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王河看着那张授权书,心里特别绝望……然后他拿起笔,非常流畅地签名了。
    其他几人见李王河签了名,皆是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就不是他们先胆怯了,是李王河这货没带好队,打压了己方抗争的士气。
    “好了,那我先走了。”刘泠杉收起授权书转身离去。
    直到外面脚步声远去,潘建国才放声怒骂:“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这不是刘泠杉的一言堂了嘛!魏炎生你还做什么总指挥!”
    魏炎生冷笑:“刚才看你们签名很顺啊?”
    几人一愣,沉寂了几秒,四道灼热的视线聚焦在李王河身上。
    “难成大器!”
    “德不配位!”
    “集团内部的叛徒。”
    “错信了啊!”
    李王河深吸一口气,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她还没死!刚才冒然抗争是不对的,有勇无谋!我觉得现下这政治形势的确不对,但不能硬着来,得慢慢调整!我觉得先打压一下卫东来,搞一搞刘泠杉的气焰比较好。”
    “有点道理。”
    “赞同。”
    好家伙,这就是所谓的骨气吗?他魏炎生服了。
    ————————
    绿洋岛,一座高档咖啡店里的安静包厢中,四个中年男子围坐在一张桌上,桌上的咖啡正温热,苦香四溢,但没有一个人去品尝一下,他们四个人的表情出乎意料的一致,都直勾勾盯着黑棕色的咖啡液体,仿佛要用目光看穿杯底。
    终于,有一个人开口了。
    “全都死了!一个都联系不上。”
    其他人也沉默,其实这句话在十分钟之前已经说过一遍,现在只是重复而已。
    “我们怎么办?继续等?”
    “怎么等!加百列都没了我们等谁?”
    “我们不是组织里最高级别的成员,我想……应该会有人代替加百列发号施令的吧?”
    “开玩笑!你觉得现在是等的时候吗?鬼知道苏明现在是不是冲我们这边过来!”
    “那难不成逃?逃了就坐实了神秘之眼的身份,以后就别想回来了!我还有老婆孩子呢!”
    “那你在这里等?你在这里等死行吗!你想死吗你!”
    几人声音越说越响,几乎要吵起来,要不是最后有人及时出面提示,恐怕这高级包厢都隔不了音。
    短暂的情绪失控后,四人又重新冷静下来,毕竟现在不是争吵闹内讧的时候,这一次是真的性命攸关。
    “可恶!不是说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免疫不可知之力吗?!”男人的拳头用力锤在桌上,杯中的咖啡溅出几滴。
    其余三人纷纷叹息,不住摇头,也感到匪夷所思。
    “我决定要跑了,我打算把所有能带走的收容物全部带走,以我现在的权限可以调用三个收容物,带上这三个收容物离开,遇到联盟普通的追捕小队,也有一战之力。”另一个男人说道。
    他这一句话戳中了其余几人的心思,他们其实也早有此意,但让他们犹豫不决的,主要还是家人。
    “那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呵!还能怎么办?难道我逃跑还带着一家老小逃跑?而且……我想联盟应该也不会对我家人怎么样,到时候像我一样的人肯定很多,如果联盟对每个叛逃者的家属都实施了不公正的处罚,那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身边一人瞥了他一眼,一咬牙道:“听你的!我也跟你一块走!我们两人一起路上也有一个照应。”
    男人微微颔首点头,用疲惫无奈的目光扫视其余众人,低声询问道:“还有人要一块儿跑的吗?”
    “这次一跑……除非联盟倒了,否则咱们是回不来了。”
    “你怂个屁!这世界上岛屿这么多,随便找个不归联盟管的地方定居不香吗?咱们如果一块儿逃,再凭借那几个收容物,再加上不可知之力,哪个不要命的异能者敢和我们作对!”
    这番话,终于说服了在座的其他两人,四个人面面相觑,皆是点了点头,算是做出了决定。
    他们,打算盗走收容物逃跑!
    ——————————
    2281年8月2日,在苏明清洗七神联盟总部之后的第二天,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四大联盟各地都出现了职员叛逃现象,并且员工叛逃时,带走了极其危险的收容物这种情况非常普遍,有的极端一些的甚至还解放了一些关押在调查局内部的怪异,造成了周遭地区的巨大伤亡和经济损失。
    这一次,除了七神联盟之外的其他三大联盟,行为都非常出奇的一致,他们对七神联盟毫无预兆的内部屠杀行为,进行了谴责和批判。
    四大联盟明明都早就知道了神秘之眼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如何处理内部的内鬼,但这一次内鬼们的主动叛逃,反而让其他三大联盟将矛头对准了七神联盟,短短一天的工夫,七神联盟被卷入了巨大的舆论漩涡之中,外界的新闻铺天盖地都是七神联盟的种种不当操作。
    当然,那些媒体把七神联盟所做的事都模糊化了,四大联盟不约而同选择了对神秘之眼的存在保密,各大新闻报纸大书特书的标题都和魏炎生有关——
    《七神总指挥下达极端“屠杀令”!短短几小时联盟高层死亡人数上百!》……
    《魏炎生的“灭绝令”对世界造成的影响》……
    《多次改变世界的英雄,老年后思想是否已经步入了极端?》……
    苏明坐在飞艇上,看着这些报纸标题,眉头微微皱着。
    从这些标题的内容去观测写作者的目的,他觉得所有文章都在对一件事推波助澜,他们都想要魏炎生退位。
    而作为这次屠杀始作俑者的苏明,文中却只字不提,刘泠杉和他的身份完全模糊掉了,一个字都没有出现。
    “总指挥会下台吗?”苏明问道。
    刘泠杉从旁边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嗤的一声拉开,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拿起茶几上那一叠叠报纸。
    “当然要下台,这件事几乎是注定的,老魏他在签下名字的时候肯定也做好觉悟了。”刘泠杉说,“小明你对政治还不够敏感啊,需要多多学习。
    就比如说这次,现在这么大的动静你已经想到了,但却没想到必须有人为这次的动乱负责。
    民众需要一个交代,他们不了解真相,但他们有了解真相的权力……虽然这个真相也是假的。
    老魏就是那个交代,而你和我不是。
    原因很简单,另外三大联盟都不是白痴,他们都知道神秘之眼对这个世界的威胁有多大,在遭受了昨天的打击后,他们对那个组织的了解应该更深刻了,而你作为唯一一个可能覆灭该组织的人,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至于我嘛……我牵扯的方面太多了,太敏感了,像我这样已经变成守护神符号一样的人,只要不是立场原则上有过错,是不会被人搞的……搞我不利于社会的稳定,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相比之下,老魏这个替死鬼用起来就很方便,他年纪大了,本来就到了要退休的时候,这一次他把自己当替死鬼用了一次,简直就是把自己政治身份的剩余价值压榨到了极致。”
    苏明看着报纸上那一行行醒目的标题,心中又多了些感悟。
    魏老做了他该做的事,他现在也要去完成他该做的事。
    所有人都为歼灭神秘之眼做出了努力,他必须让这些努力开花结果。
    ……
    飞艇上的高级医护室中,夏晓瑜坐在床边,看护着床上断手断脚的加百列。
    “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吧?”
    “毁了容的人都不好看。”夏晓瑜冷冷道。
    “苏明对你有多好?”加百列问道。
    “你问题太多了吧?我和他什么关系用得着告诉你?你不会以为和我认识久一点就是我的谁谁谁了吧?”夏晓瑜不悦地望着对方,表情带着一丝厌恶,“如果你要是真的对我有那么一丝愧疚,你就该老老实实配合他。”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加百列露出微笑。
    虽然他的眼神依旧极富亲和力,但他那张被烧伤的脸庞实在过于丑陋,笑容也难以令人产生亲近感。
    夏晓瑜拿出一把小刀,和十分钟前一样,对准加百列还残留一半的大腿轻轻划下去,上一次,她没能成功,而这一次,她一直没能落下去的手终于落了下去,锋利的刀锋划开了加百列的皮肤。
    夏晓瑜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她面露喜色,立马站起来朝门外跑去。
    刚跑到门边,恰逢苏明迎面走了进来。
    “我刚才割伤他了!果然他有拜托契约的办法!”夏晓瑜激动的对苏明说道。
    “那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他。”苏明淡淡道,“晓瑜你先出去一下。”
    苏明在床边坐下,开门见山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有两个人格。”
    “完全正确,我是双重人格,但又和普通的双重人格不一样,我的两个人格完全分离,但又互相能获得记忆,大脑对我和他来说更像是一种储存记忆的硬件,记忆是可以阅读的资料。”
    加百列盯着苏明,好奇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怎么猜到的你不用管,你现在不受契约的束缚,可以告诉我神秘之眼全部人员的名单,麻烦你配合我一下。
    其实,即使你不说,我也有办法从你脑子里搞出那些名单,不管是用异能还是其他方式都可以,人我已经找来了,随时可以进行审问。
    但用这种办法从你脑子里翻出来的人员名单兴许不全,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主动配合我。”
    “呵。”
    加百列轻笑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能和他公平对等的交易,那他宁愿死也不会帮助苏明,即使苏明到最后总能获得他想要的,他也不愿意让苏明稍微轻松一些。
    其实,加百列正在期待一件事发生,虽然这件事在他死之前发生的概率很低。
    在他被苏明抓到之前,安布罗斯曾说过一句话——“我想到杀掉苏明的办法了,如果这个办法都不行那就真的不行了。”
    他选择相信安布罗斯,所以他现在正在等待苏明的死亡。
    现在他对苏明还有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杀,如果苏明在这之前被安布罗斯杀死,那么他就还能以神秘之眼领袖的身份,继续统领那个组织,完成他中断的伟业。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看来你不会配合我了。”
    这种情况,苏明早已料到。
    加百列的性格他摸得门清,这个人是货真价实的理想主义者,和他有点相似,他绝不会将自己的生死纳入谈判中,他判断一件事是否该做只有一个标准:是否对自己的力量有利。
    “我可以给你承诺,不杀你,让你继续负责混沌碎片的实验研究,只不过这一次的研究是在联盟的监督下,必须更加安全稳妥,如果你的战略真的合适,那我想联盟也会承认。你觉得如何?”苏明问道。
    “我怎么相信你?”
    “我有一个和恶魔很类似的异能,叫做绝对契约,能够让双方的契约关系和与恶魔制定的一样。”苏明回道。
    加百列听了一愣,露出微笑:“你还真是什么异能都有啊……好吧,我相信你,但那又如何呢?我不相信其他人,我不觉得联盟会让我安心搞研究,在别人的支配下的研究是无法高出成绩的,这一点我已经亲身验证了。
    在遇到夏晓瑜之前,我也是搞研究的,科学研究需要大量的资金,大量的技术人才,以及一些特权。
    统治者们想看到什么不想看到什么,我最清楚了,他们最先考虑的一件事,并不是这个技术会带来怎样的变革,而是这个技术出现之后,公众会如何看待这个技术。
    所以……除非你能让联盟的最高领导人和我缔结你说的那种契约,否则不行。”
    苏明轻叹一声。
    “真遗憾。”苏明说。
    加百列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也怪不得他选择了神秘之眼来视线他心目中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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