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青色的冬天》这部电影入围了很多奖项,但是真正拿下的奖项却不多,请问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电影宣传活动上,提出问题的记者举着话筒,抛出的问题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叶亦看见台下有工作人员的表情不好看,今天活动的记者应该都是打点过红包,大致筛选过问题的,却仍然有人问出了这样的话。
    他脸上维持着淡淡的微笑,自若地应对:“每个奖项考虑的因素都不同,不能强求获奖。任何一部作品都是工作人员们的心血。它入围了,代表其价值已经受到了认可。”
    “总不能,每一部入围作品都要拿奖吧,那颁奖嘉宾未免也太累了。”
    台下人给面子地笑起来,有相熟的人将那名记者即将脱口的下一个问题截住,话头引向王导。
    叶亦乐得当个背景板,站着不说话。
    现场一片和谐,在座的人都不介意卖他们个面子,问些恰到好处的问题,心里盘算着回去之后该怎么在报道中尽量美言。
    可总有人想从中作梗,破坏现在的气氛。
    刚刚的记者重举起话筒,戳到叶亦眼皮子底下:“叶亦,最近网上流传着很多关于您感情方面的消息,请问您可以透露一下情况吗?”
    叶亦缓慢地眨眼:“今天是《奶冬》的发布会,我们还是——”
    “这是你出道以来第一次有绯闻,是否是因为成立个人工作室的原因呢?之后的重心是否会从事业更多的放到恋爱方面?”
    记者话语急促,咄咄逼人。
    叶亦敛目,嘴角弧度逐渐抿平:“生活和事业两个方面肯定要达到一个平衡,如果有消息自然会向外界公布,希望大家也不要去捕风捉影。今天是发布会,我们还是再聊聊电影吧。”
    叶亦在余光中看见台下的杜嘉祯露出难看的表情,他知道杜哥想说什么。
    活动结束,几人从内部通道走向地下停车场。
    杜嘉祯追着叶亦两头转:“你怎么就接话了啊?明摆着就是要断章取义来搞你啊!”
    叶亦面无表情,走路带风:“我知道,让他们写。”
    杜嘉祯苦着脸:“哎哟祖宗啊,你怎么也这副样子。”
    “我们又没法堵别人的嘴,再说给粉丝做个心理建设也行。”
    叶亦侧身对着杜嘉祯,轻撞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他轻快地眯起眼睛,杜嘉祯这才意识到他压根就不在意。
    杜嘉祯一甩手,不爽的情绪油然而生,好不容易栽培大的崽这就要跑别人那去了。
    好生气,回去找人麻烦去。
    -
    a市,市中心某写字楼。
    报刊娱乐部。
    小记者丧到不行,坐回自己的办公位上加班。主编让他连夜整理一份关于叶亦的报道,要不然赶不上下一期的印刷,也来不及在网上和其他娱报抢热度。
    近期叶亦可是大出风头,从一开始的黑粉出圈照,发展到金主绯闻和疑似耍大牌,再到新电影入围最佳男主角奖项。
    一条条梳理可真要命,这金主最后还和黑粉二合一了,压根就是工作室的工作人员。
    ——咦?
    等等。
    小记者眯起眼睛,从眼缝中看着这个金主的模糊身形。
    好像有点眼熟?
    啪嗒一声,托着下巴貌似发呆的小记者被邻座的同事卷起报纸敲了一下脑袋,“想什么呢,老大等会儿要问你要稿件了。”
    小记者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他猛地站起来,顾不得扶碰倒的椅子,抓起一旁搁置的相机储存卡,手忙脚乱地点开恢复软件。
    “着急啥呢?真拍到什么了?”
    同事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过一会儿才想起回答:“也许吧。反正这次一定能过稿!”
    那个人……
    他在机场拍到的那个背影一定不是普通路人。
    当夜,某娱乐板块混杂在一片同类报道中。唯一不同的是,它多了一个小小的区域,放上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背影照片。
    ……
    叶亦对网上连二连三爆出的消息一无所知。原因无他,单纯是进组了。
    叶亦:泻药勿q,认真拍戏好好做人。
    他把年底的舞台和晚会全部推掉,就是为了《候鸟》这部戏。前些日子,他参加了围读会。一开始多是安静地在听导演和编剧讲解,剧本上写得密密麻麻。
    他花了三天去看剧本细纲,到了围读会后期才开始提些自己的想法。再后面,又要定妆定造型。
    这部戏是双男主。叶亦要往下兼容,好在他长得嫩,上完妆作十六七岁的模样倒也像模像样。另一位主演杜康,是位老戏骨,演的是离异的中年男人。
    剧本节奏很快,围读会时他们还笑着说起开场一幕的无厘头。开场一幕从便利店开始,两人迅速地爆发矛盾,接着便是一场追跑的戏份。
    数九寒冬,两位主演换上夏天单薄的衣服,暖身作拍戏准备。
    叶亦脱了棉衣说要习惯这温度,拆了片薄荷爽口片放入口中。感受着从内到外的清爽,享受着最大程度的清醒。
    一声action,场记打板之后便要正式开拍。对戏、保口条的都不算数,真正开始拍了那才见真章。
    夏旭池在一旁裹得严严实实的和人嗑瓜子,扭头看着场内拍戏的叶亦,啧啧感叹:“这大冬天的…”
    一旁坐着的小男生接话:“是啊,我看着都冷。”说完还像真的一样身子哆嗦两下。
    夏旭池不认识这小男生,刚刚布置设备的时候片场杂乱无序,一片混乱,一堆非剧组人员的闲人被挤到一边扎堆儿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还坐在这儿的只剩下几个人,这瓜子还是这小男生分享给剩下三两人的。
    小男生瞅他两眼,觉得有点眼熟:“哎,你是跟谁来的啊?”
    夏旭池指指自己:“我?”
    男生点头,夏旭池看看叶亦,开口道:“我算是叶亦助理吧。”都跟组了,借一下小巴的职位头衔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哦,我是杜康的堂弟郑辰,年龄差挺多,就是辈分离得近,”这黑瘦黑瘦的小男生笑出一口白牙,“堂哥说让我先来打杂干活,适应适应。适应不了趁早滚回去上班。”
    叶亦和杜康两人在场内演戏,夏旭池看着追着他俩拍的摄像机轨道表示惊奇。
    一旁的郑辰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咋什么都不知道啊,叶亦不是拍了不少影视剧了么。”
    夏旭池:“…我新来的。”
    “难怪呢,”郑辰恍然大悟,突然之间盯着他的脸左瞧右看,看得夏旭池背后发毛,“你是不是那个……”
    夏旭池绷紧神经:“哪个?”
    郑辰囫囵半天:“那个那个——”
    夏旭池:“……”
    “你是不是想说叶亦黑粉?”
    郑辰一拍脑门:“啊对!就那个金主!”
    夏旭池:?我说黑粉你说金主?
    郑辰意识到不对,讪笑:“差不多嘛,我也没说错,都是一个人。”
    片场那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声,坐在这边嗑瓜子的两人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夏旭池拍拍落在裤子上的瓜子壳,掸到地上,决定起身去看看。
    晃晃悠悠的,夏旭池混到了导演堆身后。主要导演是谢导,揣着手坐在监控屏后面,一手抓着对讲机正说着什么。
    夏旭池朝场内看去,依然是杜康追着叶亦跑的模式,除了叶亦似乎变得有些跌撞。
    夏旭池找到有旁边候着的小巴,推推他:“这怎么了?”
    小巴:“叶哥刚上坡路跑两步摔了一跤。”
    “那怎么不上点药?”
    “叶哥摔完又爬起来了,导演也没喊卡。”小巴也急,不知道叶哥磕得严不严重,他药都拿手上了也没机会处理。
    人行道上铺的块砖在露出的半截腿上蹭出红印,手上还留有撑到草坪时残余的泥土。叶亦跑到脸色发红,收音设备将他奔跑时的喘息声录入。
    夏旭池往回走,走了没两步又站定,扭头看叶亦。
    .
    等他再次晃回小板凳的时候,郑辰招呼他:“那边咋的了?”
    “…叶亦摔了一跤。”
    郑辰一边低头将吃完了的瓜子皮拢到一块儿,一边随口接话:“啊我听我表哥说起过叶亦,他挺敬业的。”
    “?”夏旭池犹犹豫豫地开口,“…还说什么关于叶亦的?”
    “啊?拍戏敬业,真诚待人,在片场从来都是配合工作,给工作人员送吃的之类的,不都这种么。你不是他助理吗?”
    郑辰反应过来他是通过“不正当”的渠道上位,突然兴奋:“你悄咪咪地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夏旭池:“?”
    郑辰:“你俩是不是真的啊?”
    “……”夏旭池右眼皮狂跳,“什么真的假的,少上网冲浪多剧组学习。”
    杜嘉祯打探他俩关系,可谁能想到他和叶亦是心酸的宿主与目标关系呢?
    我装你,你知道我装你,我知道你知道我装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装我,但我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装我。
    说起来都是辛酸的血泪史,这任务好难,这任务目标好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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