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谧、杨日友喝干一瓶种子酒,起身走出宾馆餐厅,将喧闹扔在了身后。他俩在餐厅没捕捉到绑匪的踪影,刘少桂、李庆惠、刘广玉、焦德峰等分头侦查的几路警察也没有传来任何信息。绑匪在哪里?人质在哪里?田谧走到苏仙宾馆主楼档头的挡风处,山风从松林、竹园那边吹来,拂去了身上几许汗臭、一丝躁热,他脸上、额上象抹了清凉油,爽酥酥的轻松,他的思维异常活跃起来,脑海里一幕一幕掠过绑匪活动、人质受困的情景。他突然双手一击,转身对杨日友说:
    “小杨!电梯是出入宾馆各楼层的唯一通道。监视各楼层的电梯口,肯定能发现绑匪的行踪。”
    “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杨日友点头,兴奋地说:“我传令各行动小组,每组抽调一人,分头监视各楼层电梯口。”
    杨日友掏出对讲机,打开,在一旁用暗语传令。
    田谧望了望西边天空的太阳,感到时间的紧迫。他正欲进入苏仙宾馆主楼,他怀里的对讲机响起了讯号,他赶紧打开,传来了局长颜国良的呼叫:
    “山鹰!山鹰!我是猎豹。山鹰请回答!”
    田谧赶忙退到宾馆主楼档头,朝对讲机里回答:
    “我是山鹰!猎豹请指示。”
    “情况如何?”
    “毫无进展。”
    “越是困难大,越要沉住气。你有心脏病,又有高血压,腿脚都不好使,你千万不能上火。只要你在那里正常运转,我就放心。你出发前,为何不向我报告一声。我昨天给你买了两盒心脉宁,还没来得及交给你呢!你紧张时要是吃上两颗,就能保护好心脏。喂!你听见了吗?”
    田谧喉咙哽哽的,从不轻易掉泪的汉子,眼角感到湿湿的,他答道:
    “听,听见了。猎豹!山,山鹰谢谢你啦!”
    “你这张飞,什么时候也学到了关羽那一套。不用客气。我把这起杀人案处理完,就立即赶到你那里。你有情况及时向我报告。拜拜!”
    “拜拜!”
    田谧关了对讲机,赶紧抹干泪水,他生怕别人看见他掉眼泪。
    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遇了天大的挫折,受了地大的打击,也从不掉泪,仍然一天到晚乐乐呵呵。他遇到知音,受到关心时,他那颗钢铁般的心却变得湖水一样柔软、多情,眼泪怎么也抑制不住,悄悄地滑出眼角。
    这些年,颜局长和局党委一班人给了他许多关心、爱护。从他年纪偏大,身患多种疾病的实际情况出发,要将他调出刑侦大队,安排一份清闲的工作。可他不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合格的刑警。他倒也要倒在刑警的岗位上。
    局党委几次上报材料,要提高他的职位和级别,可每一欠都被退了回来,每次退回的理由都一样:缺少文凭,年纪过线。他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他没有文凭,不是他愚蠢,不是他不愿上学,而是他遇的时代不好,他没有条件读书,他没有机会拿文凭。
    他高中毕业,正要考大学时,文化大革命开始,所有学校停课闹革命,他是走资派的儿子,闹革命不够条件,凭借老父亲在部队的战友关系,他只好去当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全国恢复高考制度,他的同学、战友一个个走进了春风荡漾的大学校园,他却因工作离不开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
    此后,他从部队到地方,许多关心他的领导都想让他补上这一课,前后七次送他进校园,不过进的都是军校、警校、公专办的短期培训班,刑侦、法医、尸检、爆破、消防、格斗,全都学过,最短的一个半月,最长的三四个月,结业证领回一抽屉,就是当不得人家一张大学毕业证。
    他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卡下来,今年复明年,他的年龄只会一天比一天增长,岂能不过线。他向颜局长,他向局党委掏心里话:
    “算了!别报了。从上到下,政策规定的,我不怪哪一级组织,也不怨某个人,只怪我自己没运气。其实,官大官小,位高位低,都是一世人,都是为人民做事。只要领导和同志们理解我,我心满意足了。”
    他越是高姿态,局党委越是过意不去越要给他上报。因文凭、年龄受阻,就将他二十多年来的工作成绩仔细总结,尤其是对他在嘉禾县普满供销社仓库办公大楼冒着生命危险,活捉绑匪,解救人质的壮举作了重点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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