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性质相当严重,韶关不仅找来的韶华,更是将自己的亲娘富氏夫人请了过来。
    在韶关别院中,富家老太太一看到自己女儿,老泪就流了下来,上前拉住手指天赌地的发誓,“女儿啊,你要相信为娘啊,我可是你的亲娘啊,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对不起阿关和阿华的事情呢!”
    这话也就只有她这种厚脸皮说得出口,抛开银票的事情,她此番外出不就是存了卖韶华换银子的想法嘛!
    富氏夫人看不得老娘这般样子,虽然她畏惧长子,韶华虽与她不算亲近,可也不会为难于她,有些事还是会护着她的,所以第一时间就拉了韶华的手,“阿华啊,你外祖母和你长兄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去劝劝。”
    韶华身子没动,直直的杵在原地,毫不客气地说道,“在外人和长兄面前,不关乎对错。”
    韶关满意的看了弟弟一眼,真不枉自己白疼他一场。
    嗯,无关乎对错,哥哥永远是正确的。
    “阿关,她是你外祖母,是咱们的亲人,你不能这样对她。”劝不动韶华,富氏只能不问清白的向韶关打亲情牌,她又不是个傻的,此情此景,虽不知前因后果,势必是自己这个娘作妖惹了长子之怒。
    知道的越多心就越寒,先求情吧!
    “母亲亦知,加了个外字就隔了心了。”
    “可她是娘的亲生母亲,是与我们血脉相联的亲人。”
    “母亲不先问问外祖母做了什么吗?”
    韶关的怒气吓住了富氏,情不自禁的顺着他的话问道,“她做了什么?”
    不待韶关说话,富家老太太急急地拉了女儿的手,慌不择言地说道,“那张十万两白银的银票确实不是为娘自己私造的,是街口那个算卦的给为娘的啊!”
    富氏大瞪着眼睛,抓紧着富家老太太的手情不自禁的就滑了出来,她听到了什么?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十万两于叶梨歌来说兴许算不得什么,可对于普通的家庭,比如当初的夏家,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同样,对于韶家这样的显贵,其实也是一笔不菲的数额,富氏二十多年才私攒了四万两,所以十万两可真不是个小数字。
    当初富氏被自己老娘逼急了,其实又找过韶关两次。
    对于这个行事糊涂的娘亲,韶关也颇是无奈,你说她是个多么坏的人吧,其实也没有。
    对于她亲生的一双儿子,也是发自真心的爱护,也并不能说她从本意上来说,她就想着要让儿子们没好日子过。
    可她也是真糊涂,如果没有富家老太太在背后支混招的话,她自己平平稳稳的过日子,倒也无甚,可如果加上富悦和同样没脑子,富家老太太的挑唆,她这行为就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想起之外府中的一大摊子麻烦事儿,韶关倒是难得心平气和的跟她分析了一下韶家紧接下来的难题。
    至于说韶老候爷想要下的一大盘棋,韶关不可能跟富氏讲,何况跟她这么糊涂的人也讲不清楚。
    只是说起了父亲接下来的婚事。
    这件事,富氏心里不是不闹心,背人的地方她也哭过好几次了,只是做为女人,她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心下自我安慰着,二十多年的夫妻了,韶长治连个妾都没纳过,她也应该知足了。
    虽如此劝慰着自己,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真正做到心平气和。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属正常,何况柳家之前就与韶家有恩,有恩不报比禽、兽不如,柳惠娘又替韶家生下一子一女,一个女人将一双儿女拉扯成人,这无论如何都是推托不过去的。
    她如果再闹腾的话,依她对韶家人的了解,那就是被休弃的下场,虽然有两个儿子傍身,以前还看不出,如今韶老候爷又多了个孙子,可不是把自己的阿华说嫁出去就准备嫁出去了嘛!
    有长辈们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总之心底极是悲凉。
    韶关跟她分析说,母亲你如今虽有两儿傍身,可架不住这么作天作地的不安分,再多的情份也会被你作掉的。
    富氏经韶关点拨,仔细想了想,感觉自己之所以会作,大多数都是老娘的挑拨,都是想要把富悦塞给韶华,其它的因为纯粹的家庭矛盾的事情倒真没多少。
    于是就叹息着说道,还不是你那个弟弟,母亲生下你们两个不知疼人的儿子,甚感无趣,所以就想着能够让阿悦长长久久的在膝下承欢,有什么可以的?
    韶关就耐心给她分析着,母亲这样想没错。只是,那也得两情相悦,如果你硬塞了富悦给阿华,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到时候怕是你就真的彻底的失去了阿华了。
    以前的时候,富氏糊哩糊涂的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一经长子提醒,感觉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心有所悟的拍着胸口,可是她一想到当初流产的那个女儿,心里就感觉如果身边不养个女孩子,就好似生命中缺少了什么似的。
    做为富氏的长子,韶关其实对这个母亲也还算了解,于是劝说道,你若是孤单,只管让欣姐儿于膝下承欢便是,做甚么让祖父厌阿华不喜呢?
    富氏想起欣姐儿也是一直对自己退避三舍,刚起的欣喜忽便又开始情绪低落,直言道,欣姐儿不喜我呢!
    韶关低低地笑,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是她嫡亲的祖母,以前是,如今是,以后更会是,你对她好,她怎么会不喜你呢?
    富氏想想,感觉自己以前对俩孩子算不上好,就想着试一试与欣姐儿相处。
    于是韶关就又对她说道,不管做什么事儿,都需要银子傍身,母亲需要银子的话,做儿子们的岂能不给?
    言外之意也极殷切,哪怕是没有之前索要来的十万两,做儿子的又怎么会短了母亲的花度?
    所以说儿子的银子其实就是母亲你的,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说如果儿子手中无有可花用的银子,还有什么是配得上韶府嫡长子的?
    这话成功捏住了富氏的心脉,是哟,自己拿回银子也没多大用处,还得被老娘拿去不少接济娘家人。
    现在韶长治肩挑两枝,长子所为了保住以后韶府继承人的位置,势必会四处拉拢,稳定自己的势力,所有这些都需要银子,可若无韶长治这个做父亲的支持,儿子哪来的银子?
    第一次有脑子的富氏彻底站在了长子的这一边,也不再琢磨着再将富悦塞给韶华。
    这日子平静了还没多久呢,富家老太太就跳了出来。
    “母亲,儿子手上唯一的十万两银票丢失了,此番却在外祖母去钱庄兑换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
    儿子也想好好问问外祖母,这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富家老太太在彻底傻了,千算万算不曾算到,这张银票竟然是当初韶长治给予富氏和韶关的那张,她说这不是她偷来的,别人会相信吗?
    不管信不信,话她还是要说的,壮着胆子说道:“这钱是街口那个算卦的黑须老道给我的。”
    不只韶关,就连富氏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她,那老道富氏也见到过,邋里邋遢的,身上衣服的补丁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总之,你都看不出原本衣服的颜色了。
    若说疯癫倒也不完全,算出来的卦也有对的时候,比如说谁家丢只猫在哪找,谁家丢只狗在哪寻,再比如有个小媳妇把婆婆给的金戒指给弄丢了,鉴于手上没多少钱,用了两个大板算了一卦,从家里的木灰中寻找到了。
    这样一个勉强维持温饱的江湖术士,能相信他能拿出十万两的银票来,除非脑子有坑。
    富家老太太从女儿眼底看到了从来无有过的失望,而且富氏的话说出来的寒凉程度不亚于冰天雪地的阴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母亲再怎么偏心,做女儿的都得受着,可母亲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拿阿关这可以保我们母子于唯一的最后十万两啊!”
    没错,当时韶关就是这样跟富氏讲的,说这十万两留着,咱们母子退可以回江南老家过富裕的生活,进可以用这些资金周转继续做韶家的继承人。
    富氏可以不信任韶长治,因为他又有了枕边知心人,可儿子是她的依靠,她得相信。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偏心得厉害,可做女儿的感觉但凡能过得去,也都会受着。只是此次,富家老太太是彻底触了她的底线。
    若说十万两还不足以中断母女亲情的话,接下来富家老太太情急之下的这番话,更是打破了富氏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份温情。
    富家老太太这次是真急了,急切地拉着富氏的手,将自己如何看了官府的告示,如何想着把阿华和叶梨歌身居异能的事情公布出去,以期求得丰厚奖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可这些话还没说完,就听得韶关对身边的一个小厮耳语了几句。没过多长时间,小厮递了一个瓷瓶。
    “这是什么?”
    富氏手上的小瓷瓶中似中装着什么了不得的洪水猛兽,富家老太太不敢接过来,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脸色煞白地对向女儿,“我可是生你养你的母亲啊!”
    一惯温和且最听她话的富氏出奇的沉静,一字一顿地说道,“吃了它,你生命无……碍。”
    以富家老太太的性子,连誓言都没啥约束力,若想保住这条命,变成个哑巴是最好不过的了!
    “孽女,我是你亲娘!”
    富家老太太尖声叫道,老脸上流下两条沟壑。
    “可你想害阿华。”
    富氏平日里确实糊涂,也确实想做个孝顺母亲的乖女儿,可她不能眼看着亲娘害了她的亲生儿子。
    叶梨歌的死活她还不看在眼里,可儿子身具异能这件事儿,是从她的口中传出去的,谁都不能害她的儿子。
    朝中那个新来的姓温的国师(对了,这是玉王新封的国师。),说与韶华有宿怨的李雪娇是他要效忠之人,暂时在凤宇王朝做个国师,只待李雪娇产下麟儿之后,便会带她离开。
    此人行事偏执,出手狠辣,先后已经有数人因为与他意见相佐,死于莫名之中,就连朝堂上最先顶撞于他的公孙将军,至今还昏迷在家。
    这样的人要寻找异能者,据说伤了好几个,如此这般将韶华送进去,这不是纯粹的包藏祸心还能是什么?
    富氏对自己一味偏心的老娘是真的心寒了,太心寒了,她原也没对老娘有啥希望,可这般的对她和她的阿华,让她如何受得了?
    心寒之余,她也被吓着了。
    若说对韶关的处置方式她还真不敢有怨言,只是以为,这是最好的保全了富家保全了自己的方法,她不能有怨言,也不敢有怨言。
    韶家人最是有情也最是无情,在韶家二十多年,耳濡目染,看也能看明白几分。
    说韶家人最是有情,那是在战场共同对敌的时候,面对敌人,大家都是手足,没有区别,共同对外这是没有差别的,所以说最是有情。
    若说最是无情,那就是,韶家人最恨这种胳膊拐朝外扭的败类,你可以明目张胆的表达自己的气愤和不满,这个即便明知是无理取闹,也是可以容忍一二的。
    比如说,一直以来富家老太太就用她最粗俗的方式,要么来韶家揩油水沾便宜,要么就为家里的小辈们或求一二,能不能满足不重要,重要的是,韶老候爷乃至韶家人都不把这些小算计放在眼里。
    富氏的性子虽然一直为韶老候爷所不耻,一直说她上不得台面,却能忍受于她在韶家胡乱蹦达,也是沾了她做事无心计,直肠直胃的做事方式。
    如今,富家老太太想用韶华和叶梨歌换银子,这就大大超乎韶家人的底限了。
    这已经不是十万两可以解决的事情了,十万两顶多让人勃然生怒的把富家老太太驱逐出韶家,顶多就是以后不允她再踏进韶家一步。
    可后一件事情,那是会要命的……不仅会要富家老太太的命,候爷一怒,灭族都是有可能的,真若如此的话,富氏如何还能安然呆在韶家享受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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