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域的建筑远不及人间精巧,即便是王宫之中,建筑物也多以巨石长木堆砌而成,恢宏大气有余,堂皇精妙稍逊。
    在侍女的引领下,我来到一处伞盖模样的宫殿旁,正是婚礼当日我和薇薇安的婚房。此时宫门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不少红布,折叠成花瓣模样,门口地上,也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毯,婚礼当日的装扮竟是还未撤掉。
    抬脚走进殿内,便看到薇薇安在前方不远处坐着,她依旧穿着一身狮族传统的金色衣袍,不过没有婚服那么繁琐,见我进来,她忙站起身来,对我施了一礼,却是没有说话。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我走过去坐下,沉默了片刻,跟薇薇安说起了今日他父亲给我划定封地一事,简单说完情况,我继续对薇薇安道,“你我婚姻虽然只是一场交易,但毕竟有这个名分在,等纳姆他们搬来之后,你也随我一起到封地居住吧。我不会在妖域长留,以后纳姆他们还有封地里的政务,还要拜托你帮忙处理照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我离开之后,薇薇安便能成为封地实际掌控着,也算是给她留下了一份安身立命的基业。同时有薇薇安在,纳姆以及其他狗头族族人的安全,也能多几分保障。
    听我说完,薇薇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那是你们狗头族的封地,你要离开,交给纳姆或者其他族人来管理就好,何必交给我呢?多吉,你都说了我们的婚礼是一场交易,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你不必对我有愧疚。”
    我苦笑了起来,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的确对你心有愧疚,但这件事绝不仅仅是因为愧疚。一旦我长期离开妖域,纳姆他们享受着妖帝族人的待遇,却没有妖帝庇护,早晚会引来灾祸。我对他们放心不下,只能拜托你帮忙照看。”
    薇薇安听着我的解释,不知怎么的,忽然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只要你一日不陨落,妖帝族人就无人敢欺辱……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答应了,但不能算是补偿,这是那场交易里我本来就该得到的。”
    从之前酒宴上的惊鸿一瞥开始,薇薇安一直都是失落和忧伤的神情,但这时候不知为何,她好像忽然开心了起来,嘴角带着笑容,脸上的忧伤已经消失不见。
    见她这样,我也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没错,这是你应得的。”
    “如果你真想补偿我的话,就采一株长生草送给我。”薇薇安忽然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长生草?”
    这是个我没听过的陌生名词,薇薇安见我不解,开口解释了起来。
    据她说,这个“长生草”是妖域中很著名的一种仙草,只在极北之地的乱星海中生长,传说中服用了这种仙草,就能增加两百年寿元,同时还能使人青春永驻。
    即便以我如今的妖帝修为,听到这两种功效时,依旧暗暗咋舌。妖帝或者说霞举仙人的寿元是无限的,无限的寿元之中,青春自然也无所谓流逝,这两种功效对我来说如同鸡肋,但对妖帝之下的普通人,却不啻于仙丹神药,也无怪乎薇薇安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
    我先是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问起了她口中的“乱星海”是什么地方。
    “乱星海是凶兽的圣地,那里生活着无数妖圣、妖神境界的凶兽,甚至还有妖帝凶兽存在,普通人根本无法闯入,只有妖帝才能勉强进入,而且还有可能遇到危险。”
    听完她的解释,我第一个反应是欣喜。
    凶兽之中竟然也有妖帝的存在,这首先意味着妖帝的世界并非我想象中那样孤单,其次更是给我指引了一条修行之路。
    之前普莱尔已经告诉过我,以后的境界提升只能通过获得妖力本源这唯一的方式,而猎杀凶兽无疑比猎杀其他妖帝更容易一些,也比凭运气从其他地方获取妖力本源具备更多的可操作性。
    除了这条道路之外,长生草无疑也是一种好东西,除了送给薇薇安,我还可以带到人间界,送给其他我熟识的人。
    无限寿元带来的负面影响之中,孤独感无疑是排在前列的,而这种孤独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身边人的不断老去和死亡。我现在对这种孤独感没太多感受,但并不意味着我无法想象。
    而长生草无疑能暂时缓解这个问题。
    思考了一下最近要做的事,我现在还不能动身去乱星海,于是跟薇薇安说好,我大概会在两个月后去走一趟,如果能顺利采到长生草,就带回来送给她。如果暂时不能的话,以后也一定会做到这一点。
    薇薇安显然并不着急,听到我的承诺后,脸上便露出了笑容,点点头,告诉我说她会等待着。
    聊完这件事之后,我和薇薇安之间那一丝微妙的尴尬神奇消失了,但她还是借口离开了这里。我同样没有多呆,坐着思考了片刻后,便离开了皇宫,回到先前在王城宿住的客栈。
    见到我的时候,蛇灵长舒了一口气,关切的语气中带着责备,问我为什么跟普莱尔厮混那么久,害得他一直为我担心。
    我有些不解,问道,“普莱尔对我并没有敌意,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蛇灵摇了摇头,“我听龙域的人说过,普莱尔是个很恐怖的妖帝,而且我自己也能隐约感觉到这一点。”
    四品妖帝,代表着妖域最强的力量,用“恐怖”来形容也没什么问题。我没有在意蛇灵的话,转而问他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等你的消息呗。足足四十九天的黑夜,要不是知道这是你进阶妖帝带来的异象,我都以为是妖域的末日到来了。”
    说话的时候,蛇灵一脸的忧心忡忡。
    我一直觉得,哪怕天塌下来,蛇灵这家伙也只会一边笑着一边逃跑,现在这幅忧心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妖域的末日……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这家伙到底怎么了,莫非是嫉妒我进阶妖帝了?”我半开玩笑的说道。
    蛇灵白了我一眼,脸上的忧虑减弱了不少,摇头道,“我嫉妒个屁,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龙族是根本无法修炼到妖帝境界的,嫉妒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说法倒是首次听说,我不由来了兴趣,马上追问了下去。
    蛇灵这才告诉我说,龙族只有获得混沌本源的力量,才能够晋升到妖帝。这跟我获得了一丝混沌本源之力后进阶妖帝完全不同,对我来说,那一丝混沌之力只是催化剂,最终我获得的妖帝力量本质还是妖力本源。而对龙族来说,混沌本源就是他们的全部力量。
    这两者之间是有巨大的数量级差距的,薇薇安身上区区一丝混沌之力便几乎是世间最难寻觅的东西,而龙族进阶妖帝需要大量的混沌本源,根本无处寻觅,所以蛇灵才说龙族不可能修炼到妖帝境界。
    听他说完,我眉头微微皱起,感觉这件事很不可思议,如果龙族根本没有妖帝,龙域为何又有那么超然的地位?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不等我问,蛇灵便继续告诉我说,实际上龙族是有妖帝的,就是龙域的实际统治者——黑龙王,他也是唯一的龙族妖帝。
    具备混沌之力的龙族妖帝,不管品级如何,对其他妖帝都有天然的力量压制,这便很好解释了龙域的超然地位。
    说完这个问题,蛇灵又提到了薇薇安,告诉我说,实际上他当初追求薇薇安,也是因为察觉到她身上的混沌之力,只是当时他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到现在才隐隐察觉到。
    弄明白了这件事情,我也理解了蛇灵的情绪变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我就留在客栈里,每日打坐调息,感悟着体内的妖帝之力,逐渐熟悉这种力量的运用方式。薇薇安没有再出现,普莱尔也没有追究我为何离开皇宫。至于蛇灵这个家伙,那天短暂的忧虑似乎只是一场幻梦,接下来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每天出去寻欢作乐,依旧活的逍遥自在。
    半个月后,王城的侍卫前来禀告,说是狗头族人已经到达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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