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道石摘路,闻夫泉涯音。
    弈亭童子问,恶言纱浣妗。’
    ——荆·廊掖《嵩山吟》
    因为前面有岔路,所以我用了‘投石问路’这个办法,在穿过一条羊肠小径时,突然听到了泉下有一些声音。
    随后回了我的茅庐,在亭子间与童子下棋,我顺带着问了这件事,可却没想到童子却说是一个浣纱女发出的。
    ……
    城墙之上的守军遥遥望见令牌反射的光芒,立即将城门放下。
    来不及将自己的马匹牵回马厩,纪沥将之甩到一名士兵手中,便匆匆冲入了洱瑞所在的营帐。
    “洱瑞!洱瑞!”
    奔入洱瑞的营帐,不过却空无一人,就在这纪沥仿佛被置于火炉中似的焦虑时,营帐门却忽的撩开。
    “……怎么了?纪沥你不是守着‘及潦郡’吗?”
    洱瑞哈了口气,身上只着了一袭睡衣1,似乎刚刚从睡梦中拽出。
    “洱瑞!你!你怎么还有睡觉的兴致!”
    纪沥看着洱瑞,面容如同一块被写满不可思议的竹片。
    “怎么了?我不睡觉……难道还在这里看着这无聊的沙盘?”
    洱瑞看着纪沥,不禁苦笑一声,自己一连几日都在思索,刚刚才有些困意。
    “算了算了!不过……你这几日有没有得到什么牧义玉祁的消息?”
    纪沥摇了摇头,看着恹恹欲睡的洱瑞。
    “牧义玉祁……那不是你在抵御的吗?怎么我会有消息?”
    洱瑞笑了笑,不过眼中萦绕的睡意却被驱逐一空。
    “牧义玉祁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
    洱瑞瞪着纪沥,“怎么会不见的!你不是在抵御他吗?怎么会让他不见得?”
    洱瑞叹了口气,随即趋步向沙盘,眉头不展。
    纪沥也踉踉跄跄的走到洱瑞身旁,头埋得很深,仿佛一名做错了事的孩童似的。
    “现在牧义玉祁不见踪迹,在我看来他只有两条路可走……”
    纪沥看着专注于沙盘的洱瑞,低声细语道。
    “哪两条路?我看看是不是我想的那两条路?”
    洱瑞侧身看向纪沥,笑了一声。
    “我在行军过程中抽空看了下地图,牧义玉祁如果要走,有上中下三条路线。”
    “上线:不考虑‘及潦郡’与我的威胁,率兵迂回,离开‘及潦郡’后往北奇袭北域!与北域仅有的一百余万士兵会战!随后攻取北域!纵使汪继弘再如何用兵如神,也无法扭转形势,随后以北域为基地,回身佯攻西域,再将主力把万里岩城攻破后,只取帝都!此为上线,但其有极大的弊病便是万里岩城是为墨阳鱼倾尽心力之作,牧义玉祁无法在一两月内攻取,那么我们四人便可有足够的时间回援,再与城内的守军里应外合,一举全歼牧义玉祁一军!以牧义玉祁谨慎的个性,必然不会取用此条路线。”
    纪沥想洱瑞描出了一条线路,洱瑞笑了笑,点了点头。
    纪沥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做错事的孩童得到了谅解一般。
    “中线:牧义玉祁在深思熟虑后发现上线不可取,那么必然会取这条线路,派一部分兵力拖住我的脚步,随即以数十万人的性命为代价,强行越过雪山,奇袭北域,随即在你我回援是又以数十万性命的代价奇袭西域城!最后一马平川,我们只可以在平原逼迫牧义玉祁进行会战……但是我们兵力不足切新兵较多,这可犯了兵家大忌啊!”
    纪沥瞟了一眼洱瑞,忧道:“而下线……倾尽所有兵力强行围攻‘及潦郡’,攻破后又极速攻取西域城,两者连攻的速度不得慢于三日!否则你就可以来援,牧义玉祁反而会被全歼。但这如果成功,牧义玉祁便会在我们没有反应过来时……杀了我们!”
    纪沥看着洱瑞,眼神渐渐被担忧侵蚀。
    洱瑞则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嘟嘴一笑道:“其实……你想的和我相同,但是,你想错了一步。”
    “哦?哪一步!”
    看着洱瑞,纪沥几乎想要发疯。
    为什么每个危急存亡之时,总是自己像个跳蚤在洱瑞身旁蹦来蹦去,而洱瑞却不闻不问。
    “牧义玉祁会走险棋!而且……是非常之险的险棋!”
    洱瑞看着身后的西域地图,或者说,一直在盯着左上方的那一点点白色附着之地。
    “什么险棋!”
    纪沥看着洱瑞,眼中已经逃出了许多耐性。
    险棋,说的好听一些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说的通俗一些,就是‘作!’。
    每一步险棋,必须要有胜算,纵使只有一分的胜算,那凭借险棋,这一分,就一定会被无限扩大!
    纪沥与洱瑞都是爱用险棋,也厌恶险棋之人。
    纪沥当年用了一招险棋,打下北荆如今的西域全境。
    洱瑞则用了一招险棋,将当时荆朝的领土生生扩大了五成!
    险棋之险,在于它有着无法预计的未来,但险棋之棋,却是被人紧握在手中的。
    “我怎么会知道!牧义玉祁这个人我也没有看透,你先回去吧,‘及潦郡’说不定几日后就会被牧义玉祁围攻了!”
    洱瑞无奈一笑,随即挥挥手,仿佛蚊蝇呢喃似的叹了口气。
    纪沥欲再说些什么,但却不知晓从何说起。
    他只得摇了摇头,这场战争,连自己与洱瑞都无法预计,或者说,纵使预料到了,也会有无穷的威胁伴随。
    “……是!”
    纪沥又看了洱瑞的背影,随即转身离开了营帐。
    ……
    距离两人再是会晤之时,已又过了半月。
    这半月,‘及潦郡’出奇的寂静,仿佛无人在想起这里有这座城池一般。
    而此日,情形发生了变化。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秋风扫去了一日的疲乏,一片一片的火烧云仿佛真正的烈火,使人的心暖和不已。
    哨台上的士兵望着远方,眉头竟首次皱得那么深。
    “奇怪,怎么那么多烟?”
    那名士兵眺望着前方,忽的,他看见了为首的几道人影!
    “敌袭!敌袭!敌袭!”
    那名士兵立即转身撞响了那口巨大的铜钟。
    ‘砰~砰~砰~’
    闷响的仿佛病入膏肓的老者的低吟般的钟响,将所有习惯了安逸的士兵生生驱逐出安逸。
    不过十息,南城的铜钟也被敲响。
    又是十息,东城的铜钟又被敲响。
    最后,只过了一息,西城的铜钟最后一个通知着战争重归的消息。
    四城的铜钟都被敲响,无尽而低沉的钟响为士兵的集结合奏出了一曲交响。
    “所有人马上给我冲!敌袭!容不得半点迟缓!冲!”
    各支军队的万夫长都在组织着士兵冲向自己负责的城墙。
    纪沥听到钟响,在营帐内看着被棉布遮盖的天空,苦笑一声,“战争……又要开始了!”
    过了半刻,‘及潦郡’便被敌军团团包围,在数以百万计的敌军包围下,‘及潦郡’显得如同蚍蜉一般。
    纪沥缓步登上北城墙,看着身前比之前至少扩大了一倍长度的敌军,纪沥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
    自己从洱瑞那又接收了四十万士兵,也就是说自己有一百余万军队,但不是北城墙有一百余万士兵!
    “‘墨非墨’!放置火药2!趁敌军尚未准备完毕,发射!”
    纪沥拔剑指向前方似乎有些犹豫的联军,冰凉的剑身仿若正在吟唱着战争的悲情史诗。
    不过话音刚落,城墙上被紧箍着的‘墨非墨’便投掷出千百枚浓烈的黑色火药。
    ‘哄!哄!哄!’
    火药在干涩的土地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迹,敌军的阵脚因此大乱。
    “发射沰箭!”
    纪沥看着阵脚大乱的联军,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瞬间,似乎沰箭会自己听从纪沥的命令般,负上了火药的沰箭又在敌军阵势中留下了一朵一朵灿烂的烈焰牡丹。
    可纵使是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势也只拖延了敌军攻势脚步片刻罢了。
    这时!联军之中竟出现了一座高大的楼车!
    似是有几十米的楼车恰好符合‘及潦郡’城墙对于高度的苛刻要求。
    楼车突入敌军阵势,最高层的士兵弯弓搭箭,射出几百支铜箭,如同复仇的死神,割去了几十条士兵的生命。
    “放火!投火油!”
    纪沥看着楼车,额头上渗出了层层冷汗。
    ‘墨非墨’立即投出几百袋火油,在楼车之上爆开,瞬间,高耸的楼车便被火魔附着,想逃却无可奈何。
    “好!好!好!”
    士兵们爆出了连绵起伏的叫好声,仿佛这座楼车一败,敌军便败局已定似的!
    ……
    1:本来我设定的是洱瑞在吃饭,与纪沥谈话时还在嚼饭,但是我嫌这个设定有些损害洱瑞本身的形象,所以便取消这个设定,改为在睡觉。
    2:……怎么说呢,火药是在唐代后期才被发明出的,但是我荆朝的设定是在唐朝之前,所以本说应该没有火药的存在,但是考虑到全书的连贯性与逻辑性,还是用了火药,所以在此声明:火药是在唐朝发明的,本书只是情节需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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