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排一个自由滑节目,第一步是确定主题。然后是选曲。可以直接用现成的曲子,也可以稍作加工,更可以直接找人创作一套全新的曲子。
    闻遥自己不会编曲作曲,但好在俄罗斯的人脉都在那里。
    她拨了个国际长途。
    “嘟嘟”地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被人接起来。电话那头的人年轻清朗的嗓音带着笑,调侃地用俄语说道:“可算来电话了,你个没良心的女人啊。那句中文怎么说的来着?”那人顿了顿,改用不太标准的中国话,语气非常温柔地说道,“亲爱的,想我了吗?”
    “……”她想个鬼。
    在闻遥听来,这语气简直温柔到令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个月没见,这位技术流奶油小白脸似乎骚得更上一层楼了。
    她冷淡地“呵呵”两声,开门见山:“你在冰场吧?老师在你旁边吗?”
    他们两个的老师,诺亚·伊万诺夫,在俄罗斯花滑圈算是位撑起并统治了一个时代的大神级别的大人物。连续参加过三届冬奥会,也蝉联过三届男单冠军,被人称作伊万大帝。退役之后,在莫斯科的冰场里低调地教起了花滑。
    作为这样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他转战花滑教练之初,其实并不被圈子里的其他人看好。直到他带出来的第一个弟子伊万一次次站上领奖台,人们才相信,原来他真的有能力延续他对花滑的热爱,并将它转化为更持久而厚重的力量。
    诺亚·伊万诺夫,和伊万·斯拉维奇,后来还有很多人亲切地将这对师徒称作伊万一世和伊万二世,期待着有一天,伊万能够创造出超越他的老师的新时代。
    他们的这位老师他不爱用现代的通讯工具,手机啊电脑啊,都不用。简直就像是个活在上个世纪的老干部。
    所以闻遥干脆直接找伊万。
    “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伊万不死心地拖延道,“比起那个,你跟我说说你的近况嘛。你在中国还好吗?我听艾米莉说之前她商演还跟你合作了一把啊。真好啊,我能不能也去找你玩?”
    闻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个朋友吧,什么都挺好的,就是有点分不清楚轻重缓急。
    常常比赛近在眼前了,他还有兴致整理行囊说要出去旅行一周,要是闻遥没来得及逮住他,他就真敢消失给他们看。这无法无天、又不着调的性子,愁得他们家那位老干部愈发的沧桑了。
    她不得不端出一副神似他们老师的口吻,说:“别闹,新赛季已经开始了,老师给你报了好几个俄罗斯的a级赛让你磨炼新节目吧?你有空乱跑倒不如再好好练练。”
    对于伊万他们这些俄罗斯选手来说,新赛季已经开始了。
    俄罗斯对花滑项目的重视程度几乎可以说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这一点,光凭他们国内的赛事数量就能看出来。在中国,有分量的花滑赛事基本上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美国那边每年至少有二十几项赛事,俄罗斯就更多了,至少四十多项。
    所以,现在闻遥还有余裕琢磨新节目的时候,伊万已经开始辗转各大赛场了。
    伊万:“哼,你比老师还啰嗦。”
    不用看他表情,光是听语气,闻遥就能想象伊万的嘴巴已经瘪起来了,肯定是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她无奈失笑了一声。
    明明跟她一样大,伊万怎么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呢。
    “好啦别闹了,我找老师真的有正事呢。”她将自己的目的一说,那厢伊万听完之后,“啊”了一声,非常期待地问道:“这么说今年的世青赛你能参加咯?”
    闻遥心想,前提是她得能进得了国家队。
    之前李启鹏曾经表示过,如果是男单,他肯定二话不说能把她要进国家队。但第二队里有一个分管女单的教练,那他就不能随意越俎代庖,直接拍板女单的事情。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能不能进国家队,归根结底还是得看自身的实力。只要她能在十一月的全国锦标赛上拿到奖牌,那妥妥的就能进国家队。对此闻遥表示理解。
    凭实力说话,这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再好不过。
    没多久,电话那头就换了人。
    闻遥赶紧正色道:“老师——”
    ……
    ……
    长聊之后,老师亲切地表示他会亲自出马去请他自己当年的御用编曲师替她搞定曲子的事情。
    对于闻遥的事情,老师一向十分支持。圈外的花滑粉丝们经常说伊万“父子”感情特别好,但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要说伊万诺夫最宠爱的弟子,伊万只能排在第二。
    挂了电话,闻遥放下手机看窗外。
    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
    远处的雪松大厦依然在秋天的星夜里显露着漂亮的轮廓。在它上空,一轮圆而亮的明月高悬着。
    已经是中秋夜了。
    他还好吗?
    周放说他陪妈妈回老家去见弟弟了。
    这时候她才恍然明白过来什么。难怪一向跟谁都保持距离的他,会对周放的表弟那么好。或许他想在小朋友身上找过他弟弟的影子吧。
    闻遥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做。
    她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随着越来越了解南川,越显得自己手足无措。
    周放主动告诉了她关于南川的事情,估计觉得她带给南川一些……正向的积极的影响吧。她也说不上来,但她能感觉到周放似乎很期待她能为南川做点什么,能令他快一点振作起来。
    她能感受到周放藏在微笑眼神里的期待,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
    无法干涉,也无从下手。
    有些路只能自己走过去,究竟是走是停,那得他自己做选择。别人就算在旁操碎了心,也没有用。
    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相信南川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这个信念,从一开始就是他教给她的。
    ……
    在等待编曲的七天时间里她没去冰场,在附近找了一间小型的舞蹈教室租下来,全力投入了编舞中。
    据说,这七天时间,南川也没回来过。
    直到长假结束,学校开学她才终于见到了南川。
    她发现,南川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平时那副样子,懒洋洋,冷冰冰。白天上文科课依然睡觉,晚上在临近冰场关门的时候出现,给她开小灶。一如之前。
    不,她后来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的。
    他变得爱笑了一点,虽然很多时候只是带着调侃、意味深长的笑容,但的确笑容变多了。
    后来周放偷偷告诉她,好像是他妈妈在a市那边接受了心理治疗,效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显著,南川七天里没回来一直在那边陪着。而且她貌似终于松了口,不再坚持非要他读文科了。
    于是,长假之后,南川开始去旁听竞赛班的课。
    听说他去的第一天就干翻了竞赛班上的一众学霸,稳坐学神宝座。
    闻遥觉得,这是好事,说明他真的开始向前走了。
    十月金秋。
    树上的叶子肉眼可见地一点点从绿染成金。时间一点点在往前走,人也是。真好。
    ……
    没多久,学校迎来了秋季运动会。
    然而运动会的第一天,就出了件超出她意料的小事。
    有人替她报了十几个田径项目。
    从100米短跑到400米接力到800米再到5000米长跑,甚至是跳高跳远,她一个人几乎将班上大半的女生项目占全了。
    闻遥有点懵,不知道怎么会出这种乌龙。
    直到后来找体育委员一问才知道,是林萌给她报的。
    “林萌说她问过你了,是你答应报这么多项目我才报上去的啊。”
    闻遥的确曾经报过项目。记得那还是上个月的事情,当时林萌来问过她,闻遥当时在刷题,没多想,随口就说:“随便吧。”后来班上体育委员又来找她确认,她才认真想了想,报了一两个跳跃类的项目。没想到,就这中间也能出岔子,体育委员和林萌居然分别都替她报了项目。
    林萌替她把径赛几乎报满了。
    要不是后来体育老师一对项目,发现闻遥好几个田赛和径赛的项目时间重了,恐怕等到比赛开始了才能发现不对。
    一问林萌,她却摆出一副单纯天真的模样说:“我以为你是运动员,那肯定什么项目都精通的嘛。我们班上女生少,也都不太擅长运动,你能者多劳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啊?”
    闻遥:“……”
    体育委员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说:“这样吧,我去问问别的女生,看看能不能帮你顶几个项目。不过,万一要是没人能顶上,可能还是得你去。”
    闻遥点头。
    一扭头,发现坐在一旁的南川抬眸看了她一眼,他说:“你不想去就别去了。又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幺蛾子。”
    闻遥却不这么想。
    当然,她也不认为这个乌龙是自己的问题。但是事情已经出了,总得解决。
    就像是林萌说的那样,她一个运动员在能力范围内多报几个,好像的确也没什么错。
    她想了想,说:“没事,就当强身健体了。”
    再说了,其实她最近在有意识地锻炼体力,想要提升身体力量,所以每天的运动量都很大。十几个项目说多不多,也就是她现在日常的训练量吧,也不算太夸张。唯一的问题是,项目时间撞了的,她就无能为力了,总不能掰成两半同时去参加两个比赛。
    南川定定地看她一眼,发现闻遥这人总有种不自觉的老好人气场。
    就是太好说话了,才会被林萌这么欺负。这事明摆着就是林萌想要整她,她居然还乐呵呵的想着什么强身健体。
    啧。
    这种性格到底是怎么在战斗民族活下来的啊?
    小时候跟只小白兔一样,长大了依然跟只小绵羊似的。怎么长都是食草动物,才那么容易被欺负。
    他有些不痛快地站起来。
    走到远处过道上,正好跟林萌迎面遇上了。
    南川脚步一顿,在两个人即将错身的前一刻微微向她的方向一偏,拦住了她。
    林萌意外地站住了脚步,没有想到南川会主动拦住她。一瞬间,她心里升起几分惊喜和期待。
    “你……找我?”
    南川沉默地看她一眼,一偏头,冷淡地开口:“你跟我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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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遥:被喜欢的人误会是小绵羊怎么破?
    桃:那就扮羊吃老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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