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肌肤好烫。
    张幼双出神地想。
    感觉肌肉也绷得好紧,是因为太紧张了吗?
    虽然一直看着前方,但实际上一直在留意她这边儿的动静。
    张幼双心跳加快了,看着俞峻的冷若白玉般的指节,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的,两人岁数加起来都70好几了,谈个恋爱竟然比高中生还青涩。
    鼓起勇气,张幼双主动去追逐,握住了他指尖。
    肌肤相触的刹那间,清楚地能感受到对方的身姿微不可察地一僵。又好像在确认什么一般,定定地反手握住了她,藏在宽大的袖口。
    张幼双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俞峻拉着她走了几步,望向前方的双眼忽然低垂了下来:“……这种事,还是让男子来做。”
    虽然这话说得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但出乎意料地不让人讨厌。
    古人讲求的是发乎情,止乎礼。哪怕大梁民风尚算开放,街上也绝难遇到公然牵手的情侣。
    素白色的袖口很大,俞峻的手也很大,将她紧紧抱握住,藏在袖口,便也不容易令人发觉了。
    这一路上,就像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干什么坏事一样,张幼双脸上的温度和心跳速率就没下来过。
    一直到了家门口,张幼双还有点儿恋恋不舍,俞峻倒是率先松开了她,对她微微颔首,骤然抽离的温度令张幼双有一瞬间的失落。
    俞峻道:“到了。”
    张幼双眨眨眼,“那我走啦。”
    “好。”毫无出言挽留的意思。
    这个时候,张幼双几乎都要疑心自己的魅力了。
    明明告白的时候很是温柔的模样,但转瞬间又能这么一副疏淡守礼的模样。
    他站得很远,似乎怕带给她流言蜚语,
    张幼双定了定心神,迈开步子,往家门口走去。
    一步,一步。
    走到一半,忽然特别想回头看看。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男人静静地守候在一条街之外,身姿凛凛敛敛,若遗世独立般的冷寂。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条熙熙攘攘的长街,往来的车马人群。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冲动再度压倒了理智,张幼双想抱抱他。
    她飞快地转过身,几乎像是一颗小炮弹一样,冲进了俞峻怀里,带出的力道,逼得俞峻都往后倒退了一步。
    衣衫飞扬间,稳稳地托住了她。一股风雪般凛冽的,油墨般微苦的气息瞬间浸润了鼻腔。
    在她冲上前,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张幼双清楚地感受到俞峻的身躯再一次鲜明地坚硬了。
    他没有动。
    张幼双将脸贴在了对方的胸口。
    ……心跳得好快。
    非止她,俞峻也是,那疏淡有礼的姿态下,一颗滚烫的心脏在跳动着。
    “……先生?”俞峻迟疑着开口,嗓音微有滞涩紧张感。
    张幼双心满意足地拉开了距离,仰头笑道:“我是真的目无礼教。后悔了吗?”
    对上那双黑到靛蓝的眸子。俞峻静静地与她四目相对,忽然间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他垂下眼,反抱住了她,力道大得让张幼双都懵了一瞬。
    他抱得紧紧的。
    一如他想象中般的柔软、温暖。
    其实大多数时候,他所做的与张幼双有关的梦,梦境都是个拥抱。紧紧的,粗糙的,却足够温暖人心的拥抱。
    张幼双也察觉出来了点儿不对劲。这个拥抱的力度……联想到俞峻的童年经历。她恍然大悟。
    ……是童年缺乏家庭关爱的皮肤饥渴症吗?
    不过俞峻很快就松开了她,他显然不是那种耽于“享受”、“温暖”的人,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几乎塑造了他这种无时无处不在克制的性格。
    刚刚的失控已经足够让俞峻不自在,心底微微自惭。
    到底还是失态,未能作得那端正君子。
    他想说些什么,但斟酌思量再三,说出口,还是那句“抱歉。”
    张幼双摇摇头,忽然道:“其实,我本来是想和先生告白的,没想到被先生快上一步。”
    俞峻:“……”
    “……虽然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张幼双低头整理了一下思绪。
    想要告白这句话当然也不是随口胡诌的。她是真的认真考虑过和俞峻告白的可能性。
    现在再讲出来也不要紧了吧。
    抬起头,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个灿烂的笑。
    “我想说,真正的爱情还有并肩作战的战友和同志,先生,要不要考虑我?”
    ……
    “……”她话音刚落,唯余一片沉默。
    长街上那叫卖声好像都化作了无意义的符号自耳畔掠过。
    战友与同志?
    俞峻愣住了。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他竟不觉得有任何意外,心中更是熨帖、滚烫。
    人生何其有幸,能得一相伴左右,思想共通,灵魂共鸣的知己与爱人。
    他幅度很轻的点头会意,鬓角的乌发微微一荡,眼神不知不觉间再度柔和了下来,眼中的碧波漾漾足以令人沉溺其中。
    嘴角微弯,道,“……好。”
    “人之相知,贵相知心,愿你我日后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
    ……
    告别了俞峻,张幼双蹬蹬蹬冲回了家里后,依然心跳不止。
    没想到沉着冷静的正统士大夫,谈起恋爱来,杀伤力竟然这么大。
    好不容易等脸上的温度稍微降下来,坐在桌前,张幼双有点儿发愁。
    她和俞峻在一起的事儿,该怎么告诉猫猫。
    那个,我和你老师在一起了?
    感觉怪尴尬的。
    要不,还是暂且先不说了吧!
    姑且这么决定之后,心又开始浮躁了起来,为此,张幼双只好翻出桌上的笔记本,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写下这段时间的总结,聊以定心冷静。
    这段时间的努力所带来的成果无疑是巨大的。
    首先是物质上的。
    《镜花水月》演出成功,反响剧烈,孟屏儿、小玉仙她们拿到了价值不菲的分红。
    她所领导的明道斋,斋内的县试录取率也达到了百分之百。她在书院,甚至是越县的地位都一路水涨船高。
    前几天书院特地给斋中学生发放了膏火银,这笔钱对于孟敬仲而言或许意义深大。
    精神上的就是……
    笔尖流泻出“俞峻”两个字。
    张幼双脸色通红,心猛地紧了一下,做贼心虚般地赶紧翻页翻过去了。
    总的来说,这个阶段的收获也还是十分丰盛的。
    接下来的目标就很明显了,主要是乡试。
    府试和道试她也不怎么担心,府试一般安排在阴历四月,还有充足的时间应考。
    她现在考虑的是,提前为乡试做准备。
    还有就是《镜花水月》完结之后,她就可以着手写新文了!
    新文她打算写那种爽文男频风格的,题材也是一早就和吴朋义、吴修齐商讨之后确定下来的。
    她打算写一个主角穿越到宋朝变法抗金的文!
    毕竟变法抗金兴宋这种类型的文哪怕写烂了,也是现代男频都无法拒绝的啊。
    更遑论大梁这些读书人士大夫们?
    想想主角能拯救岳飞,痛击秦桧,不很让人激动吗?
    前段时间她刚一说出这个脑洞,吴修齐顿时肃然起敬,深深被她的脑洞折服了,严肃得张幼双都有点儿略不好意思,因为这在现代实在是已经写烂的套路。
    至于名字,就叫《兴宋》好了。如果卖得好,她说不定还能照葫芦画瓢继续些什么《x秦》、《x汉》、《x唐》……
    除此之外,孟屏儿、小玉仙她们的经历,也带给了她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震撼。
    这种情况下,她很想再做点什么,或者说写点什么东西,哪怕她的力量如今而言还是太过微不足道。
    她也想用笔为她们发声。
    呼——决定了!
    回头和吴朋义他们好好商量商量办报纸这件事吧,到时候她可以开辟出一个专栏,写些与女性相关的短篇随笔。
    大梁虽然受了西方传教士的影响,于印刷技术上有了显而易见的进步,但还没有诞生出“报纸”这种出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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