶!”严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正色道,“你要是说这个,那可有得说了。首先,长相这个问题,是爸妈给的,天生的。但是现在后期也是可以改变的嘛,所以成事在人。不过成绩这个事呢,都是看自己学不学啊,大家上的都是同一堂课,我听得进去,你听不进去,难道还怪我啊。”
    谷娟在前面笑得抖肩膀。
    魏建翼,“……”
    严邃转头看着林嗣远,扬了扬下巴,“林同学,我说得对吧!”
    林嗣远冷声,“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怎么听不出好话的感觉?
    其实林嗣远对于期中考试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的,他只是担心家长会。当然,他也不是担心自己成绩不好要被李毓训。只是因为,家长会的话,李毓就要回来了。而且如果李毓来不了的话,杨谌钊也会来的。
    艹!
    林嗣远简直都不敢想,烦死人。
    其实李毓来了也还好一点,就是要是李毓又唠叨那些事情,他会觉得很烦罢了。
    杨谌钊倒不会唠叨,但是真来了,光是想象这个人用家长的身份给他开会,他就觉得头疼。
    疼得林嗣远下笔都比平时多用了几成力,笔尖差点把纸张都给划破了。
    严邃按住他的手,“有气别拿作业撒啊,到时候晚上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交上去了,乱糟糟的,你还不好交差呢。”
    严邃说的确实也有理。
    林嗣远放下笔,看着外面阴灰的天色,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胸闷气短。
    “林同学。”严邃凑到林嗣远的眼前,“你怎么了?”
    林嗣远瞥他一眼,继续拉过自己的本子开始写作业,“没什么。”
    “担心考试的问题吗?”
    林嗣远淡声,“不担心。”
    “哦。”
    日子不可能因为担心或者是烦闷就过不下去,期中考试如约而至。考试前一天,学校布置考场,由于这次很重视,所以学生的书本不能像月考一样放在教室后面了,必须搬去寝室里面。没有住校的学生就找住校的同学解决。当然了,九班的走读生本来就没有几个。
    严邃抱着书和林嗣远去寝室,他本来就不上晚自习,到时候就直接回家了。
    林嗣远指了个柜子,让严邃过去放书。林嗣远自己放好,然后在整理考试需要的资料,严邃也放好了,就靠在柜子旁看着他。
    林嗣远头也不抬,一边翻着资料,一边问,“你还不回家?”
    “林同学。”
    “嗯?”
    “下次和我在一个考场考试好不好?”
    林嗣远一时不太明白,嘴唇有些微微发颤,半晌才疑惑道,“和你在一个考场?”
    “嗯。”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是站着的,彼此相视而立,但严邃身上那种由于过分认真从而显得十分具有压迫性的气息几乎将林嗣远整个给笼罩住了,林嗣远别开自己的目光,含混着,“我……我不一定考得……”
    艹啊,凭什么要听他的?!
    严邃追逐着他飘忽躲闪的目光,“没事的,如果你考不上来的话,那你就等我就行了,我往下考一考。”
    林嗣远都蒙了,这是什么鬼逻辑?他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操作?”
    严邃思索了一下,“我到时候把二考场的平均成绩大致看一下,考试的时候根据题目的难度估一下分,尽量控制一下就行了。”
    “你神经病吧?!”
    严邃只看他。
    林嗣远终于妥协,“算了,你接着考你的第一吧,我只是月考的时候做题没好好做。”
    “那意思是你考上来咯?”
    “那不然还等你考差,然后去办公室喝茶,怪在我头上吗?”
    严邃看不出什么意味地笑了笑,“好,那我走了。”
    “赶紧滚吧你!”
    直到严邃离开,林嗣远整理好自己的书,想着刚刚的情况,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荒诞。严邃果然是个神经病吧?
    他也是。
    昭阳就是这样的一个城市,入秋了天气特征就特别明显,期中考当天还飞毛毛雨。但是也总比上次月考时候的大雨强太多了,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被风刮得脸有些疼。
    一考场和二考场就是隔壁,严邃全校第一,自然是坐在进门第一个位置,林嗣远去考场的时候,严邃还和他打了个照面,直接从教室里面跑出来了。
    林嗣远这一个星期因为家长会的事情都有些不对劲,但是这原因他谁也没有说。
    看到严邃的时候,他还觉得挺神奇,就他这样的,还真的看不出是坐在第一考场,第一个位置的料。倒也不是林嗣远戴有色眼镜,只是不论是他初中还是高一的时候,遇上的学霸人物,大多数都不会像严邃这样张扬罢了。
    看不出一点好学生的样子。
    严邃冲他挑眉,“考试加油,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很烦……
    刚开始的时候很烦,心里面被这些那些的事情压着,也觉得这个期中考就像是一道禁制一样,只要踏过了这道符号,马上就要大祸临头的感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嗣远现在看着他,昨天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于此刻在眼前重现。他记起这个人懒懒地倚靠在柜子旁,张扬肆意的眉眼,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下次和我在一个考场考试好不好?
    好奇怪,当时为什么没觉得严邃说的这句话听起来还不赖呢?
    林嗣远自己都没有发现,他那被长期压抑的烦躁阴郁的情绪正慢慢从心底褪去,至少此刻他是觉得轻松的。
    因为,他此时此刻看见严邃。
    考生进入考场准备的铃声已经响起,老田主任在广播里面说着考试的注意事项。
    林嗣远看他,“我知道了。”
    他转身,往自己的考场走去。
    期中考两天的时间,考试完了之后,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
    不过这次林嗣远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虽然本质上他烦恼的从来都不是考试成绩这件事罢了。
    考完试就放假回家了,林嗣远是和严邃一起出的校门,林嗣远不着急回家,严邃也是。其实林嗣远偶尔还挺好奇到底严邃的家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的,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去问。
    李毓果然还是要回家,考完试的时候,还让林嗣远去买点东西,打算给他做顿饭。严邃不着急回家,陪着林嗣远去超市,两个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坐的车,竟然跑到了当初第二次撞见的,也就是离林嗣远的家挺近的那个河提边。
    走着走着严邃突然提议,“林同学想不想吃雪糕?”
    这天气?
    “我不想。”林嗣远冷漠道,“你要吃自己买去。”
    严邃撇撇嘴,耸了耸肩,“没钱。”
    林嗣远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你没钱你吃什么雪糕?!”
    “那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吗?”
    “……”
    严邃看见林嗣远这幅样子就想笑,他笑得肩膀抖了起来,严邃抬手挼了挼自己的头发,在仰头的时候,微微露出了一点光洁的额头。
    林嗣远愣了一会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只好下意识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我笑你嘴硬。”说这话时,严邃笑意已经收敛了。
    其实林嗣远从很早就发现了,严邃这人没有什么表情,垂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显得莫名有些冷厉、不近人情,跟那种嬉皮笑脸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偶尔有时候,他会觉得严邃这个人其实心里面藏了很多事。
    林嗣远面无表情,“你要什么口味的?”
    然后严邃就又开始笑起来。
    林嗣远不耐烦,“爱要不要!”
    “芒果的。”
    林嗣远愣了一下,严邃觉得他的反应似乎是有些意外。两人面对面僵持了几秒钟,林嗣远递给他袋子,“你等着。”然后往路边的小卖部跑过去了。
    远处街道车水马龙,华灯初上。林嗣远拿着两根芒果味的冰棍,转身的时候,步履微僵。
    严邃不见了,连带着的,还有他刚刚去超市买的东西。
    就在这当口,有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往远方看过去,“你看什么?”
    林嗣远眉角一跳。
    嗯?
    他瞄见严邃另一只手上的薯片,刚想骂,你特么的偷吃我薯片?!但是幸好林嗣远眼尖,发现自己并没有买这个口味的,话锋顿时一转,“你不是说你没钱吗?”
    严邃刚刚想递薯片到林嗣远嘴边的动作顿了顿,“额……”
    林嗣远不是没看见他动作,虽然他没接,不过为了缓和气氛,他没纠结严邃说自己没钱的事情了,只说,“你怎么跑过来了?”
    严邃说,“那边没椅子啊。”
    哦,也是,确实,那边没有坐的地方。
    林嗣远将冰棍递给他,要去提自己的东西,严邃退后一步躲开了,“你要回家了?”
    “关你几把事啊?!”
    要不是此刻一手提着林嗣远的袋子,一手拿着林同学递过来的冰棍,严邃真想揉他头发,长得那么乖巧,怎么脾气这么爆呢?!
    “一起啊。”严邃接着躲开,“我可以陪你走到桥那边。”
    “不用了,我谢你。”林嗣远还是要去拿自己东西。
    “诶,你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我觉得我考得还可以。我们下次应该是能在一个考场的吧?”严邃拎着他的东西往前走,自顾自地说着。
    “你他妈的!”
    ·
    “咦,这个棍棍上有字,我看看是什么……”严邃一板一眼地念出来,“千里姻缘一线牵……”
    两人一起并肩走在河提边,严邃手里拎着林嗣远的东西,一边将吃完的冰棍举到自己的眼前,盯着看。
    有些商品确实是会这样,为了赚点好奇心,吸引买家什么的。林嗣远也知道,但是没注意过。现在听到这人用这种故作深情的口吻念出来,林嗣远差点干呕,“你脑子进水了吧?”
    严邃睨了他一眼,“真这样写的,你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看你妹,滚开啊。”林嗣远攥着那小棍子,奈何现在找不到垃圾桶,他偏偏又不是一个喜欢乱扔垃圾的人。
    “给我看看啊,又写的不是真的,那么在意干什么。”严邃非要看。
    “你是不是真有病,有病就去医院。”
    “没钱。”也真是难为严邃了,手里拎着一大堆东西,还能把林嗣远圈在栏杆和自己身前,“给我看看。”
    林嗣远皱眉,往后仰着,手举得很高,“看,有飞机!”
    严邃,“……”
    空气似乎是凝滞了。
    林嗣远也觉得这个理由说出来现在三岁小孩都不会信,他推严邃肩膀,“你让开,我要回家。”
    “你给我看看我就让开。”
    “有什么好看的啊?要看自己买一堆回家看去。”
    “我不是说了我没钱嘛?”
    “没钱我借你!”林嗣远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他去摸自己兜里面的零钱,结果没有想到的是,严邃瞅准了这个时机,过来抢他的冰棍棍子。
    林嗣远咬牙,抬腿用膝盖顶他,“你他妈给我滚远一点!”
    严邃侧身躲开,接着去抢林嗣远手里面的棍子,“林同学你不能这么小气,给我看一眼又不能要了你的命。又不是写什么我是你命中注定的,你怕什么……”
    林嗣远脸色僵硬。
    严邃,“卧槽!该不会真是?”
    “不想死就闭嘴!”
    “我觉得要是真动手,你估计比我死得快!”
    林嗣远瞳孔微微压紧,“你真的是找死。”
    严邃只笑,然后上半身向前倾,认真地看着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呢?”
    林嗣远蒙了,他完全搞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聊天跨度可以变化得这么大,关键是还离奇的自然。河提上方的高架桥有车驶过,路灯映照之下,显得林嗣远乌黑的瞳孔在弯曲浓密的眼睫下闪着细碎的光点。
    “所以,如果你不告诉我你的考试感想的话……”严邃嘴上的笑容加深,“那就让我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不就行了?”他手上猝然发力,探身往前,抬手去勾林嗣远的手腕。
    林嗣远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转身,抬手去挡。
    这本来应该是个教科书级别的格挡姿势,但与此同时,他才刚刚从裤兜里面掏出来的钱,就这么华丽丽地随风落在河里,然后随着水流,一路从林嗣远和严邃的眼底飘走了,
    走了。
    了。
    空气很安静,比刚刚看,有飞机的时候还要安静。
    严邃语气中坚定又带着一丝动摇,“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钱的颜色好像都是绿色的是吧?”他盯着林嗣远,再次确认道,“是的吧?”
    林嗣远果断,“不是。”
    “就是。”
    “明明就不是。”
    “我没有看错,绝对都是绿色的。”
    “我自己的钱是多少,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严邃,“……”好像是嚯,没有办法反驳。
    严邃没辙了,他抬手揉了揉后颈,“那你想怎么办?”
    “赔钱啊。”林嗣远面无表情,“那是我一个月生活费。”
    严邃都惊了,“你一个月生活费就几块钱啊?”
    林嗣远嘴角勾了个笑,严邃眉心重重地跳了一下,隐隐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妙。
    果然,下一秒——
    林嗣远微微垂了垂眼睫,整个人变脸似的一瞬间将他那张脸天生的外貌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他低着头,柔柔弱弱极为温顺地,“那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不是好几块,有好多呢,结果现在全部都被你给弄丢了。我刚刚还请你吃了冰棍,你就这样对待我?”
    严邃,“……”不是,等等……你给我等等,怎么就成了我给你弄丢的,咱俩半对半好吧?!再说了,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你这样子是想搞什么,我是不小心害你丢了钱,但你这语气怎么弄得像是我对不起你什么一样?!
    关键是,严邃明明就知道这个人是装的,但是他居然还没办法拆穿,因为他真的是装得太像了。而且事实确实胜于雄辩,他也确实理亏在先。
    严邃舔了舔唇,“那你说到底是多少,我赔你。”
    林嗣远小声嘟囔了一句,“好多,好多。”
    “好多到底是多少?!”
    “好几千吧。”
    严邃,“……”他这算是被碰瓷了吗?
    林嗣远欣赏着严邃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只觉得心情大好,接着不动声色地将那小棍在放在自己兜里面了。其实确实没多少钱,都是他刚刚去买冰棍的时候,找的几块零钱。
    “诶,我跟你说……”林嗣远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结结实实地怔住了,因为严邃,“刷拉!”一把将林嗣远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抓住了林嗣远的手腕。
    “你……你有病啊?!”林嗣远下意识要挣脱,但是严邃握得很紧,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挣开,反而还被勒得有点疼。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想给你说了,你真想骂我,不能找点新鲜的词吗?”严邃抓着他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将自己抓着林嗣远的右手手腕上的手链摘了下来。
    林嗣远怔了一下,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用非得赔,你……”
    或许是因为严邃一直戴着的关系,那银色的蛇骨手链落在手腕上的触感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冰凉,严邃仔仔细细地给他扣好,“这是我妈找代购在外国给我买的,基本上一般都是一个珠子一个珠子的串,但是我妈说是为了好看,给我多串了几个,对我而言还挺重要的,而且你也可以去搜搜行价,应该是抵得上你的生活费的。”
    林嗣远是真蒙了,他刚刚都开玩笑的,“严邃,你……”
    他抬头,正撞进严邃的眼睛。
    严邃的表情有一点奇怪,他没因为这个玩笑恼怒或者是气愤,反而有点出乎意料的郑重。但也正是因为这份严谨,让林嗣远一时竟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严邃给他戴好后,仔细看了看,那一截手腕被衬得就像是泛着光一样,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一点。
    “好了。”严邃放开他的手,“以后你的生活费,我一星期给你补一块,什么时候补完了,你什么时候把项链还我就行了。”
    “一星期一块?”
    严邃理所当然,“不行吗?”
    林嗣远都懒得看他,“你开心就好。”
    严邃从善如流,“是挺开心的啊。”
    林嗣远没话说了,他拎起地上放着的袋子,往家的方向走,“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他走了几米,回头,严邃还站在原地。
    “严邃。”
    “嗯?”
    林嗣远看他,笑道,“我这次考试还不错。”
    远方骤然风起,穿过繁华都市的高楼与隐藏在街角一隅的低矮房屋,上方的高架桥上车流涌动,汽车喇叭的刺耳声响接二连三地响起,由远到近。
    严邃站在原地,看着那少年被风拂起的衣角,如一只灿然翻飞的蝴蝶,最终幻变消失在他的瞳孔里。
    他眯起眼梢,慢慢蹲在地上,抬手抱着自己的后颈,努力抑制住自己胸腔的起伏。严邃指尖木然地拿起那根棍子,盯着上面的纹路,许久才颤抖着呼出一口灼烫、嘶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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