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也为两个女儿求了如意符,给她们系在裙裳上。
    泛黄的如意符在俏丽的裙裳上摇曳,贾敏还生怕红丝线系得不稳,再仔细地扣上彩扣。
    “母亲,这如意符是从清平寺求来的?”嫣玉抚着如意符,似乎嗅到了浅淡的海棠幽芳。
    “你们琏二嫂子有了身子,去清平寺问的子嗣签。”贾敏笑染眉梢,轻声说起,“她也是个有福缘的,慧静师父都说此子福贵。”
    黛玉才知晓此事:“那巧姐儿可要有弟弟妹妹了?”
    贾敏含笑:“这该是大喜事。”
    只是凤姐之前小月落下了病,从清平寺出来贾敏就劝她好好歇息,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至于府务管事这些劳心琐碎也应适时放下,莫要因小失大。
    凤姐虽是尚有忧心,但想起先前两次小月都是因劳累所致,只得应下。
    史太君闻说凤姐遇喜,尤是欢喜,赐了千年人参和雪山灵芝给凤姐,让她好好养好了身子,旁的事情一概无需理会。
    至于府上管事便让三春学着管家,让李纨给她们指点一二;只是李纨毕竟是寡妇不能主事,迎春又议亲待嫁,故也是由探春做主。
    到二月也将是嫣玉和黛玉的及笄礼,贾敏早早开始备着两个姑娘的笄礼。
    笄礼的裙裳钗笄都裁制好送到正院,贾敏仔细看过才满意地赏了绣房上下。
    宽大的礼裙以端重的朱红色为主色,描以百花千碧暗纹,庄重而不失明丽;襦裙则是竹月色上襦和浮碧裳,淡素色的裙裳以月锦缎裁成,雅丽娇俏。
    唯一尚未定下的是两位赞者的人选,也最为让贾敏难以决定。
    赞者应是笄者的好友姊妹,只是她们姊妹故日好友多已远嫁他乡,再者譬如柳宁安因与史家定亲之故也不合适;最后定下的便是张家两位姑奶奶,影萍和盛萍也欣然应下。
    但此事却让邢夫人听说,也许是大年走亲时因贾敏之故被史太君在小辈面前落了面子,邢夫人就在史太君面前叨叨着;说家里的姑娘作为表姑娘的姊妹,姑太太却请了张家两位姑奶奶做表姑娘的赞者。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张家是贾赦元配夫人张氏的娘家,贾敏同张太太交好让邢夫人心里不舒服。
    史太君责怪她搬弄是非,想来也觉得其实邢夫人的话不无道理。
    宜阳侯府赵四奶奶和保宁侯府陈大奶奶都是林家回京后才与之相识的,这般算起来和三春还是血脉至亲的表姊妹,如何就比不得她们二人。
    史太君虽是对女儿这般行事略有不满,但又想到赵家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这其中未免有几分拉拢之意在内,也就释然几分。
    笄礼前夕,宫中内侍传来皇后懿旨,赐给林家两位姑娘一对凤凰白玉笄。
    皇后赐下的凤凰白玉笄,也就替代了原来准备在笄礼上挽发的笄钗。
    旁人闻说也便感慨有个皇后表姐就是好,这份荣耀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到笄礼当日,嫣玉和黛玉早早起来简单地吃过些许羹汤,就由逾白和叶子伺候着更衣描妆后在前堂的东房等候。
    观礼宾客陆续前来由贾敏招待着在南席落座,作为赞者的影萍和盛萍才进到东房同她们姊妹说话。
    看见嫣玉黛玉已经坐在妆镜台前梳妆完毕,影萍和盛萍在她们身后一侧坐下,盛萍望着铜镜映出的昏昏影就笑说:“平素还未细看,如今见你们这般装扮起,可真是美人坯子!”
    “盛萍姐,可别打趣我们。”黛玉百无聊赖地玩着白鹭团扇,半掩面容轻笑道。
    “听说皇后娘娘赐了凤凰白玉笄?”盛萍本就很是好奇,就迫不及待地问起。
    影萍还暗暗扯了下盛萍的衣袖:“不可轻佻了!”
    嫣玉就吩咐逾白将供在案上的沉香木托盘呈来。
    盛放在托盘上的是两支白玉笄,以雕琢成凤凰之态;白玉通透清澈,犹如碧水滴玉般纯净无瑕,初见便知是千金不易的珍宝。
    逾白小心翼翼地捧着案托,生怕稍有不慎碰坏了钗笄。
    “这就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凤凰白玉笄?”盛萍惊讶地观量着,就连影萍也凑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的白玉笄。”
    嫣玉笑说:“皇后娘娘天恩泽临,我等实是感激涕零。”
    就让逾白仍将托盘奉在案上,待到笄礼开始才将钗笄置于前堂交予作为正宾的秦夫人。
    院里已奏起雅乐,影萍和盛萍在堂下脱履以盥洗手;嫣玉和黛玉才从东房出来,在席子上向林如海和贾敏跪拜叩谢父母之恩。
    秦夫人走到席前唱了祝辞,影萍和盛萍就上前为她们梳发,用青发带将长发挽起。
    嫣玉和黛玉再回到东房换下浮碧襦,穿上庄重的朱红色大礼裙,宽大的袍袖和曳地纱摆都需仔细整理妥当才上到前堂。
    贾敏看见女儿浓妆淡抹的打扮,娇俏的面容褪却了稚气,不由湿了眼眶,才背过身悄然拭泪。
    她们再在席上向秦夫人跪拜,秦夫人取了盛在沉香托盘上的凤凰白玉笄为她们挽起长发。
    倚月和倚晴奉上醴酒,端起酒盏洒在地上以祭天地,才将盏中余下醴酒喝下。
    笄礼成,观礼宾客各自落座吃酒,嫣玉和黛玉就先回东房更换了轻简的罗纱襦裙。
    逾白在廊上低声禀报:“姑娘,东安郡王府和忠靖侯府送来祝礼,太太让姑娘过去。”
    黛玉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听见禀报才起身,恰好看见嫣玉更衣后从里屋出来:“姐,母亲唤我们过去。”
    嫣玉理着裳上的褶皱,似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再抬头就看见候在帘外的逾白。
    “听说——”黛玉低声同嫣玉嘀咕着,嫣玉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东安郡王府和忠靖侯府都送来隆重的祝礼,也只逊色于纳征的排场。
    “我们主子听说两位姑娘喜欢古籍孤本,让小的将这些古籍孤本交给姑娘。”应该是东安郡王府的管事在院里向站在廊下的林家姊妹问安,他取了其中一卷孤本高高举起,逾白就接过孤本交给嫣玉。
    嫣玉抚着掌下孤本,心中渐有思量,就含笑着吩咐赏过了管事。
    转身时嫣玉随意翻开孤本的一页,偏偏这一本却并非孤本,书中所绘是新墨画。
    嫣玉就不动声色地将书卷藏入衣袖中,佯作若无其事之态。
    黛玉正在那边同庄大奶奶说话,嫣玉就先进了屋里。
    吩咐倚月在屋外候着,嫣玉就在窗边藤椅坐下,翻开书卷细看。
    书中每页都画着迥然不同的画,似乎都别有深意。
    嫣玉从第一页开始看着,暗自吐槽穆莨的画技确实不好,一边琢磨着这画的寓意。
    画中是几个人在挥舞着剑,上面胡乱添上几笔,确实看不出来究竟画的是什么。
    “姐。”听见黛玉进屋的声音,嫣玉连忙合上书随意放在旁边,就见倚晴卷起绣帐,黛玉捧着一本书进来,“姐,庄家大嫂嫂说下旬设花宴,问我们是否得闲去庄家参加花宴?”
    嫣玉闻此只道:“这还得问母亲的意思?”
    黛玉摇头:“母亲让我们自己做决定便是。”
    既是庄家相邀,本也不好拒绝。
    只是这般光景,正值初春景,花儿多只打了个花苞,这花宴总似不甚合时宜。
    “咦,姐,你这是什么书?”黛玉在月牙桌边坐下,目光突然落在案上的书卷上,正要拿起书;嫣玉慌忙要阻拦,却见黛玉已经翻开了书卷的一页,又发出一声惊异,“这画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嫣玉骤然悬起心:“这画?”
    黛玉还在努力回想着,嫣玉还怕她会想起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要伸手将那书卷取来。
    “好像是一本古籍里面的画。”黛玉就起身到放置着各种书卷的木架前翻翻找找,才取出那本她翻看了很多次的太史公书,照着模糊的记忆翻到其中一页,“对,就是这幅画。姐,你看上面的字,文帝圣驾。”
    嫣玉凑过去比对着看,虽然穆莨的书卷上的画还有些歪扭,但看得出来确是文帝驾临。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这段是汉初诸刘反吕拥立代王的历史,文帝即位清洗朝堂,诸刘侯王封赏极厚,却也都不得善终。
    许些事情细思极恐,穆莨送来这幅画的意思是指如今朝堂的形势正如诸刘反吕后的情形?或者是朝堂上要有大变故,新君即位至今仍有文氏余孽贼心不死,总想要再卷土重来再谋大业,兴许是穆氏的死灰复燃让他们看到了极大希望。
    “可是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里?”黛玉百思不解地低声嘀咕着,实在很是不明。
    “文帝驾临图,也许历史永远都是一场轮回。”嫣玉皱起眉很不确定地说,“外面恐怕又要不安定了,毕竟还有一群豺狼虎豹正在虎视眈眈着,这京城中还不知藏着多少居心叵测的东西。”
    黛玉安静听她说着,才点头:“只要文家余孽还在一天,京城就不可能太平。听说去载影萍姐小定时来了个闹事的妇人,似乎就是和文家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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