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脸色大变。刘彻忍俊不禁。卫青糊涂了, 看看大郎、三郎, 又看看左右宫女和宦者, “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大郎信口胡诌道, “二郎想小解, 祖父不让他去。”
    卫青看向刘彻, 满脸写着不赞同。刘彻立刻想揭穿大郎, 看到二郎无声地求他,指着一个黄门令说,“带九江王出恭。”
    “喏。”黄门令忍着笑, 领着二郎出去。
    二郎本是装的,到外面反而真想去,就命黄门令带他过去。随后回到宣室, 看到刘彻红光满面, 很开心的样子,好奇道:“又出什么事了?大兄。”
    “赵破奴回来了。”大郎道。
    二郎:“就是那个全军覆没的赵破奴?”
    “就是那个赵破奴。”三郎话音落下, 二郎撇嘴。三郎笑道, “赵破奴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二郎惊叫:“两万骑兵, 不是两百啊。阿弟。”
    “听说过楼兰吗?”三郎问, “就是赵破奴攻破的。”
    二郎上辈子没听说过, 这辈子听不少人讲过,“他这么厉害, 为何碰到匈奴就蔫了?”
    “正是因为他有些才能,我才怀疑那次有细作。”三郎道, “舅公, 赵破奴为何不来见祖父,而是去你府上?”
    卫青:“他说他没脸来见皇上。”
    “明日让他过来。”刘彻问,“只有这件事?”
    卫青:“赵破奴说城外还有一千多人,因没有皇上允许,他们不敢入城。”
    “一千多人?”三郎也忍不住说,“匈奴不是只放回赵破奴父子?等等,舅公,为何没人来向祖父禀报?”
    卫青:“因为守城士兵不知道。他们没敢靠近长安城。”
    “祖父,这事?”大郎看向刘彻。
    刘彻:“仲卿去查查里面有没有匈奴人,如果没有就让他们回家。”
    “喏。”卫青道,“臣告退。”
    刘彻微微颔首,就问大郎:“此事你怎么看?”
    “祖父只是写封信要赵破奴,匈奴连其他人都放了,说明匈奴此时很怕舅公再次领兵出战。”大郎道。
    刘彻笑着说:“如果——”
    “没有如果。”三郎突然开口,“祖父,舅公也不知匈奴王庭在何处。以前是龙城,匈奴不可能一直呆在龙城。”
    刘彻哼一声:“你终于愿意和朕说话了?一丁点孩子,脾气倒不小。”
    “祖父,阿兄不小。”四郎道。
    刘彻心痛,“四郎,我在和你阿兄说话,你先别插嘴。”
    “我没有啊。”四郎道,“祖父说错啦,我提醒祖父啊。”
    刘彻:“你可以等朕说完再提醒吗?”
    “可以的,祖父。”四郎很乖很听话。
    刘彻却想揍他,“二郎,领四郎出去玩一会儿。”
    “又不想让我听。”四郎哼一声,“我还不想听呢。”抓住二郎的手就说,“我们走。”
    刘彻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四郎迈着小短腿出去了,出去了……刘彻瞠目结舌,“这孩子……”
    “四郎最近很喜欢学话,母亲和父亲聊天时就故意把他支开,次数多了四郎就发现母亲和父亲不想让他听见。”大郎道,“祖父别怪四郎。”
    刘彻:“他这么小就懂别人说话避着他?”
    “孙儿说过四郎很聪明。”三郎道。
    刘彻瞪他一眼,“朕没和你说话。”
    大郎头痛,“祖父别和三郎怄气了。咱们确实不能再连年征战,祖父不如先答应是三郎,五年后祖父想怎么着都成。”
    “五年太久。”刘彻道。
    大郎道:“那不如祖父和三郎各退一步,四年怎么样?”
    “三年。”刘彻看着三郎,“朕只能承诺三年之内不动武。无论周边小国如何侵扰大汉边塞。”
    三郎心里想的也是三年,但他故意装作很不高兴,“不算今年。”
    “当然不能算今年。”大郎道,“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
    刘彻正想说算上今年,见大郎这样讲,又把话咽了回去。
    三年后,天汉四年正月,刚过正月十五,刘彻就征发天下犯各种罪且愿意自赎的以及勇士随大郎和三郎出征匈奴。
    此时大郎、二郎和三郎已十七岁,兄弟三人依然住在东宫。盖因去年才起王府,三人王府还得一年才能建好。
    三人当中二郎上辈子死的时候也二十多了,建府娶妻这种事,史瑶对太子说,她会安排好,其实只跟三个大儿子提一句。
    三人都说现在还不想娶妻,史瑶就不问了。然而,听到大郎和三郎又出征,史瑶坐不住了,立刻命人去寻三个大儿子。
    晌午,已有九岁的小四郎回到长秋殿用午饭,大郎、二郎和三郎还没回来。四郎洗洗手就问,“母亲,大兄呢?”
    “不知道。”史瑶道,“一个时辰前我就使人去找他们,哪怕在博望苑,也该回来了。”
    太子走进来,道:“三人打猎去了。”
    “大冬天去哪儿打猎?”史瑶皱眉问道。
    太子:“冬天山上光秃秃一片才好打猎。找他们何事?”
    “出征匈奴这么大的事,他们都不告诉妾身,真以为长大了,妾身就不敢揍他们。”史瑶气哼哼道。
    四郎忙问:“匈奴又怎么了?不对,谁出征啊?”
    “你想先听哪一个?”史瑶问。
    四郎:“母亲一个个说。”
    “你祖父答应你阿兄三年内不动武。前年一小股匈奴在酒泉杀人掠物,我们没派兵征讨匈奴。匈奴胆子大了,去年秋天侵入雁门关,雁门太守怕匈奴,没有抵抗,导致雁门一带损失惨重。雁门太守被处斩,你祖父就想发兵攻打匈奴。”史瑶道,“这些都是你父亲说的。”
    太子擦擦手,坐到方几前,“是的。你祖父和你阿兄有约在先,就一直忍着。不过,阿瑶,你别怪大郎和三郎,他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史瑶问,“什么意思?”
    太子:“父皇没同他们商量。用罪犯征讨匈奴,事先同大郎和三郎商议,他俩一定不会同意。”
    “难怪呢。”史瑶无语了,“父皇不怕他俩不去?”
    太子笑道:“现在天下皆知,他俩不去也不行。”停顿一下,又说,“大郎整天说他快闲发霉了,三郎不去,大郎也会去。”话音刚落,听到开门时。
    太子回头看去,三个大小伙子回来了,手里都拎着几只野物。
    “大兄,阿兄。”四郎跑过去,“你们还不知道吧,祖父要你们出征匈奴。”
    三郎:“来的路上听说了。父亲,用罪犯攻打匈奴是谁的主意?”
    “你祖父。”太子道,“你要找你祖父理论?”
    二郎:“祖父就不怕那些罪犯半路逃跑?”
    “他们的家人都在大汉,往哪儿跑?”太子道,“无家可归的人可没几个。即便跑又能跑到哪儿去?匈奴?汉人到匈奴,没有大才,只能沦为奴隶,不如死了算了。”
    大郎:“祖父真敢想。”
    “用没犯罪的男丁,可能怕你们念叨他。”太子道,“用罪犯征讨匈奴,你们想念叨他,也只能说他胆子大。”
    大郎看向三郎,“去不去找祖父?”
    “吃过饭再去。”三郎道,“对了,父亲,令谁为帅?”
    史瑶意识到不对,“圣旨上没说?”
    “大郎为主帅。”太子看向三郎,“你为军师。”
    三郎:“谁押运辎重?”
    “孤不知道。”太子道,“你祖父今天才昭告天下,召集五万步兵至少得三五个月。极有可能是入秋出征。”
    大郎想了想:“如果是入秋,押运辎重的人很有可能还没定。”
    “舅公不去吗?”二郎把箸递给史瑶和太子,喝一口汤才问。
    太子:“你舅公早年受不少伤,年龄也大了,你祖父不敢再让你舅公挂帅。”
    “舅公身体很好啊。”二郎道,“和三年前没什么差别。”
    太子:“你看到的是外表,内里伤了。”
    “孩儿大了,舅公不去孩儿也能把匈奴打的落花流水。”三郎道,“只是这个日子定的,刚好是孩儿的王府落成之时。”
    史瑶:“新房子气味重,散散味再住也好。”
    “母亲,孩儿明年再搬?”二郎道,“大兄和阿弟回来一起搬。”
    四郎忽然放下箸,“我不准你们搬走。”
    “他们不出去,宫里住不下。”史瑶道,“别不懂事啊。”
    四郎:“住得下。”
    “你三位兄长以后还得娶妻生子,他们的妻和孩子住哪儿?”史瑶问。
    四郎张了张嘴,发现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说,“可以住北宫呀。祖父说明年起建章宫,也可以住建章宫。”
    “建章宫是谁的?”史瑶问。
    “祖父的。”
    太子:“你祖父会让你兄长的妻儿住建章宫吗?”
    “我不知道。”四郎实话实说,“我去问问祖父。”
    二郎:“别问,我都知道不可能。四郎,王爷是要住自己王府,不然,外人会说我们离不开父母,永远长不大。”
    “谁说我——”
    三郎:“你要怎样?把人杀了?四郎,我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不是。”四郎弱弱道,“可是我不想你们出去住。”
    大郎笑道:“我们又不是去封地,去城外,你想我们就去找我们。白天在长信宫跟老师学文习武,晚上去我们那儿住也行。”
    “母亲,我晚上住大兄府里。”四郎扭头找史瑶。
    史瑶:“我听你父亲的,这事得问你父亲。”
    “父亲一定会同意。”四郎道,“对吧?父亲。”
    太子瞥他一眼:“不对。”
    四郎傻了,“父亲说什么?孩儿没听清,孩儿就当父亲同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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