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太子收到回信。
    展开细瞧下来,太子福至心灵。
    分明已经知道两层身份都是他,却还在信中当作两个人。
    温浓这是在和他玩情、趣吧。
    于是兴致高昂地提笔写,“我自然喜爱你,且已经喜欢了很多年,我对浓浓的情谊绝不比殿下对你来得少。今日殿下带你出去玩耍累着了你,而我却会心疼你,如今我也不奢求浓浓在和殿下相好之后还能将我放在心上,你若待我能有待殿下一成好,我便知足。——不眠之夜 允之留。”
    温浓还以为太子又要过两日再回她,没想到当晚入睡之前便听见了海东青拍打翅膀的声音。
    她笑了两声,从床榻上爬起来,满心期待地取下信来。
    他肯定被气到了,都忘了平时都会拖两日回信。
    哼,谁叫他执意隐瞒的?
    温浓这么想着,拆开信却看见这满篇的矫揉造作之语,顿时笑容崩裂。
    若太子和允之是两个人,那么她还能理解,允之哥哥这是在暗暗地贬低太子,并且撒娇卖惨希望她能喜欢他一些。
    可是,这俩分明就是同一个,自己踩自己,自己绿自己,很好玩吗?
    温浓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神情,很配合地写,“允之哥哥若是早一些表明心意该有多好!分明我……,罢了,既然已经错过,何必说那许多!如今我已是太子殿下的人,若我出尔反尔,兴许还会连累家父家兄。允之哥哥,见谅,你我终究有缘无分。”
    她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大约子时,海东青又来拍打她的窗户,梨汤打了个哈欠,“姑娘,怎么还来啊。”
    温浓有些赧然,“因为有重要之事不得耽搁,梨汤你接着去睡。”
    听见梨汤重新躺下的声音,温浓拿着这封“重要”的信,轻手轻脚地回了床榻,就着月色一个字一个字地瞧,“别,浓浓。我可以做小……”
    才看到这里,温浓已经喷笑出声,又担心吵到梨汤只好生生咽下去,将笑意堵在喉咙里,无声地抖,笑得帷帐也跟着抖动起来。
    直到笑得肚子都疼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她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接着看,“太子殿下乃天潢贵胄,我不过寻常人家,自然不可与他争抢抗衡。不过我会尽我所能地爱你,只求你在心中给我留出一个小小的角落。不仅如此,太子妃之位实属贵重,放弃可惜,不如先占着这位子,再悄悄和我好?”
    温浓笑着看完,两颊又渐渐烧起来。
    这不着调的!
    信上一番话说得温浓又是好笑,又是羞恼。
    怎会有人手把手地教心上人如何绿自己?
    温浓没再回他,将信暂且藏在枕头底下,而后盖好被褥准备入睡。
    只是时不时地就会想起今日种种,一会儿是他含笑的目光,一会儿是他温热的手掌,要么就是他在信里那些不着调的话。
    温浓懊恼地咬住被子。
    待她反应过来,飞快地松嘴,呸呸两声之后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床里。
    翌日,梨汤进来叫温浓起床,只听温浓哼唧了两声,接着便重归平静。
    “姑娘!快些起来洗漱。”梨汤走过来拍了拍温浓的肩膀。
    温浓却只翻了个身,便往被子里面接着拱。
    这是很少见的,温浓习惯了这个点起,少有起不来的时候。
    梨汤一寻思,她家姑娘昨晚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的?
    而太子那边却不一样,他昨晚近乎一宿没睡,今晨便顺势起了个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便已经穿戴整齐。
    崔九溪进来的时候还好生惊讶了一番,“属下还以为殿下今日要起得晚一些。”
    “为何?”太子整了整衣领,看着衣冠镜说,“今日大朝。”
    “可是殿下昨晚不是睡得很晚么?”
    太子随口回,“倒没有很晚,不过是看了会书。”
    崔九溪无言以对,也不知是谁的海东青,大半夜的还在扑棱翅膀。
    今日朝上,依旧分作两派就立后一事争吵不休,倒是有一件事达成了共识——太子选妃。
    亲近太子的大臣觉着太子尽早成家有助于巩固势力,若是诞下了皇长孙,更是令群臣大为放心。而亲近二皇子的臣子们也想让太子定下正妃人选,这样二皇子才好挑选一门强劲姻亲。
    于是当日皇上便下了圣旨,将太子选妃一事广而告之,朝廷七品以上官员之女均可参选,由礼部进行登记,通过初选的人家赠予御笺一枚。
    第一轮主要做的是政筛背调,家室背景不敏感的,祖上三代没有死刑流放之人的,基本都能拿到御笺。
    在别家姑娘收到初筛御笺的时候,温浓也收到了一个匣子。
    是太子亲自送来的。
    他候在温浓下学的必经之路上,乘了一辆对他而言顶顶低调的马车。待温浓被属下引来,太子伸手将温浓拉上马车,而后献宝一样将这个匣子放在温浓的面前。
    温浓瞧他一眼,而后伸手打开匣子。一瞧,里头静静躺着一叠御笺,样式各有不同,分别写着“壹”“贰”“叁”“肆”“终”。
    原来太子选妃要历经五轮,而温浓在第一轮刚刚落下帷幕之时便已经通过了后面所有的筛选。
    “这几轮筛选是在筛什么?”温浓点了点御笺,有一种猜谜之前便被人透露了答案的感觉。
    太子便一一介绍给她听,“二选筛体貌,三选筛隐疾,肆选筛才德,终选便是让我亲自去挑。”
    “那这些御笺殿下之后再给我也一样。”
    太子答,“我想让你安心一些。浓浓,你听下来可觉得麻烦?”
    看着这双认真的眼睛,温浓笑了笑,故意说,“是有些麻烦。”
    眼见太子垂下目光仿佛在寻思如何劝解她,温浓接着说,“不过太子妃之位实属贵重,我便忍耐忍耐吧。”
    这分明是他信上的玩笑之语。
    太子听出温浓话语里的说笑,顿时轻松地笑出声,伸手捏了捏温浓的脸颊,“那就有劳浓浓多多忍耐了。”
    “好说好说。毕竟太子妃的俸禄一年得有千石吧。”
    太子见温浓故作市侩,偏偏又大大低估了太子妃的年例,笑得胸膛直颤,又爱又怜地将茫然的温浓搂进怀里,“何止,粮食米面不过是小头,还有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每月还会按正二品俸禄发放补贴二百六十两银子。”
    绫罗首饰虽然珍贵,却不好变卖,但银子不一样,是拿到手就能花出去的。温浓如今一个月仅有二十两银子作零用,尚觉得绰绰有余,每月都可以存下十余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她根本无法想象拥有二百六十两月银的日子。
    “这么说,我之后就和舅舅的月银一样多?”她说话的时候,气息直往太子胸口扑,语调还打着飘。
    太子好笑地揉了揉她后脑勺,“自然,他是正二品。且他的俸禄还要留给自己吃用以及家里的开销,除此以外也没有额外的首饰布匹。不算置业只算俸禄的话,你比他还宽松得多。如何,开心吗?”
    “……你让我消化消化。”
    太子又是一阵笑。
    当晚,温浓又收到了太子的信,遂提笔用“悲痛”的口吻回,“允之哥哥,我须向你告别了。我不能再与你牵扯不清,太子殿下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52章 特殊   选妃进行中。
    三月中旬, 温浓起了个大早,挑了身素雅大方的裙衫穿着。
    今日是进宫二选的日子,她只需走这么个过场, 没有必要惹人目光。
    在宫门前停下了马车, 温浓下来随着人流往里走,忽而听见后头有人唤她。
    温浓转头一瞧,是魏子吟。
    她提着裙摆小步跑过来, 到了温浓身边便笑,“浓浓也来了, 今日我倒不怕没趣了。”
    温浓弯唇笑了笑,“今日好似有许多人,我见前头已经进去了不少。”
    “自然,这才二选呢。不过今日便要筛下去近半了。”说到这里魏子吟叹了口气,“我原本都不打算来了,毕竟殿下他已经……不过爹娘还是让我过来试试。不能入殿下的眼, 若是侥幸得了陛下或太后娘娘的青睐也是好的。”
    魏子吟话音刚落, 便听身后有人“嗤”了一声。
    随后那个嗤笑的姑娘施施然走过两人的身边, 目光往温浓二人身上一扫, 而后在温浓面上多停了一瞬, 没有多说什么便走了。
    这姑娘以前不曾见过, 是个生面孔,不过皮相倒是很好, 是京城闺秀中少见的美艳长相。
    温浓蹙眉, 问魏子吟, “方才那姑娘识得你?”
    魏子吟摇头,“我不晓得。不过只消人多,便总有那么几个难以理解的, 倒也正常。”
    “……”温浓觉得很有道理。
    很快便有宫人过来,将待选女子引至一方殿宇前头的空旷处。乍一眼看过去约莫有百余名闺秀,或清丽端秀,或明媚大方,姿色各不相同,但都是一副教养良好的模样,行走间自有姿仪。
    当真看到了二选全部的姑娘,温浓倒觉得比意料中要少了。
    恰巧魏子吟说,“爹爹和我说,这回太子选妃比从前宫中选秀筛得都要严一些,宗亲之中稍有污点的也不予入选,不过倒是有益于肃清风气。”
    温浓正有些出神,便见一位年长的宫人推开门从殿里走出来,先是四下一扫,而后抖了抖手中的册子,开始念,“魏太师之女魏子吟,苏丞相之女苏雪榕——”
    又接着念了几个人名。
    魏子吟捏了捏温浓的手,“我先去了。”
    温浓点点头,目光越过魏子吟看见了从人群中小步走出的苏雪榕。
    她面上挂着淡笑,但熟悉她的人便能瞧出她兴致不高。
    奇怪的是,最近苏雪榕见了温浓都有些回避,这一回也是。若在以往,苏雪榕应该早就唤她了吧。
    恰如此时,温浓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是,苏雪榕似有所感往温浓这边看了一眼,却又很快转过头去,与另外几个念到了姓名的姑娘排成一列走进了殿中。
    这第一批姑娘无疑是家世最显赫的,其余姑娘们几乎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殿门,哪怕什么也瞧不见,也要盯出个窟窿来似的。
    温浓往人群中随意一瞥,便看见了先前那个宫道上对她与魏子吟嗤笑的那位美艳姑娘。此时她的面色不如先前那样好看了,也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因为听见了魏子吟的家世。
    正一品太师之女,正二品丞相之女。
    温浓收回目光,看向殿宇上飞扬的檐角。若是太子殿下没有喜好与偏爱,魏子吟与苏雪榕才是最有可能被皇上钦点为太子妃的人选。
    没过多久,那几个便出来了,面上有着或深或浅的笑,手里还多了个浅金色的御笺。
    便是通过的意思了。
    魏子吟走到温浓身边,“比我想的要快多了。”
    “里头都要做什么?”
    魏子吟闻言有些害羞,“里头有宫人会瞧我们,还叫我们褪了衣裳看身上有没有疤痕胎记。不过还好,那几个嬷嬷也就大致扫了一眼。”
    温浓点点头,心道方才那几个都是家世显赫的贵女,宫人怎敢细瞧得罪了她们。另外,娇养长大的姑娘们一个个冰肌玉肤,哪里会留什么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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