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龙虽然有点娘娘腔,行为举止也有些脂粉气,但出手还是很阔绰,一下子提着四瓶人头马过来。胡丽娘初步估算价值应该在两万元左右,她婉转而清脆地说:
    “看来你们家在南山县弄的几座矿山很赚钱啊,出手这么大方。”
    小辣椒忙说:
    “什么矿山,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小白龙,你是不是又在小丽面前吹牛啊。”
    “吹什么牛,”小白龙傲横地说:
    “是小丽听错了,我是说盘下来后能赚几千万,这还是保守估计。今天出的勘探报告,都是富矿,现在只要跟政府签订合同就行。”
    “什么事到你嘴里都简单,真要你去做只怕连头绪都找不到。”小辣椒刁蛮地说:
    “不说别的,圩塘乡政府你都不一定摆平,何况还有县里、市里。”
    胡丽娘见小白龙脸上变色,忙娇娇滴滴道:
    “怎么我一句话你们谈起工作来,今天是来玩的,大家开心点。来,来,我们来做游戏,这个游戏叫我爱你和不要脸。”
    这暧昧的词语一下子吸引住小白龙和小辣椒的注意力,连传贵都好奇地问:
    “没听说过,怎么个玩法?”
    “简单的很,大家按照顺时针方向快速对左边的人说我爱你,对右边的人说不要脸。连续说三次后,由下一个接上。比如我哥要对我说我爱你,我回一句不要脸,说三遍后就该我跟小辣椒说。一旦有人说错或是没即时接上,就奖他一杯酒。”
    “挺简单嘛,”小白龙不屑一顾地说:
    “不就是考验人的反应能力嘛,我保证一杯酒都不会喝。”
    “别把话说满,玩过才能知道。”胡丽娘拍着手娇笑:
    “既然大家都明白,那就从我哥先开始。”
    传贵清咳一声,望着丽娘的眼睛说:
    “我爱你。”
    说第一句的时候是抱着游戏的心态,到第二句时心里有些异样,而第三句连声调都变了。这样直白而近距离的对一位女人说出这种温情的话,他是头一次,既使与荷花最恩爱的时候,也没这么大胆表白过。
    他的这种情绪变化又怎能逃的过胡丽娘的眼睛,她目露异彩,那一声“不要脸”回的是又娇又柔,好似小女孩嘴中的棉花糖,酥甜到人的心坎里。又恰似那打情骂俏的一对小冤家,真个是花心偏向蜂儿有,莺共燕吃他拖逗。蜂儿却入花里藏身,胡蝶儿你且退后。
    轮到小白龙时,他快速回小辣椒三句“不要脸”,却在对传贵说“我爱你”的时候,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脱口而出:
    “我……不要脸。”
    小辣椒涨红了脸庞,显得格外兴奋,敲着桌子疯笑:
    “你是够不要脸的,刚刚吹的牛皮就炸了。”
    胡丽娘满面春风,明媚的双眸被笑脸挤成细细的一条缝,指着小白龙狂放地笑道:
    “喝酒,喝酒。”
    唯有传贵在一笑之后,还是一脸的淡然,心里却在龌龊的想:“疯了,疯了,这是哪家精神病院没把大门关好。”
    小白龙勾着指头,捏着鼻子,极不甘心地把酒吞下肚,找着理由说:
    “小丽哥哥是男的我才说不出口,小辣椒,我们俩换个位子。”
    胡丽娘哪肯对他说什么我爱你,先站起身,娇笑道:
    “你们不用换,我跟我哥换。”扶着传贵到自己位子上,嬉笑着对传贵说:
    “刚才我骂你三声不要脸,你正好回过来。”
    两位女人疯疯癫癫的对小白龙取笑几回后,又开始新一轮游戏,这回由胡丽娘起头。
    但见她素手轻抚一头乌亮的瀑布,直到平坦紧绷的腹部,又无意识地用葱葱细指,将一缕宛如绸缎的青丝,轻绕在嫩笋般的指间。小巧晶润的下颌微微扬起,与傲挺的酥s胸构成一道优美的曲线。嘴角含着一抹笑,皓齿轻开,吐出一句燕语莺声:
    “我爱你!”
    仿若春雨润入花蕊,酥甜婉转的柔情像连绵不绝的潺潺溪水,深深扎进传贵心间。
    萧传贵大张着嘴,和一双含水秋眸相视,脉脉中仿佛有两道电光在交流,碰撞出璀璨的火花。一时间,他怎受得这明传的春情,暗送的秋波。那句“不要脸”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也不等别人来说他,自己将面前的酒一口干掉。
    被酒精刺激的四个人,在兴奋中愈发癫狂,手舞足蹈的像是丛林中发s情的猩猩。欢叫、嘶吼、豪笑,情绪如同开闸的洪流,毫无顾忌的大肆宣泄。很快,两瓶白兰地见底,小白龙被灌得语无伦次,小辣椒随着劲爆的音乐摇头甩发。传贵也有八成酒意,拿着两根手指在桌上翩翩起舞。
    唯一清醒的人是胡丽娘,在酒吧卖酒的经历,不但锻炼她的酒量,也造就她劝酒的本领。她把两瓶还没有开封的白兰地塞进自己包里,拿着传贵的拐杖,在他耳边大声说:
    “老公,我们该回去了。”
    小白龙瞪着眼,勾着兰花指指着胡丽娘恼怒道:
    “你……你们不是兄妹吗?怎么……怎么成了老公老婆?”
    胡丽娘咯咯直笑:
    “我管我老公叫哥有错吗?不是跟你说了嘛,你要跟我好得问我哥,也就是看我老公同意不同意。”
    席散了,人要回去了,所以胡丽娘也要气气这个娘炮,若是看不到这家伙气急败坏的样子,岂不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萧传贵接过胡丽娘递来的拐杖,对小白龙嘿嘿笑道:
    “谢谢你的酒,改天我也请你喝一顿。”
    他是安抚这家伙,免得狗急跳墙。心里头直埋怨胡丽娘:“你逗就逗吧,还偏要把窗户纸捅破来。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谁要是找你做婆娘,那是倒了八辈子霉。”
    小辣椒听到萧传贵说要请酒,忙停住摇摇晃晃的头,大大咧咧地问:
    “哥,你住哪?回头我找你。”
    胡丽娘抢在传贵前头说:
    “我们有时住在军分区,你只要问陈司令家,他们就会告诉你。有时也会在市委大院,问一下刘书记家,他们会指给你看。”
    胡丽娘抬出自己两个爸来,是防止他们纠缠。果然,小白龙那老羞成怒的模样顿成一脸沮丧。
    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夜总会,清爽的夜风让他们精神为之一振。一位挎着花篮的小姑娘,趁势堵在他们面前,天真无邪地说:
    “大哥哥,给大姐姐买朵花吧,瞧大姐姐多漂亮,你要是买朵花送给她,她就会更漂亮。”
    萧传贵呵呵直笑:
    “哥哥身上没钱,还欠她一屁股债,只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你叫这个姐姐买吧,她有的是钱。”
    胡丽娘娇媚地瞪他一眼:
    “你跟小姑娘扯什么。”
    那位小姑娘很会做生意,又缠着丽娘说:
    “大姐姐,你就买一朵送给大哥哥吧,他一高兴腿就好的快,就能赚钱还你的债。”
    胡丽娘听这话讨喜,掏出一百元大钞,将小姑娘篮中的玫瑰花全买下来,足足有五六十朵之多。
    传贵摇着头说:
    “败家子,买一朵欣赏欣赏就行了,你还想当饭吃啊!”
    “我高兴,你咬我啊。”胡丽娘深嗅一会花香说:
    “小姑娘一朵买两块钱,我可以买到十块钱,甚至更高,你信不信?”
    萧传贵心道:“你疯疯癫癫的什么事做不出来。”嘴上却不肯承认,借着酒劲说:
    “你要是能全部卖完,以后我听你的,要是卖不完,以后听我的。”
    “行,就这么定了。”
    胡丽娘从一家便利店要来一块纸板,铺在人行道靠墙一角,并招手让传贵过来。萧传贵以为她是要摆地摊,心里想就你这样能把花高价卖出去?却不料胡丽娘是让他坐在那等她,心中顿有些小感动:这女人虽然胆大包天极不靠谱,但还是蛮体贴人的。
    胡丽娘把包塞到传贵怀里,要他用双手护住。自己则手捧着玫瑰花站在萧传贵面前,看见一对衣着光鲜亮丽的情侣走过来,她并没有去挡住这两人的路来兜售,而是跟随着他们边走边问:
    “帅哥、美女,买一朵花好吗?十块钱一朵。”
    “什么花?这么贵!贴了金啊!”那位女士瞄一眼她手中的玫瑰,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对不起,我也知道太贵,你就当是行善积德做件好事。”胡丽娘神情悲中带苦,楚楚可怜间仍持有一股雅致的风韵:
    “我丈夫脊椎受伤导致下身瘫痪,急等一笔钱做手术,我说我一个人出来卖花赚点钱,他又不放心,怕我受人欺负。自己有病还偏要跟着出来,你们瞧他那样子,自己都无法照顾自己,还要来保护我。”
    萧传贵离着远,听不清三个人说什么,只看见那女的从丽娘手中抽走一朵玫瑰,男的掏出一张百元钞票塞给胡丽娘,临走前还冲着他点头微笑。精明的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卖了!
    做过推销工作的胡丽娘深知人性,用其知性美而产生的独特魅力征服人行道上过往的夫妇,她的行为是利用传贵身体缺陷来乞讨,但所有从她手中拿走花的人,并没有觉得她是在用痛苦来博取同情心,反而觉得这对夫妻善良、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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