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所知的情况讲出来,问道:“你们怎么看?”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他们事先并不知道景山王谋反的事,如今皇帝突然召见商议,措手不及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陛下。”丞相思索片刻后,道,“此事,得派人去西平查探才行。”
    另一位大臣道:“景山王是唯二的异姓王,镇守西平国门,一旦通敌叛国,后果不堪设想。国门一旦失守,那西戎蛮人杀进大荣,犹如水流涌入大海,长驱直下啊!依微臣之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任何事情绝非空穴来风,不如马上派兵前往西平,将景山王抓起来。”
    “不可,不可,大大的不可。”刘巍连忙道,“景山王几任王爷,均忠心耿耿镇守国门,若只因为谋反传言就派兵抓人,不免寒天下人的心。”
    “刘大人,景山王通敌叛国并非流言,而是有证据的。”
    “邱大人,你指的证据是几封似是而非的信件吗?”
    “还有景山王撤出景门关一事。”
    眼看着要吵起来,皇帝开口道:“好啦,众位爱卿,朕认为你们都说得对,此事得先去西平查探清楚,没查明之前,不得治景山王的罪过。”
    众人停止争论,连忙称是。
    皇帝又说:“为以防万一,去西平调查的人,得把景山王的兵符带回来。”
    扣留兵符?
    众位大臣心头一惊,陛下要夺景山王的兵权?
    几位大臣这才明白,皇帝早就心里有数,而且已经做了决定。
    既然做了决定,又把他们叫过来干什么?
    心里不免疑惑。
    皇帝喝了一口茶,和蔼地问坐在旁侧的三皇子和五皇子,“两位皇子,朕需要一个人前去西平调查谋反事情,并带回兵符,你们谁愿意去?”
    御书房内安静下来,几名大臣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三皇子和五皇子身上打转。
    皇帝为什么这么问呢?
    五皇子心里犹豫,他因为腿伤的缘故,很多事情做不了,导致龙旭阳风头一日胜过一日,自己的权利渐渐旁落,若此次能带回景山王的兵符,必定能在父皇面前好好露一把脸。
    可是,西平路途艰险,他的伤腿根本不可能出远门。
    再说了,要从可能谋反的景山王手里夺走兵符,必定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思考片刻,五皇子打消了去西平的念头。
    刚想开口拒绝,忽然,皇帝又说道:“若你们谁愿意去做,又把兵符带回来了,朕就立谁为太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大臣们总算明白皇帝陛下召见他们的真正的目的,是想让他们当立储的见证者。
    然而……
    五皇子大吃一惊过后,心情变得极其悲愤。
    父皇明知道他腿脚不便,却用带回景山王兵符的事作为立太子的考验,明显对他不公平。
    果然,父王早就想立三哥为太子,今儿只是巧立个名目罢了!
    五皇子的眼眶微微发红,藏在袖子下的手指死死扣紧,指甲因为太过用力几乎要刺入掌心。
    太子之位!
    他和母妃辛辛苦苦谋划多年,为的就是太子之位。
    即便他腿脚快废了,也日日强撑着上朝,就是让父皇看到自己能干的一面。
    结果,多年谋划付诸流水。
    父皇明显偏心,心中已经定下三哥为太子。
    五皇子心里呐喊着不公平,转头看向大臣们,希望有人能提出异议。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无人出声。
    大臣们当然不会出声,立储乃天子的意思,谁都不可以左右,不可以妄加干预。天子想立谁为太子,就立谁为太子。
    关于立储的事情,暗地里大家各自站了队,然而表面上都会避嫌,就怕惹怒陛下掉脑袋。
    谁会疯了当面顶撞陛下,说您这题目出得不公平,对腿脚不便的五皇子不利啊,那不是找死吗?
    大臣里有五皇子的人,心里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和五皇子的目光对上,他赶紧移开,心下感慨——五皇子无缘太子之位了。
    大臣们吃惊,龙旭阳也很吃惊,他没想到皇帝居然拿这件事当太子的考题。
    梁朝生和秦雪彤关系不错,属于自己这边儿的,若要拿回兵符,想必比别人容易些。
    父皇明显是有意立他为太子!
    意识到这点儿,说不惊喜是假的,惊喜过后又冷静下来,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五皇子,果然见到五皇子难看至极的脸色。
    五弟内心惊怒到已经无法在御前控制自己的表情。
    龙旭阳心微叹,升起几分不好意思的感觉,随即又被理智压住。
    为了太子之位,两人及其党羽暗中较量多回,已经不适合和平共处,也不可能表演兄友弟恭的谦让。
    龙旭阳收回目光,上前踏出一步,拱手对着皇帝,朗声道:“父皇,儿臣请命前往西平,取回景山王虎符。”
    丞相回过神,做声:“陛下,老臣以为,三殿下是去西平调查的不二人选。景山王地位崇高,需要尊贵之人驾临,才能取走虎符,此人非陛下、殿下莫属。天子不可轻易离京,人选自然由殿下担任。”
    龙旭阳一派的人,纷纷应和,称龙旭阳是取虎符的不二人选。
    保持中立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假装自己不存在。
    五皇子一派的官员,见三皇子的人开了口,也连忙请示可以让五殿下同去。
    既然已经把取虎符之事和太子之位绑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得争取过来。
    御书房忽然间变得热闹无比,人人各抒己见,拍马屁者有之,分析利弊者有之,拐弯抹角者有之,吵吵嚷嚷,跟菜市场差不多,都想帮自家主子把差事给争取下来。
    “父皇。”争论不休之际,五皇子忽然开口道,“儿臣身体不适,就不去西平了。”
    他的话出乎所有人预料,五皇子一派的人更是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为何放弃。
    皇帝惊讶,“确定不去?”
    五皇子神色平静,“父皇,儿臣腿脚慢,去了反而拖累行程,国家大事要紧,儿臣就不做包袱了。”
    皇帝默然片刻,“可想好了?”
    五皇子点点头,“想好了。”
    皇帝凝视着他,用眼神询问,五皇子明白他在问什么,肯定地回望。
    皇帝终于确认他主动放弃太子之位,不由动容。
    龙旭阳的脸色也稍稍发生变化,望向五皇子的眼神十分复杂。
    五皇子主动退出,出使西平取回虎符的差事,自然落到龙旭阳头上。
    五皇子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御书房。
    他的神色从始至终保持平静,等从御书房出来,他并未出宫,而是让手下将他抬到曦月宫。
    曦月宫在冷宫旁边,清冷破败,寂寂无声。
    柔嫔被禁足,外人无法探望,是以曦月宫大门紧闭,还上了锁,两名太监把守,杜绝他人靠近。
    见到五皇子,两名太监连忙行礼作揖,委婉地表示皇命在身,不能放五皇子进去探望柔嫔。
    五皇子坐在步辇上道:“无妨,本宫不进去,就在大门处望一望。”
    手下对两太监呵斥道:“还不快让开!五殿下不能见柔嫔娘娘,难道连在门外说个话儿都不成?”
    两名太监吓了一跳,连连赔罪,最终退到曦月宫的对面,远远望着五皇子一行人。
    若五皇子闯进曦月宫,他们就马上阻止。
    五皇子示意仆人落下步辇,在下属的搀扶下移到曦月宫前,手趴着门缝,脸上平静的表情终于崩溃,悲伤道:“母妃!儿臣来看您来了!”
    曦月宫里的欣兰姑姑在院子里头打扫,听到大门处的动静,连忙跑过去,听到五皇子的悲鸣,立即扔下扫帚,提着裙摆匆匆跑回曦月宫内,“柔嫔娘娘!柔嫔娘娘!殿下来看您啦!”
    柔嫔素衣素发,容颜雪白,唇色隐隐透着乌青,原本年轻的面容,如今已经出现几条皱纹,眼底下透着青色。
    到了曦月宫后,大受打击的她大病一场,身子骨越发虚弱。即便如此,皇帝却并未开口解除禁足,冷酷到了极点。
    心高气傲又不肯接受失败的柔嫔,心情抑郁不堪,病情反反复复,始终不大好。
    听到欣兰姑姑的话,柔嫔眼睛一亮,勉强从床上起身,“快,扶本宫去大门。”
    欣兰姑姑扶着柔嫔,艰难地走到大门前。
    “母妃!”
    柔嫔听到呼唤,眼眶微微发红,趴在大门上道:“琅儿!”
    “母妃,儿臣好想你。”
    柔嫔道:“母妃也想你……你怎么来这儿了?快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母妃!”听到柔嫔的声音,五皇子的情绪终于崩溃,“儿臣好委屈啊!”
    “怎么了琅儿?有什么委屈的,快说与娘听听。”柔嫔听到五皇子的话,心疼得不得了,急切地趴着门缝往外看。
    “母妃,父皇今日把太子之位传给了三哥。”五皇子哽咽着将皇帝用出使西平取虎符做太子之位考题的事说了,激动道,“父皇明知道我腿脚不便,无法行走,却出这样的考题,明显是为了堂而皇之地把太子之位传给三哥!他根本就没给我机会!”
    柔嫔大吃一惊,用力凑在门缝前道:“可是真的?已经册立了太子?”
    “出那样的考题,和册封有何区别?”五皇子悲愤道,正因为了解皇帝的意思,他才在御书房干脆利落地拒绝加入。
    如果不识好歹地非要去西平,到时候路都没赶到,龙旭阳已经带着虎符回金陵,他一定会成为笑话。
    “琅儿,您受委屈了。”柔嫔听到火冒三丈,咬牙切齿,恨恨道,“定然是皇后和三皇子蒙蔽陛下,让陛下偏心他们。”
    五皇子道:“如今有何办法?我这腿好不了,永远当不成太子。”
    柔嫔安慰:“放心好了,琅儿,你的腿一定能治好的。现在你莫要着急,好好养病,也不要悲伤,影响康复。其他事情不要管,治好腿伤才是第一要务,知道么?”
    五皇子发泄过后,终于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道:“母妃说得对,我一定要治好腿,不治好腿,永远都低人一头。母妃放心,我这就回去让大夫帮我治。”
    两人聊了几句,五皇子便让人扶上步辇,匆匆起身回府。
    “夜半三更,小心火烛——”
    打更声响起,隐隐的喊声传进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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