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J并没有在我家过夜。临走前我对他说,旅行回来要是还想见我,就给我发个短信。他说好的,然后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而我,沉迷写报告,根本懒得联系他。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忙到晨昏颠倒的我忽然在凌晨一点多收到他一条短信:“我刚回巴黎。如果你想享受一点美好时光就联系我。”(Je   viens   de   retouner   à   Paris.   Si   jamais   tu   veux   prendre   un   bon   temps.)
    我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放到一边,没理他。
    不知道是说他过于礼貌,还是该说他太过谨小慎微,明明是约炮,发短信发出了一股文艺青年的味儿。聊骚聊骚,最重要的是骚,结果他,不是直截了当毫无情趣地说想上我,就是这回故作若无其事的无趣,真的让人很没有性欲啊。
    但是,谁让他帅呢?
    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回了他,周六或者周日我都行,随他。
    结果他拖到周五晚上都没有回复我。我有些不耐烦,发短信问:“你是习惯拖延到最后一刻才回短信,还是暗示我这样满足不了你、想玩点什么新花样?”
    ——看吧,这才叫聊骚。
    他倒是没接我的话茬,回复我说并不是故意不回,周六晚上他可以来我家。
    之前我出于勾引E的想法,在亚马逊上买了几套情趣内衣——从吊带袜到蕾丝文胸一应俱全。可惜E不理我了,我想着不能浪费,而J又跟我说过他喜欢丝袜,于是当晚我穿了套附加了吊袜带的红色蕾丝内衣,外加黑色的渔网袜,外面套了件宽松的灰色毛衣,打扮一新,等J来的同时,在家摆姿势搞了不少骚气自拍。
    J迟到了,足有一个小时。
    进门时他并没注意到我精心准备的小装扮,只是简单给了我个吻,解释说他家附近有黄马甲的人在游行,交通堵得一塌糊涂。我转身瞬间他却迟到地看到我毛衣下露出的吊袜带,惊呼了一声,瞬间摸上来。
    我转头搂住他的脖子,吻他,笑着问:“你喜欢吗?”
    J没有回答,用手捏着我的屁股,大力吻上了我。
    努力得到了肯定,科学来讲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正向反馈,却让我心中雀跃无比。J大约是喜欢极了这套装扮,坐下喝了口水,连话都没聊几句,就凑过来再度吻了我。毛衣被脱掉,露出里面几乎透明的蕾丝文胸,暴露得连乳头都遮不住。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布料。J笑了,抚摸着我说:“我很喜欢。”
    然后就被压在床上干了个爽,丁字裤都没脱,像是黄片儿里一样被拢到一边,小小一片布料被染湿得一塌糊涂。
    做完爱已经九点多了。我以为J会像上次一样,一起吃顿饭,随意聊两句就离开。他却忽然开口问我,能不能去洗个澡。
    我以为他问我什么时候洗澡,我于是回答,等下再说。
    “你要等什么?”他很迷惑地问我。我恍然大悟:“是你要洗澡吗?去吧去吧。不过我只有一条毛巾,你可以用我的。”
    J于是去了。我开了冰箱,开始做晚饭。
    我不饿,随便给J炒了个番茄炒蛋。他洗得干干净净出来,拿了刀叉在吃。我在一旁喝着水,剥了个橘子,等他吃完,忽然问:“你喜欢你现在做的事情吗?”
    “什么?”J迷惑地反问。
    “我是说信息工程。”我一五一十地描述,我在学校研究生宣讲会上听到一个新开的项目,我很感兴趣,但又怕自己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酷,最后学了才发现不喜欢。“所以你是怎么决定开始做这一行的?”我问——算是吸取人生经验,也算是随口找个话题。
    ——毕竟,我还存着勾引他的心思。
    却没想到他一开口给我讲了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他最早读的电气工程,但是并不喜欢,于是两年后换了行业。从这个话题开始,他逐渐打开了话匣,给我完完整整讲了他的人生故事。别看他看起来老实,其实年轻时相当叛逆。违法涂鸦,逃学,卖酒,抽烟。“我还留过很长时间的长发。”他说。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J回答:“我只是不喜欢小地方的老师,所以我想让我的孩子去私人学校。”
    我和他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生故事,叛逆、逃学、写打油诗辱骂老师……当然了,只是中国孩子的程度,不至于被拘留。只是做爱后的闲聊,我却十分奇怪地感受到了共鸣。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我听到自己心里“叮”地一声,紧接着,就像《三傻大闹宝莱坞》里面的经典画面一样,明明在室内,我却感觉好像有风吹在我的头发上,心里开出了细碎的小花朵。我想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我也是这样,我懂你,真的。
    我说了,但是没敢去握他的手。
    明明爱都做过了。
    时间逐渐流逝,J看着有些困了,一边聊一边打哈欠,却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我问他,你今晚想留下还是想回家,他回答我:“嗯……我不知道……”
    我无语了。想留下不能直说吗?
    台阶还是要给的。我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他一脚:“那就留下吧,太晚了。去睡吧,我给你找个牙刷。”
    睡前洗澡的时候我在想,J想留下,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深聊让他也有了同样的怦然心动,还是单纯因为我穿了这身情趣内衣?
    我想当然地以为是前者。
    待我回卧室,J已经躺下快睡着了。我关了灯,爬上床,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道了句晚安。
    照例凌晨醒来做爱,如同我每次在他家过夜时一样。只是这次J的风格温柔了很多,没有直接把我的手放在他裤裆上,好歹还是搂着我,让我在他怀里清醒了一会儿。
    然后接吻,做爱,继续睡去。这时我意识到,其实他本来是没打算过夜的——这个家伙只带了一个安全套过来,第二次做爱就要问我要了。我有点哭笑不得,正常人谁会不多带几个备用?是家里用完了,还是用来提醒自己,啪完就跑,千万别发展出什么别的关系?
    直觉告诉我应该是后者。因为第二天醒来时,J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好吧,或许只是平常速度的洗澡穿衣,平常的吻别,但因为几乎没跟我说什么话,总让我有种他想逃走的错觉。
    是前一晚过得不够好吗?这点我很确定不是,因为他都忍不住一时冲动留下过夜了。
    是如他所说有急事要走吗?
    哪怕直觉抱着再多不祥预感,我的执念却强行让我相信了这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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