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翘听见这个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哦,我前几日下山的时候也碰见他了,还打了招呼。”
    大师姐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总觉得祁州喜欢过你。”
    时翘觉得大师姐的眼神多半是有点问题,“你想多了,他应该是被他的师尊逼着过来赴宴,他跟我说来参加大婚的时候,表情真的很像要去上吊。”
    大师姐深表赞同,“脸色确实不太好。”
    时翘有些不高兴,“他一副上吊的表情还影响我心情,不想来就别来呗。”
    大师姐生硬转移话题,“还有慕容泽。”
    “大师兄难道也给这个神经病发请柬了吗!?”
    “……那倒没有,他厚着脸皮不请自来。”
    “嗷。”时翘只安静了几秒钟,就迫不及待捡起身旁的剑:“我就将他打下山。”
    大师姐拦住了她,“人都已经住下了。”
    时翘说了三个字:“倒胃口。”
    不过最倒胃口还是淮风,前两日莫名其妙给她送了十几个大箱子的宝物,说里面都是她的嫁妆。
    后来又用疯疯癫癫的眼神看着她,说些不知所云的话。
    例如我不想你嫁人。
    再比如谢闻衍命不好,也护不住她。
    时翘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将淮风的话放在心上,极其敷衍的态度回了个知道了。
    时翘在成婚这件事上也并不是毫无经验,毕竟当初她被淮风送到魔域的时候,就被人按着头和魔尊成亲拜堂,送入洞房。
    那次成亲,在魔域的大殿里,没什么客人。
    所以这回阵仗搞的如此之大,时敲还有些不习惯,她问大师姐:“大概来了多少客人啊?”
    大师姐认真想了想,用了个比较生动形象的说法:“对客名单比经书还要厚。”
    时翘:“……”
    她严重怀疑谢闻衍是不是没钱了,想靠这桩婚事捞够礼金钱。
    大师姐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你小看大师兄了,这点礼钱加起来都买不起你身上那身嫁衣。”
    排场极大,各色珍稀宝物琳琅满目。
    大婚这天,万里无云,晴光正好。
    时翘一大早就被师姐们从被窝里捞出来,她接连打着哈欠,眼帘惺忪望着窗外的天色,小声抱怨:“太早啦。”
    天都没亮,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大师姐二话不说直接掀开她的被子,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梳妆镜前,“不早了,今天你有的忙。”
    时翘像个傀儡任由她们摆弄,她昏昏沉沉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等她模模糊糊再睁开眼,大师姐已经给她梳好了发髻。
    时翘手痒,忍不住想摸发簪,大师姐毫不留情拍开她的手,“别乱动,赶紧把眼睛睁开,我给你上妆。”
    她小声嘟囔:“我不化妆也挺好的。”
    大师姐听笑了:“谁家新娘子不梳妆打扮的?”
    时敲由着师姐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她已经从困倦中醒过神,她问:“你说谢闻衍起床了没?”
    “起了吧。”
    “那他要像我一样梳妆打扮吗?”
    “呃。”
    “师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呃,我觉得大师兄应该是不用梳妆的。”
    “为什么!?凭什么?!”
    这岂不是区别对待?她一个新娘子打扮的如此隆重,新郎不得更加认真准备码?
    大师姐一边给她涂抹口脂一边说:“因为大师兄天生丽质底子好。”
    时翘想到谢闻衍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觉得她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他长得确实好行。”
    大师姐觉得小师妹嘴硬的样子还真是可爱,“若大师兄长得不好看,你那个时候也不会对他穷追猛打。”
    搞得全修真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时翘恍惚了一下,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原来她曾经那么喜欢过谢闻衍。
    正午时分,红轿子已经抬到了院门外。
    大师姐给时翘盖好红盖头,忽然间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张望四方,问:“谁来背小师妹?”
    其他人也没成过亲,不懂这些,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翘正要说她可以自己走,淮风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缓缓走了进来,深沉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来吧。”
    时翘想都没想:“不必了。”
    淮风没说废话,攥着她的手腕将人背到了背上,“我是你哥哥。”
    时翘觉得淮风的背脊很僵硬,她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淮风将她背进花轿里,却不急着走,“你现在后悔还为时不晚。”
    时翘掀开红盖头,上了妆的脸孔更为精致,眉眼生动,她反问:“我为什么会后悔?”
    她面对淮风幽深晦暗的眼神,后背一阵发凉,她可没忘记淮风是个病态的妹控,对自己的妹妹有那种龌龊的念头。
    时翘将他推开,“你不要耽误我的吉时。”
    “好。”
    花轿一路平缓被人抬到大殿前。
    这些日子前来观礼之人已经早就在殿中等着看热闹,祁州抱着剑站在人群后,毫不起眼。
    谢闻衍掀开花轿车帘,递过去一只手,时翘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看不清路的情况下被他牵着手走进殿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唯愿年年岁岁人长久。
    时翘在和谢闻衍行夫妻对拜之礼时走了神,她莫名其妙想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个被他绑着嫁给她的少女,男人的手掌几乎是按着她的脑袋,半逼半就着让她同自己对拜。
    彼时她的耳边好像也是这道声音——唯愿年年岁岁人长久。
    时翘的眼睛忽然红了红,她的脑子里映着谢闻衍那双孤寂淡漠的双眸,痛苦麻木,好像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人和事。
    她忍不住掀开自己的盖头,仰着脖子看着面前愣住了的男人。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哽:“大师兄。”
    谢闻衍顿了两秒,随即对她笑了笑,“这是怎么了?”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我知道你不喜欢盖红盖头,就忍忍这一会儿好不好?”
    时翘看见他脸上浅淡的笑意,忽如其来的难受缓了缓。
    她点头:“好。”
    行过大礼之后,谢闻衍将她送到了自己的卧房,“我随后就来。”
    好几次祁州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剑,他很想做出抢婚的事,百般隐忍,压下剑鞘的躁动。
    抢得了人,未必能抢得到心。
    小师妹对谢闻衍情根深种,从来就没喜欢过他。
    他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祁州在宴席上闷头喝酒,慕容泽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冷嘲热讽:“一个两个都被时翘勾的丢去了魂,真有出息。”
    祁州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屑于搭理他。
    慕容泽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咬牙切齿不知道在跟谁说:“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罢了。”
    慕容泽喝的有点多,一杯接着一杯。
    他眼前都不太清楚,模模糊糊,耳边嗡嗡乱声的响,许多声音交错在一起,挤爆了他的脑袋。
    “慕容师兄,我明天要下山,你又要我带些什么!?”
    “慕容师兄,师傅生气了,你今儿可别惹他。”
    “慕容师兄,我今晚回来的太迟,你想吃的那家烧鸡店早就关门啦,我下回再给你带。”
    慕容泽忽然砸碎了面前的酒瓶,表情狰狞,声音狂躁:“不要说话了!吵死了!闭嘴!给我闭嘴!”
    桌上其他人纷纷退避三舍,唯有祁州一动不动,淡定自处。
    见慕容泽好像平静下来,有人小声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祁州撩起眼皮,淡淡道:“脑子有问题,疯了,叫他滚吧。”
    慕容泽冷笑:“你脑子才有问题,傻逼才喜欢时翘那个丑东西。”
    他自言自语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
    谢闻衍春风得意很难不显摆,他酒量不好,便以水代酒,敬了酒。
    等回卧房的时候,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时翘早早就摘下了红盖头,卸掉了头顶上沉沉的首饰,只不过她有点舍不得卸下脸上的妆容,对着镜子孤芳自赏。
    谢闻衍放轻动作推开房门,看见坐在红色烛火下的少女,眉眼里的神色柔和了几分,他缓步走过去,“累不累?”
    时翘摇头:“我不累。”
    她抬起眼睛巴巴望着他,她说:“我想喝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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