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转了下笔,拿出手机给陆远珩发消息,不远处的响起“叮”的一声,她才发现他没有带手机。
    正要悻悻放下手机时,她收到回复了。
    季眠再一次看向手机,确定手机在这里,那回复她的是谁?
    她再一次尝试了,发现不到几秒时间,都收到了回复,那一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原来她一直以为的秒回,不过是自动回复,不是把她放在心上,而是连回消息都需要敷衍。
    季眠难过两秒就让自己不去想了,她拿了陆远珩的手机解锁,将刚才的消息删掉,假装无事发生,好像这样就掩盖掉了她发现了陆远珩没那么喜欢她的小证据。
    粉饰太平而已,她一向擅长。
    周末回家,乔语女士在她的身边坐下,“眠眠,陪妈妈出去一趟?”
    “去做什么?”季眠视线落在电视上,事实上,连男女主都没弄清楚。
    “逛街,就我跟你,你已经很久没有跟妈妈出去了。”乔语绕在她的眼前,遮挡她的视线,“好不好。”
    “好。”
    季眠笑了下,起身去楼上卧室换衣服。
    乔语说是逛街,带着她来的地方却不是商业街,而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地段,这里没有她会穿的品牌。
    “怎么来这里了?”季眠不解问。
    乔语不紧不慢上了天桥,“带你看风景。”
    天桥下,一家几平米不到的早餐店,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来回忙碌,男人面无表情,揭开蒸笼,冒出白色的热气,他熟练的拿出袋子,装上包子跟馒头,递给来来往往的上班族。
    季眠不清楚为什么乔语女士特意带自己看这个。
    乔语看她一眼,“这个人你应该不认识,但我们家有一个很熟,你姐。”
    季眠浑身像是被电流穿过。
    在季欣还没有嫁人之前,有一个同校的恋人,订婚时闹过两次,很快就平息,在人前大姐也是喜笑颜开看不出伤心,那位从来没见过面的恋人连名字都没出现在他们家里。
    当时她还觉得大姐拿得起放得下。
    “你姐每一天都会绕路来这里,只为看上一眼,她以为她的小心思没人瞧见,其实也是心照不宣。”乔语表情称不上是难过还是满意,“我查过他,也算是个不错的优秀青年,模样跟学习成绩样样都是不错的。”
    季眠咬着唇,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她知道乔语女士想要说什么。
    她一直以为隐瞒过去的小招数,原来早就已经被拆穿,乔语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就像是冷眼看着她的演出。
    “但后来不巧,你大姐要订婚了,他们家就跟着出事了,他母亲本来就病着,突然父亲也病了,一家子的重担全落在他身上,学校里他又出现学术造假的丑闻,他半路辍学,大学都没念完。”
    “后来就替父亲接手了这家店,这一做,就是好几年。”
    乔语女士语气不急不缓,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好好的青年才俊,可惜了。”
    已经入夏的天,季眠却觉如坠冰窖,四周冰天雪地冷到了骨子里,眼泪毫无征兆的往下掉。
    “哭什么?”乔语温柔一笑,就像是小时候季眠摔倒扶她起来时轻拍膝盖上的尘土一样,“你是我最疼的小女儿,我也不忍心看你难过,让你玩了许久。”
    可陆远珩不是她膝盖上的尘土,他怎么能是她尘土。
    季眠眼泪汹涌,她握住了乔语的手,“可我是真的喜欢他,妈,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他,有一个季欣还不行,还需要第二个吗?”
    “只要你姓季。”
    乔语拿出纸巾,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她始终优雅,可到底也是一位母亲,谁也看不出这虚假的壳子下,她的心也是会痛的。
    这就是命。
    以前她也不信,直到自己走过了,自己女儿走过了,她不得不信。
    季眠全身已经没了力气,缓缓的蹲下身来,半靠着乔语,双眼都是红的,“他真的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不会比任何人差的,你相信他,他一定能取得很好很好的成绩,总有一天,能跟季家比肩。”
    “他也可能是第二个他,跟季家比,他也不过是穷学生。”
    季眠一直摇头,她自己也知道两边有多大的悬殊,一旦父亲知道,陆远珩就什么也不是,她都知道,所以说出来的话苍白无力,连她都觉得可笑。
    乔语替她整理好头发,做好她季家小女儿的身份,她心疼的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他的喜欢,有可能只是一场无妄之灾。”
    从天桥回来后,季眠生了一场病。
    她不愿意待在家里,家里只会像是一个笼子,四面都是铜墙铁壁,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上早课时楚宝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爬上□□试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宝贝你这是在发烧,起来,我带你去一趟医务室。”
    “我不想去。”季眠声音很轻,喉咙里大概时发炎了,声音瓮声瓮气的。
    “但是你病的这么严重,脑子烧坏了怎么办?”楚宝像是哄孩子一样,“乖眠眠,我们去一下就好,看了医生才能赶快好起来。”
    “不去,我有药。”季眠始终摇头。
    没办法,楚宝只能给她倒了水喝了退烧药,然后才去上课。
    喝了药,季眠大脑昏昏沉沉更想睡觉。
    她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见很多人,但都是浮光掠影一般一闪而过,唯有陆远珩,他就像是梦里的坐标,谁都会变,只有他一直没变。
    这只是她的执念而已。
    事实上,她生病几天里他们一直没有联系。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季眠才清醒,她跟陆远珩在一起,她永远是主动的那一个,他更像是被动接受。永远都是她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主动给他发消息,主动早晚安。
    一旦没了她的主动,他们两个就像是彻底失联了。
    陆远珩总是太忙了,忙到即使没有她也没有关系吧,或许更加清静,想到这里,季眠不由的苦笑,她这个女朋友,着实做的太失败。
    最终,还是楚宝看不下去,去隔壁学校的实验室找到了陆远珩。
    “你知道眠眠病了三天吗?”楚宝走过去,开门见山的问。
    这时候陆远珩才从屏幕里抬起头,一直漠然的情绪才有了些许波动,这几天连轴转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除了手上的事情,他拳头抛掷脑后。
    楚宝见他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就来气,“我从来没见过眠眠这个样子,几乎像是死了一样,如果你还知道她是你女朋友的话,我烦请你去看一看。”
    “谢谢。”
    陆远珩拿过桌上的衣服跟包,三两步直接出了实验室。
    由于楚宝进来之前都是一肚子气,等发完才注意到这间实验室不止陆远珩一个,还有很多学长学姐,顿时脸一红,连连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陆远珩进来时,季眠口渴正挣扎着从楼梯下来喝水,室友都去上课了,整间宿舍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她已经几天脚没沾地,一起身顿时就天旋地转,她是勉强握住扶手才能掉下去,这时候一只手臂横在腰间,直接将她从楼梯上抱下来。
    季眠回看,看到了突然出现的陆远珩。
    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这几天再怎么难受都没有掉眼泪,却在此刻看见他的时候鼻子酸楚,有了掉眼泪的冲动。
    “你怎么上来的?”季眠嗓子有些哑,一阵艰涩苦味蔓延到了舌尖。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陆远珩抬手,手背贴着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穿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陈述句,带着命令式。
    季眠还想摇头,陆远珩已经不由分说的去她的柜子里找出衣服,他站着,颇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看到她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本来冷硬的语气突然被软化,问:“还有没有力气自己穿?”
    她只好缓慢的点了点头。
    等换好衣服,正要低头时头脑发晕,她握住了椅子。
    陆远珩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手握住了鞋,一手握住了她的脚踝,略用了点力气,替她将鞋子穿上了。
    然后带着她出了学校,打了车,直接去往医院。
    季眠此刻倒是乖巧,整个人靠在陆远珩的身上,即使再难受也没有吭一声。
    “我跟宿管阿姨说女朋友病了,宿舍没人,我要带她去医院。”也是在这时候,陆远珩才开口解释他为什么能进女生宿舍,“门是你室友开的。”
    她们学校的门锁是手机远程可开。
    “嗯。”季眠没什么力气,应了一声,将自己完全靠在他身上,只是可惜鼻塞闻不到熟悉的气息。
    到了医院,像她这样有病不看医生自己胡乱吃药的行为肯定是要被数落一顿,但她病着医生不好冲着她,将这一顿数落全用在了陆远珩的身上。
    陆远珩一声不吭,老实接受批评。
    季眠病的很重,需要输液,要老老实实在医院待着。
    “想吃点什么吗?”陆远珩刚握住她的时候心也抽疼了下,不过才几天,手上本来就没有二两肉到现在只剩下骨头了。
    季眠摇摇头,“我想睡觉。”
    “好,你靠着我。”
    “好。”
    季眠再一次靠上去。
    要换成平时她肯定不舍得,陆远珩总是太忙了,她恨不得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全都掰成两半花,睡觉这样太浪费。但现在她太累了,想这样也不错。
    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连着几天,都是陆远珩陪着季眠输液。
    季眠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安静的趴在他的肩膀上,没平时那么多话。
    对于生病三天没有联系她也一点没有提起,恢复了点力气就像是往常一样说笑,一如既往的,是一个懂事的女朋友,只是再也没有以前时不时出现那么粘人了。
    这一点,连陆远珩也意识到了,恰逢研发进入了第二阶段,他无暇顾及,这件事就这么搁浅了。
    第23章 分手
    很快, 季眠到了大三的下半年。
    这半年里,季家过的很不安稳,她时常回去能听到父亲跟二哥的争吵声, 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她零星的听出了是什么事情, 大抵是二哥贪大,什么事都想做什么事都想做最好,以至于资金链出现问题,季家陷入了的危机。
    这已经不是二哥第一次犯错了, 说的直白些, 他那脑子不适合管理公司,但季盛年不这么认为, 这是他唯一的宝贝儿子, 再不成器都是。
    为了这个儿子, 他的女儿都可以牺牲。
    宋家叔叔六十寿辰时, 季家一家子出席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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