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出来了!”
    不知抬头看天,满是红霞披散开来的絮状云彩。树影山形都盖上黑影,隐约黛青色的轮廓倒是诗意。
    “师兄。”
    不知回头,成怿站在后边,带着浅笑安然。
    “欢喜!”
    久经囚笼后得出,这种心情简直开阔明朗得让人不自觉笑出来。
    头却是一阵阵的发疼,眼前几乎看不清楚。我摸摸脖子,涤灵珠被扯掉了,不然还能坚持一下。
    坚持,一下……
    眼前开始发黑,好不容易从以前知道的密道跑出来,不要被抓回去啊。
    这幻境会读得人心,那些不敢示人的秘密还是不愿回顾的过往。
    却是清晰起来……
    “师兄师兄!红洲来信!紧急!”
    凰钟听得,从修炼崖底冲跳而上,红衣夹风,翩翩如鸿。
    虽然待在崖底几天形容已不甚齐整,但咧口一笑自带意气风发。
    “怎的?”
    送信的弟子赶忙过来双手呈上,凰钟挑眉就拆开看。
    成倪也是跟随其后,欢快地窜上去,凑到他旁边瞧,就看到那信上红洲的凤凰图腾威严神圣。
    再去看凰钟,他看完信后面如菜色,甚至后退几步。
    “怎么了?”
    “我,我姐姐去世了。”
    成倪差点脱口而出问你还有姐姐的啊,但看他脸色只好闭嘴。想了想怎么宽慰他。
    “节哀。”
    凰钟已是灵魂出窍一般,没有回应。
    “我去请辞,我现在就回红洲。”
    声音低哑,沙得很。
    “应该的应该的。”
    凰钟再低头看那薄薄的信,为何没有死因?伯父也不说。
    萧鱼执起一支鸢尾细看,突然天边一簇红光划过,噼里啪啦间,掉下一个人影。
    “师父!”
    凰钟跌跌撞撞地跑近前来。
    “怎么?”
    萧鱼皱眉,这么狼狈?
    可是听完凰钟说后,萧鱼却犹豫起来,不是很愿意他回去。
    “阿钟你回去后只是为了凰瓶的后事?”
    凰瓶就是凰钟的姐姐。
    “师父?”
    萧鱼扔掉花,扫了扫衣摆沾染上的细碎花瓣。眼眸低转,若有所思。
    “据我所知,红洲继承真血是凤栖一脉,因为子嗣凋零,如今却是要改传凰林族。阿钟你要是回去,势必要参合进去。你姐姐还是尊主的候选,你现在回去是在表面立场。”
    萧鱼分析清楚给凰钟听,红洲尊主本就是让人眼红的位置,而避世已久的凰林突然被提出来也是很奇怪。
    “师父,无论如何我是要回去的!”
    萧鱼无法。
    “凰钟你是青辞台的弟子,如你回去,青辞台便是不会再帮你。你,也不能再回来。”
    “我想你伯父也是不让你回去的。”
    那信不是由凰林发出,而是装在红洲来往的信函。
    “我知道。”
    可是要是会听话就不是凰钟。
    当晚星夜之下,他便独自离开了。
    萧鱼听闻后,沉默地坐了一日。就把还不知道此事的成怿扔到修炼崖底,责令他必须待到破境才能出来。
    清晨有些凉风,微蒙灰蓝色的天空格外高阔,却不禁让人倍感孤独彷徨无依。
    凰钟自十五岁起就常是一人独来独往,倒也是不觉得多孤寂。可是现在无星无月的夜里赶路,秋露沾了满襟,凉风里气息冰冷。他突然觉得可怜起来。
    只是因为那个从来不曾谋面的血缘相通的姐姐。
    红洲凤凰分为三族,承继真血的凤栖为首,守凤凰城,历代尊主出自此。凰林举族避世,独自居于凤凰林。另有一族名梧桐,天资一般,散居在凤凰城中偏远地方。
    红洲像是被诅咒一般,后嗣多数体格病弱,甚至经脉阻塞不得修炼。凤栖到这一辈,只有两个子嗣,体虚多病的凰若和如今的小山主凰澈。
    比起凤栖,凰林就子嗣颇丰,凰钟加上自己就有姐弟三人,还有堂亲多人。
    不过凰钟父亲凰梓去世后,姐姐凰瓶和弟弟凰镜都归族于凤栖,凰瓶是因为被凤栖祭司收为徒弟,凰镜却是因为身体不好,凤凰城气候温暖适合养病,从幼时就被收养。
    只剩下凰钟一人留在凰林。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凰瓶,最后一次相见还是在父亲的葬礼上,十三岁的凰瓶牵着他交给伯父。那时候凰钟七岁,凰梓身死异乡,身为长子他必须连夜奔波前去。
    然后就是姐弟分离。
    到如今却是生死相隔,总以为还会有机会的。
    凰钟心情低落踏上燎原红草遍地的红洲地界,就遥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一身天青色长衣,伫立在晨风凉意里,表情很是严肃。
    凰钟一瞧清楚他,脚往后一转就立马离地跑起来。
    果然身后就是一阵大喊大叫。
    “凰钟你敢回来!还敢跑!你咋不敢回去见父亲当面跑给他看啊!看他不打断你的腿!你这个惹事精……”
    凰钟掏掏耳朵,停下脚来。
    怎么一个大男人骂起人来这么啰嗦!
    “好了好了!凰烛,你老太婆啊!”
    说着回头慢慢走回去。
    “怎么不是姐姐来!”
    他口中的姐姐是堂姐凰灯,也就是凰烛的亲姐。伯父的女儿。
    “你想得美!我就觉得你肯定偷偷摸摸地来,这才来拦你,我都等了一夜了!怎么!学了这些年,脚程倒是退步了!”
    凰钟听他吧啦吧啦地一大堆话,都不想回答。
    凰烛以为他无言反驳,为能呛上凰钟一次显得很是得意。
    “赶快麻利地滚蛋!不准回来!”
    凰钟苦笑,一个个都不让他回来。
    “我姐姐她是怎么死的。”
    凰烛听得收起轻快,摇摇头。
    “我也是不知道,是凤栖传话过来,她的命灯熄了。”
    红洲习惯把所有入籍血脉都点上一盏命灯,存放在宗祠里来祈求祖宗保佑。以前多有游历不归在外的人不知生死,每年宗祠都会再次计量人数,这同时也可以拿来得知游历不归者的是否还在。
    早就成年按例外出游历的凰瓶迟迟不归,命灯在不久前熄灭。
    宣告这个祭司得意弟子死的无声无息。
    “为什么会这样!”
    凰钟极是气愤,却是无从发泄。
    他要去哪里找她!
    “你别气啊!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历年按例出行的人比比皆是,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例行公事。哪知道凰瓶竟是出了事,而且竟是没有传送音蝶,哪怕是遇险也该有个求救的讯息才是!父亲已是派人去找了。”
    凰烛看他神色不对劲,忙不迭解释。说完后又觉得自己太多嘴。闷闷不乐的。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凰钟赶了一天路,觉得脑袋有些沉。
    “凤栖已是决定举行葬礼,父亲也是无法,毕竟凰瓶改族了,我们管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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