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谦愣了愣,放下了笔。
    “慢慢说。”
    韶卓此刻真是心急如焚,她将刚才和阿元的对话向贺谦转述了一遍,只不过,在提到那包“东西”的时候,韶卓撒了个谎,只说是陈夫人交代的重要之物。
    贺谦听完后,眉头渐渐锁了起来。
    “殿下?”
    “本王派两个暗卫,从今日起就跟着你,不必再担心。至于凶手,也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韶卓此刻内心纠结无比,她原本以为,伤阿元的人就是巴尔的人,因为她在马场上伤了他的面子而记恨。但现在看来,对方竟然是为了调查她的身份?
    这让韶卓感到了一丝危机感。
    到底是什么来头?
    贺谦见他依然愁眉苦脸,以为他还在担心,便道:“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最近几日就不要出门了,案情的最新进展我会派人——”
    “不!这案子我一定要查!”韶卓立马道。
    贺谦怔了怔,点头:“好。”
    韶卓只是在纠结,如果不说那件事,会不会对破案有所影响。
    偏偏现在阿耶和阿兄都不在,对方怕不是真的故意的?
    韶卓和贺谦在书房谈话的时候,暗六带回来了巴宕的消息。
    贺谦打开密报,当着韶卓的面看了起来。
    “巴宕的人下落清楚了,今晚本王就带人去清剿。”
    韶卓见到他的坦诚,心里愧疚之情更多了,她垂下眼,情绪看起来十分低落。
    贺谦拍拍他的肩膀:“本王派人送你回去,等今晚把巴宕的人抓住,再去接你过来。”
    说完这句话,贺谦便先去交代暗六今晚的行动。
    韶卓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也弥漫上了一丝奇怪的情绪-
    从昭王府回去,艾芝兴奋的跑过来说道:“阿元已经能吃些东西了!”
    韶卓心里好受了一些:“那太好了,我去看看阿元。”
    贺谦说过,只要清醒过来,说明这毒就已经彻底解了,阿元的精神现在看起来很不错,韶卓心中想,欠他的,当真是越来越多了。
    “阿郎。”阿元想强撑着坐起来。
    “你快躺下。”韶卓阻止了她。
    “阿郎,您去哪了?”
    “去了昭王府,你解毒的药,是殿下给的。”
    “谢谢阿郎和殿下,等我好了,再亲自去和殿下道谢。只是,阿郎……你是不是在查这个案子……”
    “那是自然,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当然要把背后的始作俑者揪出来,给你报仇。”
    阿元连忙摇头:“阿郎不要!上次伤我的人,武功非常高强,我担心——”
    韶卓安抚她:“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从小跟着我,还为了我隐瞒女儿家的身份,这次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伤你的人,我定会让他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韶卓语气坚定,阿元虽想阻止,却也无可奈何。
    快到戌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韶国公府门口的小厮,脚步匆匆,给韶卓送来了一封信。
    韶卓有些惊讶的接过,很快拆开看了起来。
    看完后,韶卓的脸色变了。
    “何人送来的信?”
    “是一个带着斗笠的老头,看不清脸。”
    韶卓拿着信,冲到了府门口,却发现送信的人早就消失不见,她思索了片刻,准备再去找贺谦。
    可就再她准备出门的时候,韶卓又犹豫了。
    那信封上写的不是旁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而已。
    “我知道你的身份,戌时三刻,城西十里酒铺见,一个人来,否则,小心你的地位不保。”
    韶卓拿着这信,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三遍。
    对方是谁?
    知道她的身份,是指她女儿家的身份?
    可就算知道了这事,又和地位有什么关系?
    韶卓越看越觉得,这像一封没有水平的恐吓信,最大的可能是,对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想骗她前去,思索了许久,韶卓决定一个人去会会这人。
    当然,出发前,她还是给贺谦写了一封信,交代艾芝,若是亥时还没有收到她的消息,就带着这信去昭王府找殿下。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潜意识里,早已把贺谦作为了自己可以信任的对象。
    韶国公临走前,留下了府兵的调度令,韶卓可随意支用,选了几个身手最好的府兵,出发了。
    与此同时,城东那边,贺谦也带着人同时出发。
    “巴宕部的人极其狡猾,我们的人在附近都做好了埋伏。”暗六对贺谦道。
    “嗯。”贺谦眯了眯眼,对方一直躲在长安城里,鬼鬼祟祟,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滋生一两件事,目的究竟是什么?今夜,定要将人挖出来。
    暗六接到的线报是巴宕部今晚会在城东城隍庙里进行一场交易,具体交易何物不知,但贺谦已提前带人埋伏了起来。
    只等着人上钩。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贺谦站在不远处,极具耐心的等着他的猎物,草丛里四面八方都埋伏着昭王府的府兵和暗卫,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而韶卓那边,也先到了城西的十里酒铺,这里乱糟糟的,像是很久没有人光顾,她带的人都在暗中藏了起来,韶卓独自推开了大门。
    这屋子里到处都堆的是破烂的酒坛子,看上去,像是一个被打劫过的酒铺。
    空气里也弥漫着难闻的味道,韶卓挥了挥手,掩住了鼻子。
    “我来了!你究竟是谁!出来说话!”
    空气中只有回音,没有人应答。
    “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韶卓威胁道。
    她当真带了火种,也是提前想好此处是酒铺的原因。
    直到这时,才有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过来。
    “让老夫瞧瞧,瞧瞧。”
    韶卓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戒,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从后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
    韶卓连忙给暗中埋伏的府兵递了个信号,先不要轻举妄动。
    “你是何人?”
    那老头拄着拐杖,身子也佝偻了下去,但是一双眼,却是像鹰一样,直勾勾的像能看穿一切。
    他盯着韶卓看了许久,韶卓心中不耐,又催促问道:“你是何人!你叫我到此处,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老者的眼神有些怀疑,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敢问郎君,你右腿可有一处胎记?”
    韶卓愣住。
    那信上说,已经掌握了她的真实身份,她原本以为要么是恶作剧唬人,要么是知道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
    可没想到,一上来就问什么胎记。
    而她,根本没有。
    “这与你何干?”韶卓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抛出问题。
    “郎君可知,你的亲生父母,并非现在的父母。而你亲生父母的身份,只有老夫知道。”
    韶卓回过神来,明白了。
    这人,弄错了。
    也根本不是冲着她女儿家的身份来的。
    她若是旁人,恐怕还能被唬住怀疑一下,可韶卓自出生起就带着上一辈子的记忆,出生那日的惊奇感和国公府上下的喜悦,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但韶卓很好奇,这老头究竟将她当成了何人。
    “郎君不好奇?”
    见韶卓半晌没有回答,那老头继续问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老头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光线昏暗,韶卓瞧不清楚,而她也不傻,万一对方是为了诱她近身,岂不白送?
    “你扔过来。”韶卓道。
    没想到,那老头也不傻,他呵呵一笑:“老夫老了,眼睛不好使,何况郎君功夫了得,我却是个废人了,你还怕我不成?”
    韶卓心想,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两人均不动,场面有些僵持不下-
    那边,贺谦在草丛中等待许久,终于等到了鱼儿上钩。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驶来,表面上看,那马车像是农夫拉的货物,可贺谦早已得了线报,那马车里的东西,是一种可以提炼毒药的植物。
    暗六带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就从后头堵了车夫的嘴,拖到了一旁,接着,扮做马夫的模样,拉着货物,去了城隍庙。
    再过一炷香的功夫,里面传来了打斗声。
    贺谦眼神一紧,一挥手,所有埋伏好的人全都冲了进去。
    齐刷刷的,很快就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来,这城隍庙底部,早就被巴宕部的人打通,不仅有完备的地道,甚至还有一个临时的聚集点。
    本以为做的足够隐秘,却没想到还是被一锅端了。
    暗六将这里所有的人全都捆押清点,然后向昭王禀报:“殿下,一共九人。”
    “还有一人呢?”线报不会出错,巴宕部此次在长安城内活动,一共十人。
    “属下继续去找!”
    那九人被捆在一起,围成了一圈,方才暗六的人出手极快,部分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中招,此刻虽心有不甘,却只能徒劳。
    “说,巴宕毋洪在哪?”
    那九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人说话。
    无需贺谦指使,身边的侍卫已经出手。
    “啊!你们这群外族人!休想从我们口中探得一点消息!”
    “首领压根不在长安城!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贺谦勾了勾唇,侍卫下手便更重了一些。
    “啊!”
    昭王府对待罪犯,向来也有自己的一套。
    很快,那里面的人便有些受不住了,试图自尽。
    可贺谦要的信息还没要到,不可能让人轻易去死。
    最终,有能抗的,受不了晕过去了也没有说一句话,但也有扛不住的,支支吾吾的吐露了一两个字。
    “城,城西酒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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