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上早朝, 皇帝让人把所有奏折都搬到大殿上,然后当着所有朝臣的面, 勃然大怒。
    甚至还把朝臣中推举声望最高的皇子叫出来, 一顿臭骂,骂他目中无父,结党营私。
    吓得这个皇子面无血色, 只能在殿上磕头不已。
    皇帝冷冷地看着磕头的皇子, 直接叫人拖下去圈进起来。
    浑然忘了这是之前他最宠爱的一个皇子。
    不过经此一出,朝堂上拥立皇子结党营私的风气被一杀, 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了。
    众人这才明白, 皇帝这是以雷霆之势, 平息朝中皇子之争。
    *
    太妃宫
    韩太妃悠然看着书, 一个宫女忧心忡忡走过来, 在韩太妃耳边说了几句。
    韩太妃听完笑着点点头, “本宫知道了。”
    宫女欲言又止,“娘娘,如今……”
    韩太妃笑着摇摇头, “没事, 你去忙吧!”
    宫女只好出去。
    韩太妃接着看书, 这次的事, 看着是皇帝借着皇子之争, 一把抓住众大臣的把柄, 弹压住了百官, 皇帝占尽了便宜。
    可事实上,这背后的危害,却远比便宜大。
    奏折的事一出, 相当于群臣背叛了皇帝私下选了皇子, 皇帝是被背叛者,群臣是背叛者。
    这以后……群臣都会战战兢兢想着皇帝会不会记恨在心,会不会报复。
    韩太妃笑出声,群臣背叛过她们母子,也背叛过皇帝,如今,背叛这个问题,终于不再是问题了。
    韩太妃正在想着,一个宫女走到外间,轻声说:“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韩太妃愣了一下,忙起身迎了出去。
    “皇后娘娘怎么来本宫这了?”韩太妃在殿门口正迎上皇后,笑着问。
    韩太妃是真挺惊讶的,一向是她去皇后宫中,皇后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到她宫中。
    毕竟她虽然是太妃,按理说是皇后长辈,可先帝已死,而皇后却是中宫,母仪天下,无论按什么,都是她身份低一筹。
    皇后却笑着说:“以前本宫身子不爽,劳太妃多次亲自探望,如今身子大好,正好来太妃宫中坐坐。”
    韩太妃看了一眼皇后的面色,果然前几天还苍白黯然,这几天也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面色红润起来,果然是大好。
    韩太妃一时都不由心里嘀咕,这皇后难不成寻着神医了不成,居然好得这么快。
    韩太妃却不知道,宫里皆以为皇后抱恙是因为二皇子的死打击过大,甚至太医也这么认为,可实际上,皇后除了丧子之痛,还有后悔、懊恼,悔不当初,这些日日煎熬着她,皇后甚至连饭都吃不下。
    可拜皇帝此次折子之事,皇后豁然开朗了,由悔变成恨了,如此一来,心脾肝胃也不煎熬了,饭也吃得下了,人自然气色就好了。
    两人在门口客气了一下,就进了屋,在屋里坐下后,皇后看了一眼屋中摆设,说实在的,这还真是她第一次来这,看到整个殿中虽然简陋一些,却没什么不妥,皇后松了一口气,幸亏她这么多年都为人方正,从不克扣各宫份利,倒也不用担心在小事上得罪。
    皇后眼一瞥,韩太妃就知道她想什么,笑着说:“本宫这么多年能和贤王安然度日,也多亏皇后娘娘打理宫闱。”
    皇后笑道:“惭愧惭愧。”
    两人就开始说起家常闲话,你一句我一句,听着都是各宫琐事,可要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每句话都意有所指。
    两人一直坐到晌午,皇后才说宫中还有事,起身告辞。
    韩太妃殷切地送皇后到宫门,这才转身回来。
    回到佛堂,韩太妃笑了笑。
    再痴情的女子,在儿子面前,也会清醒过来。
    皇帝真是自掘坟墓啊!
    *
    自从上折子推荐事件后,朝廷上太子之争为之一缓,只是这是表面上,暗地里,剩下的皇子斗得更凶了。
    毕竟如今皇帝老了,说不定哪天就不行了。
    现在不斗,等真定下来,岂不是就晚了。
    所以整个朝廷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却不断有官员因为各种理由丢官。
    而且这些落马官员还会因各种原因牵扯到皇子。
    皇帝本来就因为之前大臣推举皇子的事对众皇子不满,所以弄起来也没给儿子面子。
    这下宫里的皇子可遭殃了,他们以前折腾,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亲爹,可如今皇帝不想做亲爹了,他们这一折腾,直接就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等一两年后,皇帝有一天过节设宴,突然震惊地发现,他年纪大的儿子,居然都没了!
    他现在活蹦乱跳的儿子们,最大的,九皇子,才八岁!
    皇帝惊了。
    他哪怕再老眼昏花,脑子不好使,也知道这事情大发了。
    皇帝虽然一直不服老,可他心里明白,他老了,他的身子,已经压根撑不了几年了。
    而如今他的儿子如此小,万一他哪天撒手而去,这个稚子,要如何守住他的江山。
    皇帝这才想起那些被他关的,圈禁的那些大儿子。
    可等他一问,才发现,他那些儿子,居然都过世的过世,精神不正常的精神不正常,还有一两个,对他十分怨恨,他本来想把他们放出来缓和一下父子情的,却不想这两人一出来就对他满腹怨言。
    皇帝气得干脆又把他们关回去了。
    唯一能让皇帝安慰的是,他那个八岁的儿子,居然非常聪慧。
    小小年纪,就像大人一样,不仅对他十分孝顺,说话做事也十分合他意。
    皇帝纠结了一下,干脆放弃那些已经废的大儿子们,专心教养八岁的小儿子。
    *
    御花园中
    韩太妃、皇后和九皇子生母杨美人正坐在一起吃着茶点,旁边九皇子正拿着树枝掏蚂蚁洞。
    韩太妃和皇后对视一眼,皇后对九皇子招招手。
    九皇子放下树枝,跑过来,“母后。”
    皇后笑着问道:“母后昨儿布置的功课,你都背下来了么?”
    九皇子立刻答道:“母妃都教我背下来了。”
    皇后笑着摸摸他头,把桌上果子端给他吃。
    九皇子也不回去玩蚂蚁了,就在桌子上吃果子。
    杨美人忙拿起帕子帮他擦擦手,然后拘谨地笑道:“九儿多谢娘娘教导,要没有娘娘教导,九儿断不会有如今的造化。”
    皇后淡淡地说:“你知道就好,九儿是皇子,是皇帝的儿子,本宫身为嫡母,多教导他一二也是应该的。”
    杨美人忙讨好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九儿以后要真有出息,一定好好孝敬娘娘。”
    皇后听了觉得有些扎耳,不咸不淡地说:“行了,他玩了也有一会了,你快带他回宫好好背背陛下明天要问的问题,省得答不上来。”
    “是,臣妾这就去。”杨美人拉着九皇子走了。
    等到九皇子走后,韩太妃笑着说:“这杨妃看着是个好控制的,娘娘不如直接把九皇子记在自己名下,等日后九皇子登基,娘娘也能做个太后。”
    皇后听了嗤笑一声,“太妃何必试探本宫,不是自己亲儿子当皇帝,就算当了太后又如何,咱们宫里,先帝的皇后,当今的太后,可是陛下的养母,可如今,和陛下不过是面子情,更何况这九皇子,还有生母。”
    “不过是个美人,去了又如何?”韩太妃用宫扇遮面笑道。
    “可这美人是蠢的,皇子也是蠢的,”皇后瞥了她一眼,“本宫有亲生女儿,与其给两个蠢货铺路,还不如和你合作,把这点香火情留给我那女儿女婿。”
    韩太妃听了放下心来,笑着说:“大公主可是皇家嫡公主,无论谁做了皇帝,也不会和大公主过不去不是么!”
    皇后听了韩太妃保证,笑了笑,“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另一边
    杨美人拉着九皇子走到半路,看着周围没人,突然蹲下,抱着九皇子,“儿啊,等你当了皇帝,一定要封母妃为太后。”
    九皇子傻傻地问:“那母后呢?”
    “她又不是你亲娘,你管她做什么!”杨美人怒道。
    九皇子吓得一缩,“可是,刚刚是母妃你说要好好报答母后。”
    杨美人一噎,直接说:“母妃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是你亲娘,难道还会害你!”
    九皇子看着杨美人,愣愣地点点头。
    杨美人这才心满意足,拖着儿子回宫背问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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